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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森放下勺子交代了几件事,又缓声道,“你让他们俩赶快回去,还有,在前线不要戴绿鹰徽章。”
副官立刻有些慌乱地摘了,又看了我一眼,我只是低头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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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森要我半个小时之内回去收拾好东西跟他走,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常年行军,带在身边的个人物品早就减少到了极致。
可能我最大的一件“行李”就是老跛子狄克了,当年是他想办法把我偷偷带出祁家老宅,带我进了十九军。
狄克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那条断腿每到冬天就长满冻疮,另一条好腿的膝盖也僵直得无法打弯,几乎成了个瘫子。
我每次给他端屎端尿的时候都要狠狠地辱骂他,老家伙、老不死,他也一样毫不客气地回骂我,下贱种、杀人犯。
这个冬天狄克快不行了,我心里清楚。
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对我好,所以哪怕是像狄克这样对我很坏的人,我都会尽量照顾他的,至少他没有害过我,没有把我当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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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军纲纪严明,集合号吹响后五分钟内便开始早操,这当儿祁森和我顺着人流走向营帐,走在前面是几个嘟嘟囔囔的三等兵。
“真他妈,冻掉鸡巴!不知哪年哪月放老子回家……”
“两波外国人在咱们的地方上打仗,还要让咱们替他们送命。”
“这仗打得真鸡巴没劲,我认识的人都死光了,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嗬嗬……”
“美人帐下如何?”祁森一边戴手套一边问。
那几个人转头看过来,其中一个最先认出他来,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另外两个后反应过来,悔得想扇自己巴掌。
唯有一个宿醉的老兵,浮肿着眼皮,狠狠地盯住了祁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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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森低头戴着另一只手套,边往前走边说,“你们不愿意在自己的土地上保卫家园,那就送你们去义勇军好了,到国外打几年仗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那老兵闻言,胸膛剧烈起伏,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手伸向腰间的枪套,其实也不一定是有什么意图,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真做什么。
可我就是见不得这个,哪怕是个习惯性动作也不行,立刻放慢几步挡在祁森身后,回身一枪崩了那老兵的右手。
祁森诧异地回头,有点生气地看着我说,“枪给我!”
……他把我的配枪没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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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之前祁森又去看了一趟驻防工事,我则抓紧时间去了狄克那里,一早起来他就要刷马、喂草料、修马掌,我对他说,我要跟着祁森走了。
狄克也没有说什么,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嗓音浑浊沙哑,“你去吧,你来打仗不就是为了见他的么。”
我知道我这一走大概是不会再见到他了,于是也就沉默地点了点头,忽然心里面生出一种少有的柔软感伤。
“老家伙,你不知道,我看见他真高兴,你为我高兴吗?”
狄克扶着膝盖挪了几步,嗤笑一声,“咱们的A先生不是小时候那个森少爷了,他这些年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不会把你当成什么玩意儿的,你跟着他,别把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我说,“他从来没把我当过什么玩意儿,我就是自己乐意。”
我帮狄克刷完了马,他见我要走,犹豫了一下,忽然招手叫我过去,又对我说了很长的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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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V
25.
祁森把我带到他身边以后就把我闲置了起来,只让我留在他身边做些小事,我很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好像还想让我像以前那样当他的小跟班。
可我不想这样待在他身边什么事都不做,我打过几场很漂亮的仗,在十九军中也算有点名声,我不想像以前那样做透明人,只能分到他一点点余光。
那天祁森又把我斥责了一通,他让我站在他面前,说说为什么要开枪,我背着手不出声,抵死沉默。
“我知道你现在挺厉害,听说了,碰上几场突围战都侥幸活下来了,就觉得自己很不得了,是不是?”
“回长官,没有。”
我后来翻查他副官的工作日志才知道,那几场突围战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我厉害或者运气好,只是因为A先生得知我出事,立刻派兵增援了我们。
“你明天就跟着K去战地医院,去干一个月护工再回来,去看看那些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有多痛苦,你以为他们没你机灵没你勇敢所以才受伤了,你以为自己厉害得不得了,好,你自己去看看。”
“我不想去……”我有点头大,嗫嚅着,“……我想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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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不是让你狂的,”祁森冷着脸说,“祁权,打了这么多年仗,我以为你更应该学会尊重生命,没有谁的生命是可以随意对待的,战场上的敌人纵然可恨,死在枪下的时候他也配得到你的尊重。”
祁森真是好些年没教训我了,总觉得气势也没有以前那么足,我反问他,“A先生,那你为什么给外国人打仗、给外国人卖命?那几个老兵议论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吧……”
祁森皱了下眉,缓缓地说,“没有‘为什么’,我没有第二条路,我父亲哪里就愿意去杀原住民?人活着不过都为了一个信念,你说它是错,我只能说它是对,至少在西战场上,十九军是一道抵御外侮的墙。”
这回我听明白了,就闭上嘴不再反驳,老老实实去医院干了一个月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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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这一代的确衰落了,因为嫡系没有可用之人,祁染竟也破天荒地获名,虽然只是位居众多长辈之下的K,但也已经拥有了非常大的权力。
甘雨是她的新婚伴侣,我在祁森那里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很多年前我们在议会厅外面见到的那个小号手,因为自己分化成了omega而悲伤不已的那个男孩。
绿鹰的骨干渗透在各个权力机构之中,甘雨现在负责绿鹰的组织工作,同时也担任总外交官的职务,夹在十九军和殖民官员之间来回斡旋,努力为A先生争取更多的军政自由。
看似甜美温柔的小omega,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谁都想不到他就是开战以来几次清洗运动的总执行人,许多对A先生怀有异见的高级将领,都在某次清洗运动中死在了家门后面。
而现在甘雨先生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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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雨已经在祁森的会谈室里和他密谈了两个小时,我进去给他们送咖啡,听到些只言片语,两人表情都十分严峻。
原来总督希望A能够帮忙处理掉一批外国战俘,人数不多,加起来不到一千人,但要处理得尽可能隐蔽,换句话说就是要A当恶人,因为这批战俘他们自己不敢杀,但又不能放。
这几年战事日益吃紧,西战场的大片区域被迫放弃,与此同时战线还在不断拉长,A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努力地打出漂亮的胜仗,但他救不回涣散的军心,假如他再应下此事,恐怕会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