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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陆眉不再犹豫,盘扣一颗颗解开,衣裳一层层剥落,最后只留一件洋红色的亵衣裹在胸腹上。
褪去厚重衣物后,里头的姑娘瘦得让人心疼,胳膊细细的,肩骨与锁骨轮廓清晰,唯胸前聳起的衣料下尚有几两肉。
目光被蛰了似的连忙移开,陆眉没再乱看,赶紧拧了条凉巾覆在她的额上,又用另一条温热的巾子给她擦拭脸颊、脖颈,之后抬起她的胳膊,反复擦拭腋下与肘窝。
胸乳柔软,平躺时乳肉轻轻摊开,小半个温柔的圆弧从亵衣边缘悄悄跑出来,随着擦拭的动作不住颤动,实在是惹人遐想纷纷,想忽视都难。
随着一声叹气,陆眉将她侧翻过身,打算避开被亵衣遮住的腰腹,擦拭背部,结果一翻过来,背后的布料就只有腰后那条细细的系带,腰细一掌宽,浑圆的臀儿白嫩到晃眼,沿着腰线后翘,像两瓣春桃。
明知不合时宜,可他仍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在竭芳楼时,他从后抱着她,身体撞在她柔软臀肉上的那种脆响与触感。
目光无处安放,陆眉只得盯着她光裸的背认真擦拭,擦完后赶紧将她重新翻回来,继续去擦她的腿,先从两足开始,沿着脚踝一路向上,经过细细的小腿,着重在她膝后的腘窝处停留。
他擦拭的都是些易于消热的部位,巾子凉了就再去浸热,擦过腘窝后,又继续向上准备擦大腿根。
哪料他忘记这种亵衣是没有小裤的,布料的尖角从正面能刚好遮住阴阜,可当从下向上看时,尤其是被抬起一条腿时,那处私园便会展露无疑。
腿心间嵌着两片朱粉色的花瓣,合拢成细细的缝隙,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长得极为靡丽漂亮。
陆眉先是怔了怔,旋即赶紧别开眼睛,绷住呼吸,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去擦拭她的腹股沟。
她那里,他曾在平安镇时猝不及防扫到过一眼,有个囫囵印象,之后竭芳楼那次虽然与她赤裸相呈,却也是能不看她,就不看她,这处更是用帕子牢牢遮掩住。此刻,却是明晃晃曝露在他眼下,那抹漂亮的朱粉仿佛抹上了花蜜,在他的余光中晶莹发亮,而他就是那只被花蜜吸引来的蜂。
与春宫图上画的不大相符,她这里居然生得这般细小,他忍不住想,这要如何承欢?怕是连手指插入都难,何况男子的性器,以往她与……岂不是疼痛难忍?
发觉自己又不由自主看过去后,陆眉微惊,非礼勿视,赶紧稍稍背过身去,极力静下心,认真为她擦拭身体,结果擦着擦着,她却猛地并拢住双腿,旋即侧身蜷缩,将他的手与手里的巾子都给紧紧夹住了。
陆眉急忙抽手,她却早有所感,及时攥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
手背紧紧贴在她的阴唇上,她居然夹着他的手慢慢磨蹭起来,口中还发出难耐的呜咽:“不怪我,我没有错……不是我害你们……”
小穴儿软软地挤压他的手,陆眉感觉手背湿了,见她仍闭着眼,眉心紧蹙,满口胡话,额头上的巾子也掉了,脸色还泛起不自然的红,他无暇往旖旎去想,急忙去摸她的额头,又摸她的脖颈。
好似比擦身前更烫了,他心中一沉,忙轻轻摇晃她:“清儿?”
唤了几声后,言清漓终于慢慢睁开眼,迷茫的双眸在看清陆眉时缓慢地眨了眨,似是在辨认他是谁,之后大抵是看清了,她朝他扯唇轻笑,声音虚弱,唇瓣发干:“哎……像你这般擦身,那我……我要何时才能消热?”
陆眉松了口气,还好,还没烧傻。
刚说没烧傻,她就松开腿,拽掉他手中湿热的巾子,然后带着他的手慢慢钻进了自己的亵衣里。
陆眉僵住,他的手掌被她按在胸乳上,她则覆住他的手,带动他缓慢揉捏,迷迷糊糊地说:“唔……要发汗,汗发出来,才能好……”
乳尖被他长出硬茧的掌心摩擦着,很快就挺涨变硬了,她仿佛很享受,又闭上眼,双腿夹紧磨蹭,像只虾子般蜷着,不断呓语着:“发汗就好了,要发汗……让我发汗……”
她明显动情,陆眉如何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发汗,做什么事最容易发汗?
他呼吸紊乱,手臂僵硬,身体也跟着发起热来:“清儿,你……”
方才昏昏沉沉间,言清漓梦到了那座破败的土地庙,梦到被架在火堆上烘烤、被迫成为他人口中食物的,变成了她自己。
而那些坐在火堆旁啃噬着她血肉的人,居然是朱家那群被流放的女眷与婢女。
她们仿佛能看到她的魂魄,纷纷转头质问她为何要害她们,接着就朝她扑过来,要她偿命,在好不容易摆脱之后,脑中又充斥起此起彼伏的咀嚼声。
她被那声音吵得要疯了,急需什麽来夺去她的注意,不想一闭上眼就再次被人啃噬追逐,而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种脑中空白,疯狂冲上云霄的极乐快感。
不知是否是禁欲太久的缘故,她的身子格外敏感,睡梦中感觉有人在碰她的身子,顿时激起她一身颤栗,可那人却一直避开某些位置,她反倒滋生了空虚渴求。
她隐隐还记着陆家遭逢变故不久,陆眉许是尚未从沉痛中走出来,可能没有这种心思,但身体上的诸多不适占据了上风,驱使着她想要任性一回。
——她想要身边这个男人,现在就想要,想要他给她温暖,给她慰藉,将她从噩梦中拉出来。
羞耻心让她难以启齿,只好以行动表示,抓住他另一只手重新塞回双腿间,可无论是置于她胸乳上的手,还是覆住她穴儿的手,皆如死物般,她若不动,他就不动。
言清漓睁开迷离的眼眸向上看去,正对上陆眉垂下来的两道视线,他不恼也不笑,就这么沉沉地看着她,不知在作何想。
言清漓忐忑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挫败感。
陆眉见过天下各色女子,想必她这点路数,对他来说就是麻雀啄米,蛐蟮啃土——小打小闹。
难怪勾不起他丝毫兴致。
发着高热,她意识却清醒,胆子也异常大,像是微醺的人被酒给壮了胆。
她越是想象陆眉过去那些风流韵事,心里就如塞了棉花那么堵,但面上却表现得浑不在意,轻笑道:“陆青时……你怎么回事?木头似的愣着……难不成这种事,还要……我教你不成?”
她自以为清醒,可一双圆眸却十分混沌,语气也虚弱不堪,分明就是烧迷糊了。
她努力坐起来,头重脚轻的,身体打着冷颤,才撑起来就又跌回去。
陆眉赶紧接住她,她则趁势蹭近他的怀里,轻喘着向他确认:“我……你还喜欢的……是吗?我知道的……一定是这样的……我……不想做梦了……你帮我……”
她仰头去亲吻他,身子抬不起来,只能触到他微刺的下巴,她便不断亲吻他的下巴,脖子梗累了,她便慢慢下滑,去吻他的喉结。
她语无伦次,说着令人听不大懂的话,可陆眉前后拼凑,再从她此时此刻的举动中,已明白她现在想要什麽。
他眸色浑浊,却不愿在她不清醒时与她做这种事。
湿濡的吻一串串印在颈上,陆眉喉结轻轻滚动,强压下鼓噪的欲望,哄小孩似的哄着她:“清儿,你还病着,乖,莫再乱动了。”
言清漓被他按回去,还被禁锢住了手脚,心里那个气啊,气得脸颊更红了。
凭什麽呀!别的女子都行,为什么到她这里就不行!她都如此主动了,换做其他男人,言琛!宁天麟!星连!裴凌!就说说他们哪个能忍得住!哪个能忍得住!
凭什么就他陆眉无动于衷!
气啊,真气啊!
她想给他扎成马蜂窝,又想一瓶毒药毒死他算了,可高热带来的虚汗无力,令她使唤不动自己的身体,只能狠狠瞪着他,瞪着瞪着就忽然咧嘴哭了起来,委屈得跟什麽似的。
陆眉哪料她烧糊涂时居然还会闹人,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她若清醒时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他既怜爱,又担忧着急,听她还哇哇大哭,怕哭声叫另一间屋子的老妇听到,电光火石间,他急忙低下头去堵她的嘴。
这一下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唇瓣相贴,她立刻像在慧觉寺强吻他那般,霸道的香舌钻进了他的口中。
唇齿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她却觉得陆眉的嘴唇格外清凉,急忙搂住他的脖子,毫无章法咬他唇瓣,在他口中翻搅,只不过她口小舌也短,任凭如何努力,也只能惨兮兮地搅到他的舌尖。
陆眉勉强筑起的那道城防,轻易被她用一个凌乱的吻给击碎了,那个藏在心里偷偷觊觎许久的姑娘,那张无数个日夜怀恋过的清甜软唇,此刻都是他的,她正热情似火,表达着对他的喜欢。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想也不想就覆于她身,扣着她的头吻了回去。
强韧的舌头在她口中席卷,如攻城掠地,她招架不住,不断发出低浅的嘤咛,却对他急切的索取感到心满意足,想要努力回应,却力不从心,意识与呼吸均被他夺去,眼前尽是铺天的黑,只能任凭他霸占了她的领地。
吻是剧烈的,可陆眉的手却很轻柔,抚摸着她的肩膀,手臂,沿着腰线滑至她腰后,轻巧地抽开她背后的系带,旋即扣住她浑圆的乳房重重揉捏起来。
这一个多月,陆眉日日抱着她睡,她早已习惯褪去脂粉浓香后的这个男人,习惯他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气息,此刻被他动情地吻着揉着,她浑身酥软,头晕目眩,思绪飘到了竭芳楼那一次做戏。
虽是做戏,可他们彼此赤裸相拥,换做任何男子身临那番情境时,恐怕都不会无动于衷吧,她记得当时自己才脱净衣裳,陆眉就已起了反应,等她趴过去,他从后面抱住她时,他的性器已经坚硬挺拔。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却仍是避免不了碰到她的臀,后来裴凌闯进来,陆眉就更无法顾忌太多。
想起他那根粗壮挺拔的性器频频抽插在她大腿中间,言清漓嘤咛声渐大,身子越来越烫,呼吸也急促,双腿更是急不可耐地勾住了陆眉的腰。
“青时……”
察觉到她的着急,陆眉舔去她脖颈上微微发出的汗,又在她削瘦的肩膀与凸起的锁骨上心疼地吻了片刻,这才来到胸乳前。
视线对上这两只又圆又大的乳球,陆眉眸色暗沉,低头含住一颗奶尖,用舌尖打转勾卷,同时分开她的腿,于自己的腹前摸索,握出自己涨疼的阳具。
他没有起身,耐心地以唇舌在她胸前爱抚,然后以菇头轻蹭花唇上黏腻的花液,待菇头光滑后,才挤开唇叶,寻到那处细缝抵了上去。
到了这里时,他动作微顿,有种似梦似真的感觉,不容他多想,她又勾紧了他的腰,喃喃着他的名字:“青时,青时……”
陆眉觉得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十分好听,他心神悸动,轻轻向前挺身。
“呜……啊……”
阴茎粗壮,只一个伞头顶进去,穴儿口就已经被撑得满涨,就这一瞬间,陆眉的额上居然就渗出了薄汗。
他不得不微微撑起身,又稍稍用了些力,阳具仿佛在开凿山洞,好不容易凿进去半截,却是将他绞得浑身震颤,额筋猛跳。
秘境许久无人问津,伶仃被插入,她亦神情痛苦,不住发出呻吟。
与所有春宫淫书上所描述的感觉都不同,他知道女子这里是紧致的,却没人告诉过他竟这般紧。当然,为证明自己“身经百战”,他也从未问寻过别人,只在听身边纨绔友人们大肆吹嘘时,暗记于心,并随声附和,彰显自己与他们是同道中人。
此刻,甬径内紧紧闭合,明明在奋力向外推着他,可那穴肉却像是有灵魂,又软又湿,牢牢吸着他,慢慢缠成了他的形状。
陆大公子御女的本领在盛京谁人不知,谈及女子与房中事,向来是驾轻就熟,可此刻他却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那处又细又小,脆弱的像张纸,尤其她只被插入这么一截,就已经五官紧皱,咬着嘴唇哀哀呻吟。陆眉生怕继续强行进入会弄伤她,纸上谈兵学来的那一套本领毫无用武之地,在第一道关口就被卡住了。
实际上,言清漓也难受极了,她哪有陆眉想得那般脆弱,粗大的阳具吃过好几根了,胃口大着呢,这下好不容易要到了想要之物,结果陆眉又停在半途,让她不上不下,发出不满的哼哼。
好在陆眉虽没上过“战场”,“兵法”习得却多,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缓慢抽动几下,让茎身沾满溢出来的花水,变得足够润滑后,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嘴唇和身体,试图让她放松,等穴儿松缓了些,他才趁她不备,一插到底。
她发着高热,身体里异常的烫,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陆眉那根东西又粗又长,言清漓又情动空虚已久,被捅到底了,那是一下子就被插泄了。而陆眉则是感觉到花腔内急速收缩,那滋味,就差点将他给绞断了,且还有一阵大浪猛地砸过来,直接刺激得他涌上些许精意。
他连忙给忍下,之后,诧异又自耻。
好在他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她这是高潮泄了身。
若房事是战场,那她真就是个手脚不勤的大头兵,无论打多少次仗都没得长进,才一出门就叫敵军给俘虏了。
倒是没想到,她平日动不动就要放毒,厉害得目中无人,在床上却是这般好欺负的。
陆眉正想发笑,她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彻底将陆眉给激醒了,他犹如被人泼了盆冷水,立即从她身子里退了出去。
她不住打冷颤,陆眉自责不已,连忙理好衣裳,转身就拧了巾子擦她头脸脖颈上的汗,心想她倒是真没说错,折腾了一会儿果真是发汗了,可她身体虚弱,才入进去她就受不住,哪能继续承受情事中的剧烈颠簸?
陆眉压下鼓噪的欲望,给她裹紧了被子,喂了水,就这么抱着她,将她捂出一身汗后,又一遍遍为她擦身,反反复复悉心照料一夜,她身上的烫人热意才终于退去。
—【题外话】—
浅尝辄止,大肉肯定要等眉眉“花花公子”的马甲掉了的,没几章啦!
0337第三百三十六章把她交给臣来处置公開2022-09-2500:26
閱昌惠三十三年的腊月比往年都寒冷,国丧期间,满朝文武及百姓百日内不准作乐,如今临近年关了,盛京也没有一丝年节的气象,街上行人寥寥,青楼酒舍关门歇业,入目所见,不是地上白皑皑的雪,就是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的白幡。
皇宫中,新皇缟素二十七日后,终于换上了明黄色的皇帝常服,正与受封为宰辅的原六部尚书苏韶议事。
“乌蓬国又要一百万两黄金”
苏韶看向手中密信,眉头渐渐拧紧“悬谷口那次明明是他们自己错失良机,如何能怪得到我们头上再者不是已经让他们破了卢门关与三水关吗居然还不肯将图纸给我们,真是蚂蚱吞老虎————贪心不足”
初登大典,宁天弘的皇位还无法坐安稳,当务之急需得尽快平息宁朝大大小小的叛乱,震慑那些有异心的藩王,而乌蓬国的机扩连弩就是所向披靡的利器,只要他们也拥有这种兵器,自然不怕有人不服新皇。
宁天弘以蓝批圈画着奏折,闻言冷哼“指望那些野蛮人信守承诺难于上青天,乌伦格桑是看准了朕急需利器平定四方,自然会趁火打劫一翻,我命杨肃去清点陆家家产已有月余,想必很快就有音信了。”
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折子,宁天弘忽然变脸,将折子狠狠丢了出去:“这个老四,居然让他溜了!”
宁天弘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急召麟王回宫,彼时麟王正率军两万在容阳平乱,得知先帝驾崩后,他悲痛欲绝,竟立刻晕厥,还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医者说了,他承受不住颠簸,无法赶路,只能暂且留在容阳治病,这期间,麟王还书表一封让人送回宫,字字诚恳,述说了自己对先帝的哀思与无法及时赶回的苦衷,真是至情至孝。
麟王迟迟不归,宣德帝将大行皇帝下葬于他生前造了五六年的帝陵后,又下旨给麟王定下一个月的期限,一月之内需速返盛京,给先帝守灵,以成全他的一片孝心。
为此,新帝还特意派了大军七万去容阳“接”人,只要麟王敢再称病不回,那就以“抗旨不尊”的罪名将他抬回去。
结果大军到了容阳却扑了个空。
麟王与他的一干亲信不知所踪,而先前他奉命带去平乱的两万朝廷兵马还都在容阳,那两万兵马的副将都不知麟王是何时不见的,还以为日日在知府府邸中召见医者的,依然是麟王本人呢。
苏韶捡起那封奏折迅速掠过,道:“麟王自知陛下得权后,必不会放过他,他应是偷偷跑回越州去了,好在越州地穷人少,麟王就算有反心,手里也无兵马,且他拿到了诏书也无济于事,天底下有几人认得先帝的手书?我等亦可断言他手中的诏书是假,无胆鼠辈,龟缩一隅,陛下可先不予理会,专心对付乱局才是。”
言清漓当初命麟王府的人撤离时,宁天麟的一位幕僚邓长甫刚好不在盛京,文心本想在路上将他拦住,谁知邓先生提前两日返程了,他们前脚走,他后脚就赶回来了。
那时昌惠帝驾崩的消息尚被封锁着,盛京城中也无异样,邓先生没等看出麟王府内有端倪呢,就被宁天弘的人给拿下了。
好在宁天麟很早就对此类事情有所防范,身边所有谋士的家眷都被他藏好安顿好了,邓先生无后顾之忧,在严刑拷打下,也只是将言氏女与麟王的关系给透露了,其他的,诸如朝中何人效忠麟王等重要的信息,宁天弘还没能审出来,邓先生便已寻到机会自尽了。
正说着话,一名年轻的内侍进来垂首禀报:“启禀陛下,庞公公于内务所悬梁自尽,留书称追随先帝而去了。”
宁天弘面无表情:“厚葬。”
内侍应是,没有离开,又道:“陛下,骠骑将军求见,已在勤政殿外候了多时。”
……
裴澈进殿后,向宁天弘行臣子叩礼,礼未行完,宁天弘便已亲自走下来将他扶起。
“子阳,真不愧是你,你一出马,东阳水军就折损了十万,你可真乃我宁朝唯一的水师大将,何止苍陵离不开你,朕也离不开你啊!”
宁天弘大笑:“待翻年改元后,朕定要嘉奖好好你与裴侯!对了,还有燕召,那小子很有裴渝世子当年的风范,听闻他在战场上勇猛无畏,比之你当初更是青出于蓝,到时朕设宴,你们叔侄俩可得看在朕的面子上,好好喝一杯!”
裴澈神色淡淡,与宁天弘回禀了军情后,才问道:“陛下,臣听说你在通缉言国公之女,此女到底所犯何事?陛下才刚刚登基,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这么做难免会惹言将军的不悦,臣以为,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宜抓捕言氏。”
裴澈知道,通缉令上的罪名是假的,能让宁天弘冒着得罪言琛也要抓捕清清的,必然另有隐情,只不过他问询过父亲,父亲亦不知其中缘由。
昌惠帝留有诏书的事,裴伯晟还不知道。
围猎那次,宁天弘与苏韶查来查去,最后对裴澈起了一丝怀疑,所以此事才没有透露给裴伯晟,就连当初谋划宫变的事,也是一直瞒着裴澈的,而裴侯也是最后几日才得知。
宁天弘的笑容慢慢冷却,转身回到龙座上:“言女通敵,证据确凿,此事朕并未牵连言国公府,已是开恩,言国公为表忠心,亦将此女从族谱上除了名,朕还给之恒去了信,言明了个中原因。言家世代忠信,之恒亦是忠正之臣,想必他不会为了包庇一个通敵的妹妹,就让整个家门都落得一个逆贼同党的罪名。”
“倒是子阳你,昨夜才回京,今日一进宫就问起言氏……”宁天弘眸子微眯,忽然玩味道:“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子阳,朕也不与你绕弯子了,朕查过,当初燕召与言氏和离,据说是因为她与二叔有了私情……”
顿了顿,见裴澈面无波澜,丝毫不感到意外,宁天弘继续道:“子阳,朕实话与你说,此女乃是麟王的人,她受麟王驱使,蓄谋引诱你,令燕召与你嫌隙甚深,还险些令你裴家分崩离析,这等居心叵测的女子,与吾等绝非一路人,你可千万要分清孰轻孰重,莫要行差踏错啊!”
说完,宁天弘就仔细观察起裴澈的神色。
宫变之时,裴澈巧合被先帝派去了苍陵,让他错失试探此人忠心与否的良机。如今皇权已定,更是难寻机会了,既裴澈主动提及了言氏,那他便借此探一探他有什么反应,也好判断他是否倒戈向了老四。
裴澈沉默半晌后,撩开袍摆向宁天弘再行一礼。
“既然陛下都已知晓,那臣就不隐瞒了。”他神情微黯:“不错,臣确实对言氏有些情意,只因她与臣年少时爱慕过的一名女子颇为相像,之后经她勾引,便一时把持不住。”
话锋一转,他眸中又生出了几分冷意:“只不过,也却如陛下所言,此女居心叵测,利用燕召又利用了臣,将臣叔侄耍弄于股掌之上,实乃可恶至极,且吾母病故固然与苏氏有关,但也有言氏推波助澜,身为人臣与人子,臣分得清大是大非、亦知晓孰轻孰重,定会誓死效忠于陛下,若此言有假,必遭万箭穿心。”
“但是,臣亦惭愧,臣对此女尚未完全放下,所以臣恳请,倘若陛下真的擒获了她,还请将她交给臣来处置。”
裴澈当初与楚太医之女有染,此事宁天弘早有耳闻,之后听苏凝霜也说过,裴澈对那楚家女一直不曾忘记,且那言氏某些举止的确肖似楚女,如今听裴澈如是说,倒是可信。
裴澈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若他直接否认对言氏有情,那宁天弘恐怕会对他更加怀疑,认为他故意为自己遮掩。结果听他坦言对言氏有情,那情意中还夹杂着害母之恨,倒是极符合他的性子,又听他发了毒誓,宁天弘便暂且打消了疑虑。
此番没能令宁天弘放弃搜捕她,裴澈心事重重。
清清没别的地方能去,定是要逃往越州的,而雍州与凉州有战火,以她谨小慎微的性子,一定是宁愿绕远,也要避开雍凉两地的。
出了宫,裴澈立刻召来铁衣,命人去陇西一带寻找她。
“等等!”
铁衣得令刚要走,裴澈又叫住他,突然想起来:“裴凌是不是在凉州?”
凌少爷打从扫除蛮夷后,就从未回过盛京,杀红了眼似的不断去平乱,哪有仗就去哪,就像一股龙卷风,所到之处无论是叛党还是匪贼尽数给卷个干净,先帝在时他还知道先请旨奏报,先帝去后,新皇登基,他就开始先斩后奏了。
八月底时去了栾城,九月底时去了甘州,十月又到了庆县,一路往北,一路席卷,听闻前些日子又跑去了凉州……
百姓们喜爱这位总是为民除害的虎贲将军,乱党们却对他恨极了又怕极了。
好在凌少爷所做之事皆有利于百姓对新皇的肯定,陛下又正在重用裴家,便对凌少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铁衣点头称是。
为躲避官兵,清清必然会走山野荒僻的路,裴澈又担心她会被贼匪掳了去而无法脱身,故而,想着裴凌若能先一步遇到她,也总比她被宁天弘抓到好得多。
“再给裴凌送信,就告诉他陇西到处都是山贼流寇,让他顺便去剿了。
—【题外话】—
白天出门回来晚了,今天先一章,明天我来补加更~
0338第三百三十七章遇险(41000珠)公開2022-09-2600:40
次日清早,言清漓起来时陆眉没在屋里,昨夜之事她是有印象的,她记得陆眉深夜求老妇人让他们留宿,也记得他给自己擦身,还记得……
陆眉这时端着碗进来,见她正红着脸蛋坐在床上发呆,便问“醒了”
他放下碗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言清漓的脸更红了,“嗯”了一声,紧攥着手中的薄被“你我……我昨晚……我们是不是……”
明明昨夜与此刻都是清醒的,可昨夜她丝毫没觉得难为情,这会儿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眉听她结结巴巴的,再无法故作若无其事,一时也变得不自在了。
“昨夜的事错责在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趁你糊涂时对你做混账事。”道歉的话已经演练了一早上,此刻却忽然忘了不少他正襟危坐在床边,眼睛仿佛被什麽给栓住了,最远只能看到她攥着被褥的手“若你愿意的话,我……”
原本想说“我会娶你,对你负责”,可话到嘴边,记起她曾说过今后将会伴在麟王身边,且他如今落魄到连让她吃一顿饱饭都不能,又有何颜面说出“娶”这个字。
他改口道:“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直——”
“谁让你收留外人的!”
屋外忽然传来咆哮声,将陆眉的话给打断了,接着又是“吱呀”一声门响,随后是乒乒乓乓的动静:“你居然还敢拿吃的给他们!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那……那人家给了足足五百两呢!给口吃的罢了,又不是什麽好东西……”
“蠢妇!你出去瞧瞧,陇西这地头现如今还有几个敢收银票的!都是要银子!要银子!”
昨夜那老妇说过,她儿早年失手将同村的人给打死了,儿子虽已伏法,但她夫妻俩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这才搬到人迹罕至的山脚下来讨生活,好在背后那几座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没有山贼愿意来此扎寨,这麽多年也算安生。
据老妇说,她当家的昨日进山找食去了,再顺便捡点火石回来,而昨日下雪,许是被困在山里不敢动,老妇说这种事很常见,也并不担心,还说等雪停就回来了。
想必这就是回来了。
陆眉与言清漓对视的同时,一声怒吼在他们门外响起:“滚!俺家留不了你们!快滚!”
伴随着这句话,房门也被人猛地推开,一个瘦高的六旬老汉手里攥着把锄头,气冲冲地闯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碗冒热气的树皮粉糊,老汉顿时胸膛起伏,转向他们二人后,就像是一口气憋在了胸腔里,气得说不话来,只能直眉瞪眼地盯着他们。
老妇紧随其后,面上很不好意思。
昨夜月黑风高,陆眉与言清漓又是一身狼狈,老妇也没注意看他们的模样,此刻都梳洗干净了,这才瞧出是这样一对俊俏又貌美的小夫妻,哪怕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龙凤之姿,乡野妇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姿容的男女,不由愣住。
言清漓忍不住咳了起来,她高热退了,风寒却没好,至少也得再休息几日才有力气赶路。
五百两不动心,那就一千两。
陆眉立即开口与那老汉商议,诚恳地道了些他们夫妻二人的难处,说等内子风寒转好,两人立刻就走,绝不长久叨扰,接着又拿出了五百两银票,恳求让他们再多留几日。
妇人一听陆眉又要给五百两,登时双眼放光。
管他是纸是银呢,总比没有好啊!急忙劝说起那老汉,老汉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同意了。
……
许是看在银票的份上,老汉没有再来撵人,而老妇人的态度比之昨日也要殷勤许。
这一日,她不仅把自己屋里的厚被褥换给了他们,还不知从哪找来一只陈旧的汤婆子塞给了言清漓,并不厌其烦地嘱咐陆眉:“外头雪厚,你那小娘子的身子骨铁定吃不消,可千万别外出,就安心在这住着罢,啊。”
到了晚上,老妇人还十分大方地送过来两碗糊糊与两颗烤熟的野栗子,要知道之前都是给一碗,而这栗子,想必也是他们家中储藏的最好的食物了。
“白日那老伯还说银票是废纸,怎么就多给了五百两就转变这般大,难不成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言清漓等那老妇人出去后,摇摇头,轻喃了一句。
陆眉若有所思,对她说道:“你先吃东西,我出去瞧瞧。”
陆眉出去后,言清漓拿起桌上的黑糊糊直叹气。
这东西她早上喝过了,实在是难以下咽,但是这样难以下咽的东西,也并非人人都有得喝,她拧起两道秀眉,逼自己一勺勺喝下。
外屋,老妇人正在煮水,听到陆眉开门的动静,立刻站起来,笑得见眉不见眼:“怎的了?小娘子还需要什麽?”
陆眉也笑着回:“她无碍,只是叫我过来道声谢。”
老妇人忙摆摆手。
陆眉随意地扫了一圈,问:“对了,怎么一整日都没见老伯?”
老妇人的神情忽然有些不自在,转身将炉灶上冒热气的铫子取下,眼睛朝后瞥:“噢,这不是昨日空手回来的嘛,又进山去咧!”
陆眉没再多问,目光在厨房墙边堆着的筐子与锄头上停留一瞬,转身回了屋。
言清漓逼着自己喝下小半碗糊糊后,就真得再也喝不下了,那味道盘旋在口中令她忍不住反胃,用清水漱了三次口后才觉好些,刚钻回到被窝抱起汤婆子,陆眉就神色沉沉地回来了。
一回来,他就抱起她的厚衣裳:“我们赶紧走。”
陆眉能这么说就肯定有原因,言清漓顿时脸色发白,急忙下床穿衣,边穿边问:“出什麽事了?”
“亏了你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提醒了我,你可有发现,今早之后就再未见到那位老伯?”
他们东西不多,陆眉迅速整理好行囊:“我方才出去问过,那阿婆说他又进山了,可我瞧见筐子与斧头还在,若是进山,怎可能不带着这些东西?若我没猜错,他想必是认出了我们,进城报官去了。”
那阿婆一反常态变得友善,还不断叮嘱他们不要外出……听完陆眉所说,言清漓也立刻察觉出不对。
……
老妇人心里揣着事,一直心不在焉,不断起身去外头张望,第不知多少次回来时,忽然见那对小夫妻背着包袱推门出来了,这架势分明是要走!
老妇急了,忙上去阻拦:“你们要去哪?不能走!”
哪里还有白日殷勤善意的模样,陆眉将冲上来的老妇给推开。
她当家的早上回房就与她说了,赏金可是两千两黄金,是黄金啊!
老妇一屁股跌在地上也顾不得疼,赶紧爬起来,却是追不上他们俩,不断在后头大呼小叫。
陆眉与言清漓向外跑,可是才跑出去没几步,就见林子里出现火把的光亮,还听到杂乱的踩雪声音。
最前头举着火把的老汉不断向身后的官兵保证着:“小的前日进城瞅了好半天通缉令捏!还想着这两个犯人长得还怪好看,印象深着呐!绝对不会认错!”
正说着,忽然听到自己婆娘的呼喊声,老汉抬头一瞧,就瞧见陆眉与言清漓正从他家门口出来,立刻指着他们大喊:“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0339第三百三十八章被困(41500珠)公開2022-09-2600:43
前头都是官兵,陆眉与言清漓只能转身向山里逃。
山路陡峭,越往山上风越大,雪也越厚,并且却如那老妇人所言,这山光秃秃的,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月光洒在白雪上倒是分外明亮,都无需火把照亮就能瞧清人了。
这种积雪山坡十分难行,陆眉带着言清漓也很难使用轻功,所有人都差不多,他们俩跑得慢,后头也得追不快。
不过,官兵都是陇西当地人,想来对这种恶劣的山况比他们熟悉些,加之还有那老汉带路,肯定比他们快。而言清漓体力本就不如男子,又生着病,他们与追兵之间的距离便越缩越短,眼看着有几个跑得快的已经追上来了。
“你快走先不必管我了”
意识到自己真成了累赘,言清漓催促着陆眉自己逃。
陆眉充耳未闻,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言清漓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不会有事,他们抓了我也就是将我送回盛京,哥哥他们一定都在找我,到时会想法子救我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宁天弘不见得会将捉到她的消息放出去,可陆家就剩下陆眉一个了,陆夫人临终前又将陆眉托付给她,她实在不想害死陆眉,倘若只有他自己,应当可以脱身。
谁知陆眉却将她往前用力一推,喊道:“你继续往前跑!我就来!”
他转身,三两下先解决了第一个追上来的官兵,又踢了一脚,那官兵便叽里咕噜地滚下去,将后头不少人给撞倒了,之后他又如法炮制,将后来几个也给踢了下去。
言清漓跑出去一段后回头看,忽然见那老汉捡起一名官兵的刀,悄悄溜到了陆眉身后。
许是常年进山出山,那老汉很灵巧,步伐也轻,陆眉忙于对付官兵没能及时察觉,等发现时,那老汉已经铆足了劲儿挥刀朝他砍了下去。
陆眉将将避开头,肩膀却得遭殃,可就在那刀锋还差毫厘劈到他肩上时,那老汉忽然怒瞪着双目,惨叫一声倒下去了。
背后,言清漓气喘吁吁地拔出匕首,朝陆眉笑了笑,却见陆眉盯着她身后,瞳孔骤缩。
下一瞬,脚下开始震动,地上的雪也开始纷纷向下滑,低低的轰隆声传来,言清漓赶紧回头看,只见一股漫天飞舞的白浪正汹涌狂奔下来。
“雪……雪流沙!是雪流沙!!”
底下的人也不追了,纷纷没了命似的逃。
言清漓从未见过雪流沙,一时被这震撼的景象怔住,陆眉则慌忙拉起她向侧边跑。
雪速极快,卷起山坡上的大小碎石跟着飞泻而下,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地上的雪大片大片向下掉,人也被冲着往下,根本来不及跑出去了,陆眉将她扑抱在怀里,两人被一同卷进雪流沙中向下滚去。
落石几乎都砸在了陆眉身上,若一路被冲到底,必会被厚雪掩埋,绝无生还可能。
陆眉勉强睁开眼,飞雪如砂砾打得眼球生疼,他隐隐看到山腰处好像有块大石巍然不动,他脚下发力,努力朝那处去,谁知好不容易到了跟前,那大石块也没能撑住这巨浪般的雪瀑,可两人也并未继续向下滚,而是忽然失重,落进了一道山缝。
落地前一瞬,陆眉抱着她猛地转过身,后背朝下,巨大的撞击力令他立刻失去了意识。
山缝被那巨石给卡住了,积雪没有掉下来太多,言清漓趴在陆眉身上没有受伤,但也是浑身都疼。
她睁开眼,朝上望去,发现他们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月光从洞顶的缝隙微微照进来,她赶紧将陆眉头脸上的雪擦干净:“青时!青时!”
陆眉很快就转醒,那么厚的衣裳都被滚石刮破了,身上有十来处的血口子,言清漓想给他瞧瞧,他却不急,踉跄着起来查看这个山洞。
山洞不大,却很高,也没有出口,原本应是密闭在山腹中的,结果地动时洞顶裂开了道口子,这才暴露出来,可那唯一的裂口如今却被巨石给堵住了,只余细小缝隙还能透光,人却是无法出去的。
陆眉以轻功腾起,因为顶部没有着力点,试了几次都无法推开那块巨石。
巨石仿佛不是压在出口,而是压在了她身上,言清漓这回真是精疲力尽到极限了。
不仅是身,还有心。
穷途末路之下,包袱也没有随他们一块掉下来,不过就算掉下来也没用,里头只有几张陆眉昨日低声下气与人商量许久才换来的饼,当时因为阿福的事没来得及吃,此刻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多那几张饼也不过是晚几日死罢了。
况且……
她摸了摸自己再度发烫的额头,感到一阵眩晕,剧烈咳嗽起来。
陆眉赶紧回来,她硬撑着叫他不必担心,可她知道,风寒拖了许久都没服过药,又高热反复,如此下去可不太妙了。
……
山洞里又黑又冷,渴了饿了就吃落雪,不知被困了多久,许是一日?两日?还是三日?
言清漓浑浑噩噩的,自己也分不清时辰了,只记得陆眉一直不曾放弃寻找出去的法子,头顶时常会传来他发力的闷哼声,又能听到他用石块与匕首砸石壁的声音。
她睁开眼,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模模糊糊地看到陆眉飞身落地,便轻轻唤他:“青时……”
一开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喉咙疼,声音也哑得厉害,就像当初被苏凝霜毒伤了嗓子时那么难听。
陆眉身上的厚衣裳不是垫在她身下就是盖在她身上了,他自己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听到她的声音,他急忙赶紧过来,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熟练地用融了雪后湿润的手指轻轻搓揉她干裂的唇瓣。
“清儿,你瞧这是什么?”
怕她忧心,他决口不提困境,变戏法似的摊开掌心,变出两颗野栗子来,笑道:“离开那老妇家时,我顺手将这两颗栗子给揣了,却忘了此事,直到方才才发现。”
言清漓没看那两颗栗子,而是看到了陆眉满是伤痕的掌心。
这是一双能书会画的手,也不知今后要留下多少疤痕。
陆眉将栗子壳剥开,塞了一颗进她嘴里,栗肉已经干瘪,却是这山洞里的美味,他又要塞第二颗时,言清漓轻轻摇头:“你吃,我吃不下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许留着。”
陆眉正要将栗子揣回去的手停在了半途。
她声音沙哑微弱,语气却不容分说:“你现在就吃,否则我要生气了。”
陆眉无奈,只得在她的视线中将栗子放进自己口中。
言清漓这才笑了,她靠在陆眉怀里,身体虚弱无力,明明周身滚烫,却冷得厉害,若是能再亮些,就能看到她的脸色此刻已经白到像一张纸,毫无血色。
她是医者,她自己的身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不知是死过一次了,还是因为有人陪在她身边,她居然没有感到害怕,忍着喉咙疼痛说道:“青时,我怕是快不行了,等我死了,你咳咳……你就……”
她至今想起那样的事情都还在牙齿打颤,强忍着心里的极大不适:“你就效仿那些流民……趁我尸身没有腐烂时,以我充饥,一定能撑到逃出生天那日……”
0340第三百三十九章绝处逢生(42000珠)公開2022-09-2600:46
句句不提喜欢,却句句都是喜欢。
这番话,已经比他亲口说出“我心悦于你”,更能证明心意了。
可是,什麽叫除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你有过的女人何其多,言清漓想了想,觉得陆眉的言外之意,应该是今后除了她以外,不会再碰旁的女子了。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又笑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从风流多情的陆大公子口中听到这样郑重的承诺。
上一世,她被情所负,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一世,老天却补偿了她,让她得了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儿们的真挚感情。
也算值了。
可她最大的心愿尚未实现,不甘心,也不放心。
“不,我想你逃出去,其实是有私心的咳咳……”
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说了,她忍着再度袭来的晕眩,扣着陆眉的手不知不觉使了些力:“你听着,我其实叫楚清,我爹是太医楚道仁,青时,若你真想对我好,就一定要活着出去,辅佐四殿下登基,让他……一定一定不要忘记为我楚家……正名……一定一定……他答应过我的……让他兑现……承诺……”
楚清……
医女姐姐,请不要连名带姓称呼我陆眉小公子,你可叫我陆小公子,或是青时小公子。
那女子讶然,随后展颜笑道:“那好,不过小女可担不得公子一声‘姐姐’,我叫楚清,就请小公子唤我楚医女或是楚姑娘吧。”
陆眉浑身一震,低头看向她。
而她已闭上眼睛,再度陷入晕厥,却仿佛有股执念在支撑着她,即便晕了也在不断喃喃:“帮我转告四殿下……正名……一定一定……要给楚家正名……”
陆眉无暇继续深思,急忙又飞身而起。
推不开巨石,他就拼命抠扒凿那道能透光的缝隙。
经过他连日来的努力,这里已经被他扩大了一些,只要再大一些,再大些他就能钻出去了。
没有立足点,每次上去只能让他凿两下就会掉下来,他也不知疲倦,不断落下又上去,直到正午的日光已经变暗,那缝隙终于勉强能通过人了。
陆眉再度腾空,先以手掌抓住洞外的地面,洞口依然小,成年男子想要钻出去很是吃力,他低声怒喝,堵住洞口那块巨石的尖角将他后背刮出又深又长的血痕,他依然不松手,绷着那股力,终于探身到了洞外。
清透的气息钻入鼻腔,直入肺腑,此刻已是傍晚,外头又下起了雪,陆眉没有休息,又立即想法子将那块巨石给移开了,之后急忙跳了下去,背起言清漓,将她带了上来。
“清儿,别睡,我们出来了……”
背上的女子轻得没有重量,仿佛一片随时要飘走的羽毛,即使她不回应,陆眉也不断与她说话:“你的心愿你自己去达成,那些话也要你自己去同麟王说,我是不会替你转告的,所以,清儿,你快醒醒……”
言清漓迷离之际一直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可在听到陆眉说不会帮她时,忽然急火涌上来,眼皮居然睁开了一道缝隙。
大雪纷飞中,她趴在一面宽阔的脊背上,看不到男子的脸,只能看到他染血的裤脚。
积雪深深,他背着她,小腿整个没入进雪里,一步一步,顶着风雪艰难前行,仿佛下一瞬就要跌倒,可双托着她双腿的手却十分有力。
她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但她十分笃定,无论多难,这个人都绝不会丢下她离去。
“清儿,你别睡,你若睡了,那我也不走了,麟王若见不到你,等他当了皇帝,三宫六院,岂不是很快就将你忘了?那时他一定不会再白费心力去替一个死人完成心愿。”
陆眉声音微微颤抖,不断刺激她,生怕她散了那股执念。
言清漓轻轻“唔”了一声:“我没睡……”
说完这句,她就又没了动静,可这也给了陆眉很大的动力,他又惊又喜,急忙又加快步伐。
天完全黑下时,陆眉终于走出了山,走上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他背着她又走了许久,自言自语到口干喉咙痛,身后这才传来马蹄声,他急忙回头看去,是辆马车。
陆眉急忙将言清漓轻轻放下,拿出匕首,打定主意做一回恶人用抢的,说什么也要拦下这辆车。
果然,那驾车之人似乎发觉他是要抢车的流民,挥动马鞭反而加速了,可那流民功居然迎着马车跑过来,且功夫极佳,到了近前,还身形一晃落在了车上。
驾车的年轻男子还欲挣扎,却不是陆眉的对手,陆眉抢过他手中缰绳,立刻勒停了马车。
“下来!”
他还需要将言清漓抱上车,怕他们趁机逃了,陆眉将匕首架在那男子的脖子上,让他也跟着一起下来。
见陆眉居然是为了一名昏迷的女子抢车,那年轻男子立刻明白他绝非恶徒,忙道:“还请侠士收刀,我答应定会带你们一起走,车内坐着内子,她身怀六甲,实在经不得吓。”
话落,车内的年轻妇人就挺着肚子下了车,那男子脸都白了,连忙喊道:“阿烟回去!”
那叫阿烟的妇人却依旧急急向这边小跑来,不断恳求:“求好汉莫伤我夫君!你要什麽我们都给!不要伤我们性命!”
跑到近前,看清陆眉的脸时,这妇人求饶的话忽然戛然而止,并倒抽一口冷气。
“……公子!?”
陆眉方才就觉得这妇人声音有些耳熟,此刻听她这么一喊,才转头好好看了看。
这一看,他不由怔住:“你……你是莺歌?”
0341第三百四十章他是正人君子公開2022-09-2900:06
四日后,凉州,铜流县。
木柴在火炉中跳得噼啪作响,速速还闻到了一股醇香的味道,言清漓实在累得不想睁眼,可闻着那香味还是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先是阵阵虚白,片刻后才模模糊糊地看清了雕花木床边系拢着的靛蓝色帘子,帘帐外的不逮处,有一名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正扶着后腰,动作缓慢地向地炉中夹了几块柴,随后又将炉上温着的一只小碗取下来。
香气就是从那碗中飘出来的。
莺歌端着碗转身,忽然见床上已经昏迷了四日的女子睁开了眼,正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顿时激动得险些将碗给摔了“言姑娘,你醒了”
头依然有些沉,可除了饥饿感外并没有浑身酸痛的乏力感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热了。
朝四周看了看,轻声问“这是哪里……”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陆眉背着她在冰天雪地里走,可是现在却不见陆眉的身影,她挣扎着起来∶“请问……和我一起的那名男子在哪?个头很高,长得也挺俊的,长眸,高鼻……”
“言姑娘莫急,公子没事的,他与阿成去县衙了,晌午就能回来。”莺歌赶紧过来扶着她坐起来,安慰道。
言清漓有些懵,她看向莺歌,这是位孕妇人,模样秀丽,与她圆圆的眼睛上翘的眼尾不同,这名女子的眼睛也很大,眼尾却是微微向下的,显得温柔无辜,无论作何神情都能惹人怜爱。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与陆眉正被通缉呢,在外一直隐姓埋名扮作夫妻,可眼前这名女子居然知道她姓言,还唤她“姑娘”,那定然是陆眉没事,且他与这名女子相识,甚至十分信任她。
言清漓隐隐有种猜测,声音微弱了几分:“敢问夫人是……?”
莺歌笑起来:“言姑娘就莫叫我夫人了,妾姓阮,名霏烟,你我差不多大,姑娘就唤我阿烟吧,或是同公子一样,叫我莺歌也可。”
是“公子”,而非“陆公子”,显然前者的语气要亲近多了。
“莺歌……?”言清漓喃喃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莺歌赧然道:“实不相瞒,‘莺歌’是妾身当初在竭芳楼时的花名。”
闻言,言清漓脸色煞白:“你……你是陆眉的妾室?”
莺歌先是愣了愣,旋即笑着点点头:“看来公子都与姑娘说了。”
这还用陆眉与她说?
单提“莺歌”她还没什麽印象,可与竭芳楼放在一块,她顿时想起来了。
——当初她与陆眉刚刚定亲,结果那厮第二日就去花楼抬了名妓子回去做第十九房小妾,真真是令她与言家好大没脸。
之后外头还传得有模有样,说陆大公子豪掷万两白银买下了莺歌姑娘的开苞夜,更有那污言秽语,说他一夜没停,将人家姑娘弄得根本下不了床,无法再接客。
那飘着香气的烫顿时不香了,心里堵得厉害,言清漓忍不住咳嗽起来。
莺歌忙轻拍她的背,之后又端汤碗给她:“言姑娘,你都睡了四日了,先吃些东西吧,这野山鸡是公子昨日弄回来特意给你补身的,我不知你今日会醒,故而只熬了烫打算喂给你喝,里头并未放肉沫。”
言清漓原本饿极了,可听到“肉沫”两个字时立刻腹涌酸水,她急忙转头忍下,平复后回过来朝莺歌勉强笑笑:“有劳阮姑娘了,但我此刻实在没有胃口……”
陆眉过去行事浪荡,抬了十九房小妾,结果说给遣散就给遣散,也不想想那些女子今后要何去何从。
其实经过这一路,她已经无法再将陆眉与那般花心又不负责的男子相提并论了,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想提,就能当做不存在。
说实在的,腿长在陆眉身上,去青楼也没人逼他,他自己风流,与青楼女子没多大干系,况且莺歌姑娘还救了他们俩,言清漓对莺歌心存感激,可一想到陆眉曾与莺歌缠缠绵绵,她又实在无法亲昵地叫她“阿烟”,叫“莺歌”的话,那是她从前的花名,又显得轻视了她,便只好叫阮姑娘了。
言清漓将自己的心思掩饰得很好,可同为女儿家,莺歌心里剔透,还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
“难不成……公子还什麽都没与姑娘你说?”莺歌试探着问。
公子那日为了言姑娘抢马车,之后又衣不解带夜夜在旁照料,她看得出来,公子很喜欢这位言姑娘,为了博得心仪女子的欢心,她还以为公子早将自己那些“浪荡事”都解释清楚了……
莺歌一会儿是“公子与你说了”,一会儿又是“公子什麽都没与你说”,言清漓被她问得不明所以,轻轻蹙眉:“与我说什麽?”
见言清漓这副神情,莺歌就看出她是当真不知情了,睁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公子也真是……哎……”莺歌只好解释:“言姑娘,你莫误会,妾身虽然曾经做过公子的‘妾’,可我与公子清清白白,不仅是我,府中其他十几位姐妹都是如此,我们全仰赖公子相助,才能从风尘之地脱身,公子是我们的恩人。”
这回轮到言清漓惊讶了:“你……你说什麽?”
莺歌与她细细道来。
莺歌说,她爹是个员外,她本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有相爱的郎君,叫温成,是同县商贾之子,可她爹却一心想让她嫁给官家少爷,她本想同父母争取,可没等开口提呢,她爹就因为得罪了官府,被诬陷落罪。
温成到处奔走,可温家在当地不算大富又无权势,走动无果,阮家举家沦为奴籍,而她因为容貌尚佳,又是黄花闺女,还天生好嗓子,又会弹得一手好琵琶,很快就被盛京来的人牙子给看上买走,之后又将她辗转卖给了竭芳楼,取名莺歌。
听说买下她开苞夜的是张公子,结果最后进门来的却是陆公子,反正无论是谁,她都吓坏了,将早就准备好的毒酒给了陆公子,结果被他看破。
她以为自己难逃一劫,谁知公子竟然没有强迫她,而是让她自己独自摇床呐喊了一夜……
后来她看出陆公子是好人,便鼓起勇气向他哀求,求他救自己脱离苦海。
再之后,她如愿从青楼脱身,到了陆府后,公子说总不能刚抬进府就将人送走,让她再等些日子,将她安顿在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叮嘱没事不要外出,免得老爷与夫人看到她们会生闷气。
院子里还住着与她差不多经历的十几位女子,大家都不吵不闹,等着公子找机会为她们脱去奴籍,再名正言顺地放出去。
言清漓从莺歌口中得知,外面传言陆眉后院那些死了的姬妾也并非真死了,而是借此名目被一个一个送出了盛京。公子说,这样才不会令人起疑,可不知为何,有一回公子外出数月后回来,忽然将大家一股脑给遣散了。
言清漓记得这事,那会儿她与裴凌刚定了亲,陆眉在平安镇撞见了她与宁天麟,后来是青果回来告诉她:陆眉的妾室中有人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他“心伤意冷”,就将人都给遣了,还赋了一首什麽诗,之后就长宿花楼去了。
“总之,言姑娘,公子根本不是外头传言那般不堪,他是个正人君子。”莺歌认真道。
炉子里的火小了,零星传来轻微的噼啪声,就像是她之前心里冒出的酸泡泡,被一个个戳破了。
言清漓垂下头,有些愧疚:“我之前当真不知道……”
明明她与陆眉朝夕相处这么久,早就该察觉他不是世人认为的那种男子,可她居然从未怀疑过他之前是假装的,这其实也变相说明了,她还不够相信他的为人。
“现在知道也不晚。”莺歌掩唇笑起来:“你这几日昏睡着,是没有看到公子有多担心你。”说着,她又端起碗:“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不必了!”言清漓忙叫住莺歌。
人家大着肚子还要照顾她,怎么过意得去?实在不好再矫情的不喝这个不吃那个,而且她这身子的确得好好补一补了。
言清漓夺过汤碗,喝药似的紧拧眉头一口闷了。
“多谢阿烟姑娘。”
瞧瞧这改口多快,莺歌“噗嗤”一声笑出来。
言清漓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后又与莺歌说了会子话,得知莺歌在盛京时就给她的情郎送了信,脱身后两人就在宛城汇合,温家不同意儿子娶一名风尘女,两人实为私奔,便遠遠去了没有熟人的凉州铜流县落脚。
今年战事四起,雍凉两地尤甚,这里的人都粗鲁豪放,各种山匪与起义军遍地而起,均想要当乱世豪杰、闯出一番天地,纷纷打着“推翻庸腐王朝”的旗号造反。而铜流县的得名是因为这里盛产铜矿,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如今的铜流县早不复当初,就是凉州一个穷乡僻壤,可外头仍然有不少人觉得这里是宝地。
大约两个月前,就有一伙起义军打了过来,直接占了城。
温成因为有些才学,之前就在县衙谋了个主薄的差事,而那群义军听说早前就是一群目不识丁的山匪,便留下温成继续打理衙务。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的事,铜流县被占,等朝廷分出精力来,十有八九会派兵来夺,莺歌又怀有身孕,温成觉得这里不安全,夫妻俩便商量着找个机会逃去最近的陇西善亭县。
四日前,他们夫妻俩怕那些起义军生疑,便以“去找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稳婆”为由,家什都没敢带,轻车出城,结果到了善亭才知道没有文牒不让进。
其实也不然,若银钱交得足也是可以进的,他们的银两实在不够,只好又折返回来,也正因如此,路上才能遇到陆眉与言清漓。
说着说着,日头就已经升到最高,庭院中今早才堆扫在墙角的雪无处遁藏,风一吹,便被推下一层雪粒,院门被打开,两名男子相继进来,在薄雪上踩下一行脚印。
宅子不大,与言清漓在盛京那座小别院也差不多,陆眉耳尖,一进门,他便听到左厢房中传出女子们的说话声。
莺歌绝不会自言自语的,除非是……
陆眉微微一震,立刻大步奔了过去。
0342第三百四十一章同床
“清儿!”陆眉连门都没叩,直接推门闯进来。
言清漓与莺歌齐齐看向他。
后面的温成赶过来,朝里一看,笑了“我还当陆兄怎会这么急,原来是言姑娘醒了。”
莺歌识趣地站起来“妾身这腰也有些酸了,既然公子回来了,那我便回去休息了。”说完,就拉着温成回房了。
陆眉应当是穿了温成的衣裳,有些短,他关门进来,将冒冷气的外氅脱下放到一边,净了手后才坐到床边来,习惯性去摸言清漓的额头,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们有药材了,你需要什魔,我去给你找来。
她昏迷时,他请了城里的郎中,如今她醒了,再没有哪个郎中比她自己更精通此道,与其请别人过来,不如她自诊。
言清漓记得自己在山洞时,“弥留之际”留了不少“悲壮的遗言”,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结果却只是睡了几日……这会儿面对陆眉她总觉得有些尴尬,可是陆眉除了才进门时着急,此刻的语气平常得就像是她真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倒让她那点羞赧烟消云散了。
察觉到额头上的手掌十分粗糙,她握住一看,那掌心伤痕交错,已经结痂,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不敢想象陆眉当时是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闷:“我没事了,好好休养一阵就行,再说,我们哪有银子去买药,总不能再叫阿烟姑娘他们破费……”
陆眉安慰她:“刚来那日,温兄与起义军的人说你我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远房亲戚,那些人想必也真有成大业的心思,占了铜流县后并未烧杀抢掠,反而不断安抚百姓,只不过百姓们仍然无惧,心里也无法认同这些贼匪出身的人,每日都有人想要逃出城,我便从旁给出了几个安抚人心的法子,那义军首领见我有几分才学,便让我留在县衙给他做师爷,所以银子的事,你真的不必担心。”
与陆眉在一起,还真是遇到任何难题,他都有办法从容解决……
言清漓呆呆地听他说完这番话,捂着嘴忍俊不禁,拿眼睛斜他:“凭陆大公子的才华,做个师爷真是委屈了。”
看到她的笑靥,陆眉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连日来的恍恍惚惚与担忧害怕,在实打实拥住怀中姑娘后终于安心了,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又促使他想要用所有力气去抱紧她,却又害怕她身子受不了,只能拼命克制,轻轻拥着。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让她发觉,轻轻亲了亲她的发丝:“我不敢说能像从前那般让你锦衣玉食,但是眼下,我是一定不会再让你挨饿受冻了。”
言清漓偎在他怀里,头枕着他胸膛,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既感动又心安,略一思索后,顺着他之前的话道:“那我要松香、黄蜡、血竭、儿茶……”
一连说了几样药材,陆眉先开始还认真记,后来听着听着挑眉将她打断:“我怎么记得,这是你那张金疮药的方子?”知道她的用意,他低声叹气:“我这手真无碍,依旧能写能画,顶多是落疤丑了些。”
言清漓把他的手翻过来覆过去地看,撇撇嘴,刚想说丑了还怎么去招蜂引蝶?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莺歌告诉她的事,遂又憋了回去,大大的眸子转了转,抬头看向陆眉欲言又止。
陆眉猜出她所想:“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话问你?”
言清漓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山洞中她自言是楚清,但是别的什麽都没来得及说,这种死而复生的荒诞事,陆眉会信吗?就没什麽想问她的吗?
陆眉确实有好些想问的,但是也不急于一时,他将她塞回被子里:“你刚醒,身子尚虚弱,等你好了再说。”
正好,外头温成与莺歌已经备好了饭,陆眉知道她目前可能还吃不下肉,便盛了粥端进来,粥里还有个剥好的鸡蛋,过了会儿,莺歌又送进来一碟腌菜与蘸了鸡汤的馒头。
言清漓很饿很饿,却克制着自己没吃太多,饭后,陆眉与温成又被人叫去了县衙,下午时还有人送来些药材与果子,要知道冬日里的果子可是极难寻的,来人说是陆师爷让送来的。
言清漓一听到“师爷”二字就想笑,堂堂天下文人之首陆翰林之子、名震四海的轻雨居士,有朝一日居然要屈居于县衙,给些不识之无的反贼当师爷。
莺歌看着那些药材与果子还感叹:“真不愧是公子,才来四日,衙门里就已经没有阿成什么事了。”
当夜,陆眉与温成回来的比往日稍早。
言清漓是“病患”,什麽活都轮不到她搭手,除了下地走几圈活动筋骨,就是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忙,像是突然变成了不能自理的孩童,连药都是陆眉晾温后端来喂给她喝的。
换往常,她早嫌矫情抢过来一口闷了,这次居然乖乖坐在那里享受起他的照顾。
莺歌这宅子只有两间能住人,主屋一间,西厢一间,听莺歌说,她昏睡那几日,陆眉夜夜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在发生了那件事后,这还是她与陆眉第一次在清醒时、在不用担心追兵的情况下同住一室,言清漓忐忑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期待。
早早沐过浴,还好好铺整了床铺,知道陆眉习惯用银丹草汁来漱口,傍晚没事时她还偷偷研磨了一小瓶。
终于,等到房门被轻轻叩响时,她脸一红,急忙钻进被子里,低声道:“进来吧。”
之前环境恶劣,她与陆眉都是抱在一起盖同一床被子的,可是莺歌家炉火烧得旺,穿单衣都觉得热,陆眉居然又抱着一床被褥进来……
言清漓刚想问他抱床被子做什么,就见他身后还跟进来大腹便便的莺歌。
陆眉解释道:“宅子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我去与温兄挤挤。”
言姑娘是名门贵女,想来也没有与她这种做过青楼妓子的卑贱之人同宿过一张床,莺歌有些紧张:“言姑娘,委屈你了,若你不习惯,我明日便让阿成将厨房收拾出来。”
言清漓恍然回神,忙道:“哪里的话!是我与青时扰了你们夫妻,要说委屈也是委屈了阿烟姑娘你。”
身旁换了相对陌生的人,言清漓与莺歌想来是都有些拘谨不习惯,莺歌夜里口渴醒了好几次,却不好意思劳烦睡在外头的言清漓帮她拿水。
而莺歌怀有身孕只能侧睡,言清漓为了给她足够多的空间,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几乎是贴着床边睡。
到了早上,二人皆有些疲惫,可是再疲惫,她也不能让开口让陆眉过来陪她睡吧?之前是迫不得已才扮作夫妻,如今前没狼后没虎的,男未婚女未嫁的,怎好再继续睡在同一张床上?
言清漓其实也知道,陆眉这样做是考慮了她的声誉。
而这样的住法,足足维持了三日。
到了第三日晚上,言清漓用晚膳时偷偷哀怨地剜了陆眉一眼,委屈死了。
这好笑的神情刚好叫莺歌给看去了。
其实莺歌又何尝感觉不出来言清漓的不自在,夜里言姑娘迷糊之际,有时会忘记身边是她,会滚过来贴着她,但是只一瞬,言姑娘就会立刻惊醒,然后又赶紧滚回去,面朝外,贴边睡,几乎把整张床都让给了她。
这两个人啊,明明心里互有对方,却都是矜持之人,莺歌掩唇笑了笑,总觉得应该做点什麽。
那天夜里睡到半夜时,莺歌忽然扶着后腰喊疼,言清漓连忙掌灯,要给她看看她也拒绝了,只说是肚腹太沉给坠的,平时夜里都有阿成帮她揉揉后腰。
这事一出,陆眉再不好让人家夫妻俩分房睡了,大夜里的就与莺歌换了房-
三日前
西北冰原,大雪卷着黄沙在空中飞散,遠遠看去,越州城整个被罩在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中。
吉福小心地引着盛老将军踩上城楼瞭台的石阶,提醒着:“老公爷,您慢着些。”
盛老将军已年过七旬,却精神矍铄,步伐稳健,半点不落后,与吉福登上瞭台后,一眼便看到了前方背对着他们的青年男子。
风雪中,那名男子身披青色狐裘,头束玉冠,背影幽寂,正一动不动地看向通往越州的那条路,每当有马车从远处驶来时,他的眼神便是一亮,待到了城下看清时,才又晦暗下来。
吉福见状,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息。
自从秘密返回到越州,在文心那里得知言姑娘失踪的来龙去脉后,殿下便日日都要来这里等,简直等成了“望妻石”。
可言姑娘应是为了躲避官兵,故意改变了路线还隐匿了踪迹,他们派出去的人遍寻无果,一直杳无音讯,好在两日前,终于有探子快马带回了有用的消息,说是有官兵在陇西郡的善亭县附近发现了朝廷通缉要犯的踪迹。
盛老将军走上前,宁天麟转身行了礼:“外祖。”
盛老将军沉沉应声,也跟着看向遠处。
城外,皑皑苍原,树木枯瘦,树枝上挂满了霜雪,等待进城的人大都是行色匆匆的,拖家带口的也有,更有不少逃难而来的流民,正在官兵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列成队,一个个目光期盼地等待着登记安顿。
盛老将军看着城下这番景象,胡须微翘,感叹道:“想当初老夫刚被贬来越州时,越州地瘠民贫、人丁稀少,如今,倒是成了趋之若鹜的好地方了。”
宁天麟闻言也勾起嘴角:“是外祖治理得好,越州这些年有外祖在,实乃百姓之幸。”
盛老将军既不谦虚,也不自傲,而是豪爽地笑了笑:“其实,这天下由谁主宰,百姓们根本不在意,他们所求简单,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就是明主。”
说完,盛老将军看向身旁外孙,语气沉了下来:“天麟,快八年了,你等了多年,你母妃也等了多年,盛家也等了多年,如今六皇子与诏书皆在手,是时候了。”
宁天麟眸光微闪,袖下双拳渐渐攥紧。
“外祖知道你在担心什麽,你担心一旦起事,朝廷必会集结所有兵力对付越州,你怕战起后,四处都是朝廷的兵马,那言氏女便更难进入越州了。”
盛老将军复又看向苍茫远方,长叹:“外祖知道你将那女子看得重,她治好了你的腿,外祖亦是感激她,先不说她身为镇西将军的嫡妹,有着显赫的家世,单凭她冒死送出诏书这一大功,日后这“皇后”之位就非她莫属,外祖自然是希望她能安然无恙。”
“可更宣王刚登基不久,正是政权未穩、天下惶惶的时候,现如今我们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天时地利,可谓是举兵的大好时机,天麟,该如何做,你应当比谁都清楚,大局当前,外祖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说完,盛老将军拍了拍宁天麟的肩膀,转身下了城楼。
……
三日后,麟王手持先皇诏书,以六皇子宁天礼的名义于越州举兵,向新帝讨伐,并将新帝谋权篡位、殺害先帝之事,昭告天下。
0343第三百四十二章把持不住(陆眉H)公開2022-10-0403:21
夜已深,陆眉正准备吹熄火烛,言清漓忙道∶“先留着吧,我睡不着。”
经莺歌折腾一遭,她已经没了睡意,朝里蹭了蹭,将外侧留给了陆眉。
陆眉上了床,给她掖好了被角,然后在她头顶缓慢轻抚“闭上眼睛。
指尖轻柔地穿进发丝,擦过头皮,一路向下抚摸,顿时传来阵阵酥麻,舒服得令人发困,言清漓享受片刻后忽然睁开眼“你……”
直接撞上了两道幽深浓郁的视线。
之前一路逃亡,时刻都需紧绷,休息时也不曾宽衣。此刻,烛光透过帘帐微微照进这四方之地,陆眉侧着身,单手撑头,半束发,姿态闲懒,掷果潘安,言清漓不由得看呆了,心想他这副皮囊还真是得老天垂爱,经过一个多月的风雪摧残依然无瑕,肤色也比大多女子都白皙,她忽然觉得,若陆眉早生几年,恐怕盛京就有三绝了。
陆眉应是没料到她忽然睁开眼,长眸微闪,迅速眨了一下眼“怎么了”
言清漓从“美色”中回过神,耳根后知后觉地热起来,复又闭上眼道“没、没怎么。”
见她眼珠在眼皮底下慌张乱转,陆眉轻笑:“你刚刚想说什麽?”
头顶穴位多,轻柔按抚能令人放松,她方才想问陆眉怎么做得这般熟练,当初她脚扭了,陆眉为她推拿,说是因为陆夫人才去学的,可这摸发哄睡……
若非从莺歌口中得知陆眉并非多情男子,而陆眉也在山洞里说过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她还当真要以为他是经过千锤百炼后才所知甚多的。
言清漓将疑惑抹去,闭目摇头,习惯性地向他怀里钻:“真没什麽。”
哪料陆眉覆在她头顶的手忽然僵住,居然立刻将身体向后挪。
这番避她如蛇蝎的举动,令言清漓忍不住掀开被子坐起来,恼羞成怒道:“陆青时,你怎麽了!先前都好好的,到铜流之后你却一再避着我!”
与其他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后,哪怕正直如言琛,都像是被扭开了某道机关,只要有机会便会与她亲近,可是陆眉却反其道而行,将她当做洪水猛兽避开。
她自知不是专情的女子,若陆眉仍是那个风流纨绔,她倒觉得两人半斤对八两,可如今却知晓陆眉清清白白,她忽然就觉得在某些方面,两人不太对等了。
隐约记得那日陆眉好像才入进来便迅速退了出去,之后也再未碰过她……
——他要么是厌恶她放荡,要么是他克制力惊人。
言清漓遇到的都是在床上“往死里弄她”的男人,何曾见过能克制的,基于这一点,她总觉得陆眉应该是前者。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见她咬着唇,面色难堪,陆眉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十万八千里,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衣衫单薄,隐约可见里头穿的就是那晚那件洋红色肚兜,陆眉喉结轻动,移开目光。
都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这话真不假。
之前他们颠沛流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护她周全,想着如何能让她少吃些苦,如何能睡得安慰不冷,即便夜夜抱着她,也不曾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如今却是无法再靠近她了,只要看到她的睡颜,他便能想起她闭起眼、蹙着眉不断叫他“青时”的模样,看到她的肚兜,就会想到肚兜下那具一丝不挂的胴体,看到双腿,眼前又会浮现她双腿间那朵脆弱的小花儿。
陆眉艰难道:“你身子尚未大好,而我……”顿了顿,他说得坦诚:“而我年轻气盛,又身无隐疾,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她解释自己以前的“风流韵事”,可那些事情传得比真的都像真的,他心里没底,若再不能自控,怕她更加不能相信他了。
言清漓先是愣了愣,随后又颇为动容。
君子有道,不欺暗室,这四下无人的,她都躺在他身边了,他还能保持住这份君子风范,果真是陆家才能教养出来的儿郎。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但凡换个男人,她都不信谁能流连花丛多年后还“守身如玉”,不过这人是陆眉的话,倒也不奇怪了。
她轻勾唇角,眸光狡黠:“把持不住,那就不要把持了。”
陆眉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她,见她红霞飞了满脸,低着头嘟囔:“我身子早好了。”
她必须得承认,在星连与陆眉面前,她不必机关算尽,可以展露本我,可以做楚清,她很贪恋这种感觉。但是与陆眉在一起时,她能成为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楚清,就像回到了才与裴澈定情那会儿,芳心初动的时候。
她扬起头,以下巴对着他,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身子早好了!还有,你说谁是小丫头?陆眉小公子,你可莫忘了,你还唤过我一声姐姐呢!”
她大胆邀请,便是说明接受了他在山洞中表露的那番心意。
陆眉定定看着她,胸腔里阵阵闷热,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清儿。”他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唔……”言清漓睫毛轻颤,心中欢喜,立即抱住陆眉的脖子,含吮他的唇瓣以回应。
舌闯进她口中时,陆眉尝到了清爽浅淡的银丹草味道,顿时想起她前儿早上的事。
她当时攥个药瓶过来找他,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说了声算了,还瞪了他一眼。他当时不明所以,又急着去县衙,就没有多问,此刻却忽然懂了她的小心思,原来是想送给他的。
她竟是记得他的喜好。
情愫滋生,顿如疯草乱长。
“清儿……”
陆眉不断叫她的名字,吻从轻柔转重,拥着她倒在枕上,唇舌缠绞得激烈,相拥的两个人都在用尽全力去汲取对方口中的呼吸。
身下的人最先投降,轻嘤声不断,小舌头也没了先开始的力气,逐渐跟不上他了,被搅得眼波迷离后,陆眉便开始向下掠取。
明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言清漓却觉得越发透不过气了,喘息声加大,胸腔急剧起伏。
颈弯湿濡,陆眉的吻十分细密,许是怕她明日不好见人,他直到吻到锁骨时才加重了吮吻的力道,胸前现出一颗颗浅浅的红痕,衣襟被分拨开,弹出细腻的两颗乳肉。
陆眉低头舔舐,乳肉清香滑腻如雪水,在他唇齿间缓缓融化,稍有不慎,便是一抹嫣红,陆眉都不敢吻得太过用力,最终来到顶端勃发生长的果子时,才眸色晦暗,放肆吮住了。
灵巧的舌像鱼,在她的奶尖尖上游来游去,粗粝的手掌沿着腰线向上抚过,探进肚兜里,握住另外一颗,抓揉片刻后,又捏住乳尖轻轻掐揉,细细痒痒的,她立刻扣住了陆眉埋在她胸前的头。
溢出的呻吟比方才响亮,虽然两间房都是独立的,但言清漓仍怕会影响到的莺歌夫妇,赶紧咬唇忍住。
乳尖是她最敏感的几处之一,陆眉上回就已经发现了,他拢住她的双乳推到中间儿。乳儿饱满硕大,两只奶尖能直接被拢到一起,他低头双双卷住,来回抚弄,轻轻裹吸,发出了“啧啧”的声响。
果然,她不断向上弓腰,呜咽得更加频繁了。
陆眉则顺势将一只手滑进她双腿间,藏在下面的花苞已然绽放,悄悄溢出了浓郁的花蜜,他沾了满手的湿润,拨开花唇后,找到那颗小小的花蒂,以拇指按揉,同时,长指不断在下面那道细缝上流连试探,最后她已湿润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探入一指了。
许久未曾云雨,上下被同时爱抚着,言清漓舒服极了,陆眉却呼吸粗重,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含着她的乳尖甚至开始轻咬起来,可挑逗她穴儿的手却是轻柔细致的,做着深深浅浅的抽插。
看得出,他既急切又耐心,直到她被手指轻轻插两下都能疯狂向外涌汁水了,呻吟中也染上了哭腔,陆眉就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0344第三百四十三章内射(陆眉H)公開2022-10-0403:26
脑中立刻像是被人敲了一闷钟,陆眉额角突突直跳,那种尝过一回便再也忘却不了的紧致逼迫感,催促着他不得停留,只能立即挺腰送胯。
他将她紧紧罩在身下,吻着她飞快抽送。
架子床开始剧烈颤动起来,阖紧的帘帐中传出肉与肉相撞的声音。
“唔~唔嗯嗯~啊唔~”
下身被插得满满,饱胀又充实,嘴巴也被舌头给堵了,口津不分彼此地混在一起,舌头缠得密不可分,言清漓双腿大开,浑身发颤,被顶得不住晃动。
她里面湿软得过分,仿佛一戳就会坏,陆眉绷着周身狂涌的气血,不敢使力,憋得额筋凸起。
“疼吗?”他声音粗重低哑,不确定地问。
问完,却是等不到她摇头了,那湿濡的软肉拼命吸扯着性器,一下一下都在向他索精,陆眉猛地停了下来。
言清漓不知他突然停下是因为精意来了,她面颊潮红,有些意犹未尽:“不…不疼…”
陆眉想起李勉曾私下与他嘲过张朝的房事,说张朝自诩花样多,殊不知,男人只有在忍不住要泄精时,才会频繁停下来换姿势。
陆眉面色不虞,怕自己走上张朝的路,安慰自己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难免会有些不顺,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记住了方才那种感觉后,重整旗鼓:“那我稍稍使些力,你若是疼了,就说出来。”
说完,他再次抽动起来,这回他挺直了腰身,神情昏暗,扣住她的腰肢插得又急又快。
“呀啊~慢些~啊哈~啊啊~”
这……哪里叫稍稍使些力?
肉棒深插重顶,阴囊重重打在花唇上,她如瀑的长发都震起了波浪,胸乳剧烈摇晃着,她连忙抱住胸,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喊出来。
可是陆眉突然发狠的抽顶让她根本克制不住,且也不知怎的,他那菇头下下都能刮到她花径深处的一枚小小凸起,害得她疯狂冒花汁,肉棒插入肉穴时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像是破了口的橘子被人狂按,一直往外喷溅汁水。
她那个小凸起位置靠上,往常宁天麟与言琛他们也时常会碰到那里,可若想专门只刺激她那一处,需得垫高她的臀儿,可陆眉却能轻轻松松每次都重重碾压过去,然后再直顶宫口,肏弄得她小腹酸胀发麻,酥爽得发晕,不过百十来下,她就已连着泄身两回。
可陆眉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沉着脸专注肏穴,异常持久,她实在忍不住了,仰头喊出几声后,就赶紧侧头埋进了枕中。
帐中昏暗,烛火幽黄,她赤裸的肌肤被覆上了一层蜜色,被捧起的奶乳顶着两颗粉嫩的莓子不断在陆眉眼皮子底下晃,他身下耸动不停,俯身含住她的乳儿吮吻,惹得她又埋在枕中发出闷闷的呻吟。
陆眉见她娥眉紧蹙,颈筋绷着,面色痛苦,还以为弄疼她了,可她穴儿绞得十分欢快,花水也充足得像是取之不尽的江河,又没听到她喊疼,他便又稍稍放心。
渐渐的,他也适应了她的紧致,亦能感受到她最深处还有一层薄薄的屏障,他知道那是什麽,但不确定有没有人进过里面,怕她疼,便没有无所顾忌地闯进去,只是拎起她两只细细的脚踝,向她胸前下压,方便自己入得更深。
臀儿离开床面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穴儿上抬,陆眉甚至只用余光便能看到自己粗硕的性器是如何插弄她的。
淫书上画得再精细也没有眼睛看到的真实。
与他相比,她真是太小了,耻毛浅淡稀少,此刻已经被淫汁打湿,柔顺地贴在阴阜上,花唇粉润,含着肉棒时花唇几乎被挤得不见了踪影,像是瘪了嘴的老妇,只有他向外抽出时才能看到近乎透明的薄薄一层包裹在肉柱上,带出嫣红的嫩肉。
太淫靡了,精意再度顺着脉落上涌,陆眉不敢再多看,赶紧将她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肩上。
“清儿,睁开眼。”
缎花枕面已被口液浸湿了一小片,言清漓迷迷糊糊睁开眼,双手紧攀在陆眉的手臂上,承受着他强有力的贯穿,面色潮红,微张着唇,时轻时重地呻吟着。
陆眉俯身在她正上方,将她嘴角的一抹津液抹去,看她像只贪婪的猫儿,沉浸在肉欲感官中迷失了自我,他心生莫大的满足,抽顶得更加重了。
若他当初没有顾虑太多退了亲事,她现在是不是成了他的妻子?
应该不是,她个鬼马精灵的丫头,宁愿扮丑自己都不想嫁他,总会另想法子退了与他的亲事。
陆眉长眸含笑,俯身与她缱绻亲吻,吻到她无法呼吸了,就微微分离让她喘息,可她哼哼唧唧的,眼眸迷离,又轻轻探出了小舌尖。
他失笑,低头吮住她的舌尖,送胯迅猛。
“唔唔~唔~唔~”
啪啪声又急又响,架子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言清漓感觉天摇地动,在陆眉身下化成了一滩水,指甲不断下陷,却怎么也扎不进他紧绷的肌肉。
陆眉也过分动情,一时就忘了收力,忽然顶得深了,突破了那道屏障,插进了比鸡蛋也大不了多少的宫腔里。
“呜呜呜啊啊……”
熟悉的酸痛伴着剧烈的快感直窜头顶,言清漓身体紧绷,脚尖蜷起,眼前阵阵发晕,也顾不得莺歌夫妇了,仰头吟叫:“青时……”
那小小的宫囊骤然缩紧,充盈了满满的花液,磅礴向外喷涌,陆眉头皮发麻,精水呼之欲出。
“清儿,松些!”
他想要退出,可宫口卡在了龟棱上,若不使些力是无法拔出来的。
“清儿……”
陆眉着急,怕弄伤她,试探着动了动却只是在宫口上摩擦,更像是在做抽插的动作,菇头也不小心顶到了薄壁。
这几下,言清漓连魂都被肏软了,身体也比方才几回更加剧烈地痉挛起来,她在床上兴奋时可是会咬人的,嘴边没别的,只有陆眉低伏的头颅,她直接张开贝齿咬住了陆眉的耳垂。
这一咬,让陆眉咬牙绷着的那股劲立即泄了,猛地喷涌出来。
0345第三百四十四章身体与颜面皆失(陆眉H)公開2022-10-0403:37
陆眉大惊,赶紧使了力气后撤,肉棒“啵”的一声拔了出来,随后他立即退出甬道,可滚烫的精液还是在她体内射了一路,直到到了体外,菇头也仍在一股股泄着精。
浓白的精液挂在花唇上,唇缝还在咕嘟咕嘟向外涌精,陆眉后悔不已,赶紧扶起半昏半醒的她,伸指进去想将残余在她体内的精水给抠挖出来。
“清儿,蹲下来,我帮你弄出来。”
言清漓从高潮的余韵后渐渐缓过来,轻轻推开陆眉,声音却骤然变得疏冷“不必了,我服了许久的避子丸,已经没那么容易受孕了。”
她服避子丸,只能是为了其他男人,陆眉面色铁青,愠怒又心疼,见她说完就背对着他躺下了,似是在生气,想必是他贪入宫腔弄疼了她,他只能暂压心中酸涩,过去安抚。
“可还疼我方才只想着令你更愉悦些,并非故意要入进那里,下回一
言清漓冷冷打断他“无妨,又不是第一次了,不疼。”
除了裴澈,与她有过情事的男人每个都或多或少进入过那处,发现她能适应且情潮来得更激烈后,下次对她就“毫不留情”了,她早已习惯,哪有陆眉以为的那么严重。
陆眉再次噎住。
脑中还浮现出平安镇那晚,她一丝不挂地被麟王关在房中,麟王想是将她要得极狠,她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才恩爱完,她就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其他男人,饶是陆眉知她身不由己,饶是他心胸再宽阔,也难免会生妒。
可比起没用的争风吃醋,他也意识到,她的气恼恐怕另有原因。
思来想去,陆眉觉得她八成在介意他的“过去”,说不定她也如他一样,想象出了他与其他女子……
“可是在恼我以前的事?”陆眉温声低语,打算借此时机,向她解释清楚。
言清漓没想到他这么懂女人,一下就将她的心思猜个正着,她又气又委屈,同时又觉得被他看穿很没面子,起身向他砸了只软枕,开始秋后算账:“阿烟姑娘都与我说了,你对落难的青楼女子施以援手,你是假风流,实际上正直得很!可是你……你……”
她原本已经相信了陆眉的为人,可裴凌第一回时,不到半柱香就交枪了,且他只会横冲直撞,根本没什么技巧可言。但是陆眉……陆眉居然能将她弄得神魂颠倒,动作熟练又持久,分明就是老手了!
她羞于直言被他弄得太舒坦,气鼓鼓地红着脸,平时口齿挺凌厉的,这会儿却变得结巴:“你……你看起来并非第一回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有过别的相好!”
她又想起那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陆眉见过天下美色,难道就没有假戏真做的时候吗?兴许阿烟姑娘她们不知道呢。
陆眉神情怔怔,好半晌后,忽然开怀大笑。
“你做什么!小声些!”
他笑得好大声,言清漓生怕他会吵醒莺歌与温成,却忘了她自己方才浪叫得比这声音还大。
陆眉猛地将她拽进怀里,她刚要挣扎,他的舌头便滑进了她的耳洞里。
“啊~”
她娇吟出声,厚舌温软湿热,顿时让她酥软了半边身子。
看吧看吧!他什麽都会!
陆眉连她的手臂一同搂住,她动不了了,他才在她耳边低声发笑:“清儿妹妹,你当那些春宫图,我都是白看的吗?再者,我混迹青楼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话音顿住,像是报复她咬他耳朵,他也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我发誓,我陆眉真的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今后也只有你。”
前头他还语气轻佻,仿佛又成了那个花花大少,可后头那句却说得极为郑重。
那只被他吻了的耳朵迅速发热,知道自己错怪了他,言清漓神情还绷着,语气却娇嗔不少,用力将他推开:“你才是猪!”
见她又钻回被子里,陆眉心情愉悦,在她身后侧撑起头,将她散落在脸颊上汗湿的发丝梳整到耳后:“那这么说,我方才的表现,算是令清儿满意了?”
言清漓恨不得墙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埋头进被子里:“我可没说!”
听到陆眉在她身后轻笑,紧接着耳畔就落下了温热的气息。
陆眉轻轻点吻她的耳朵,声音低沉诱惑:“那我再努力努力?”
不容她拒绝,他已经寻到了她的唇,握住了她的乳。
言清漓起先还推他几推,他却将她的手按在了头两侧,十指与她交扣,她渐渐就沉沦在他极致细腻的爱抚中了。
一回生,二回熟,陆眉掌握了门路,这次动作行云流水,肉棒九浅一深,幽深的眸子始终盯着她的表情看,在她神情舒缓时忽然来几记重顶,等她受不住快要到顶时又放缓捣弄的速度,几番回合后,言清漓就已经花水狂泻,双腿不住往他腰上勾,又次次被他按回去,在她难受到不行时,他才连续发狠猛插,插得小穴儿疾速发红变肿,直接让她酥爽上了天。
她终于有机会细看清陆眉的阳具了,这东西长得简直与她过分契合了,竟然是微弯上翘的,难怪能轻易碰到她藏在甬径深处的那一点凸起。
泄过一次后陆眉更加持久,将她弄得只能喘气哼哼后,又侧身在她背后,抬高了她一条腿,从后入进去。
这个姿势肉棒戳入的方向又与正面时不同了,阴道内壁被那根弯钩性器插来顶去的,仿佛被一根坚硬的药杵在她穴儿里捣药,她哗哗地又流了不少淫水,眼尾通红,舒服得哀哀啜泣,同时又觉得很丢脸。
明明身经百战的人是她,应该由她向陆眉传授经验才对,可最后却反过来了,她竟被陆眉这个愣头青摆弄得没有还击之力,他还会每每在她抖着身体攀上极乐顶峰时,幽幽问她:“这回可还满意?”
她不服气地娇啼:“也…也没有…,我早就…用过…这个姿势…了…”
没说谎,言琛用过这个姿势肏她。
陆眉动作微顿,言清漓恍然发觉自己又下意识说了煞风景的话,正有些不知所措,陆眉却已若无其事地将她又翻了个身。
这回她居然是躺在了他身上,他轻轻推起她的背,有力的双腿直接撑开她两条细腿,阴户大开,性器插进来,陆眉飞快抬胯上顶。
言清漓双手向后,拄在陆眉的胸膛上,这个姿势很考验男子性器的长度,但凡短些都很难大幅抽送,不然会对不准穴口,陆眉性器足够长,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那根青筋纵起的弯钩大棒飞快地在自己穴儿间抽插,她被插得花枝乱颤,呀呀乱叫。
“这个呢?”他在身后淡声询问。
言清漓当做没听到不去答。
这个姿势,其实四殿下用过一回。
陆眉也没说什么,等她流着水瘫软在他身上后,他才沉默着翻身压在她背上,从她紧闭滑腻的双腿间再度顶了进去。
言清漓渐渐发觉陆眉这一套动作的顺序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是他送她那本……那本什么来着?《鸳鸯秘戏图》?
她猛地一惊。
是了,这厮学以致用,正按顺序以那副图上的姿势入她呢。
这之后是什么来着?
等她想到时已为时已晚,陆眉重新回到了男上女下的姿势,只不过……这姿势又与传统的稍有不同。
“不……啊啊~!”
她整个被抬了起来,独留肩膀还支撑在床上,像要后滚翻似的,双腿向后倒,几乎团成了个团,眼前挡下道黑影,陆眉身量颀长,根本无需半蹲,只需单膝跪立,另一腿撑起,便可由上至下轻松地肏她的穴儿。
“不要~啊哈啊啊~~”
这姿势算不上最舒服的,却分外淫荡,在观感上能令人产生极大的震撼,言清漓眼角飞泪,淫水狂流,被捅得大喊大叫。
阴囊重重砸下来,如此刁钻的姿势,陆眉的性器几乎快顶破她的肚腹了,她眼睁睁看到自己薄薄的肚皮被他进进出出的菇头顶出了上下游动的小鼓包,且他的性器是有微弯的,直接挤压到了她的水府。
“不行!青时~啊~我~快停呜呜啊~不要了~”
上回被言琛干尿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实在没脸再经历一遭了,可陆眉从她的反应中瞧出她没与旁人用过这个姿势,堵在心头的阴云悄然散去,他极为专注卖力地狠送着。
再羞臊也耐不住被人猛肏,且她没有力气,挣扎的很是微弱,双腿在头顶不住发抖,很快就被陆眉干得眼前全白,花湖与水府双双翻涌,两种热浪同时向外冲袭。
陆眉闷哼,被她体内的冲力逼得不得不退后,才刚拔出阴茎,那小穴儿便迅速翕动,清液混着浊液齐齐喷了出来。
……
架子床停止了晃动,满床都是湿的,陆眉十分惊讶,半晌无话,好半天才唤了她一声:“清儿……”
言清漓哆嗦着身体瘫软下来,立即捂住脸,小声啜泣:“你走……你走……”
陆眉很快回过神,心道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禁弄啊,居然就……又喷又尿的……
“清儿。”
他讶然失笑,过去抱她,言清漓却捂着脸拼命蹬腿:“你走你走!不要碰我!”
陆眉丝毫不嫌弃,不由分说抱起她湿漉漉的身体,又将她掩耳盗铃般捂住脸的手揭开,在她泪汪汪的眼睛与快要咬破的嘴唇上分别啄了啄,笑道:“走,带你洗身去。”
—【题外话】—
话说……这8000多字的肉写完后,我本周的常规更新量就完成了啊!那我是不是可以补加更了?(奸笑
——
PS:小说有夸张色彩,现实中大家可不要做危险动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