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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了,我变成背负着巨石的西西弗斯。

尽管命运总是要将我扔向地狱,让我变成魔鬼,我不肯,我死死抓着悬崖的边缘,十指磨得血烂,我不肯松手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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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起来,因为我最怕的还是面对祁森,而最艰难的一关算是已经过去了。

我没奢望过他会替我隐瞒下这件事,过了两天,他把我从房间里领了出去,我在祁家像透明人一样生活了好多年,这回却忽然被所有人所注视着了。

安家的人像是要吃了我,安又宁的妈妈哭喊着朝我扑过来,我蜷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看她,最后却没有什么落在我身上,拳脚、耳光,没有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用一种不像是我发出来的声音,我咬着后槽牙说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这个、你这个蛮人养的脏孩子,下贱种!你、你有十条命也抵不了我宁宁的……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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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又宁的死到底还是翻页了,安家虽然哀恸,却碍着我毕竟是柏夫人这里的人,而柏夫人也因为这个缘故厌恶极了我,再也不让我出现在她眼前。

F和馨华夫人更不可能要我这个麻烦,他们早就已经搬出祁宅了,我被赶到兽园的草棚里,和那个喂猴子的老男仆住在一起。

之前经常有人告诉我,我身上沾着A先生的信息素味道,虽然我自己一点都闻不到,可是我无比自豪,因为那说明我是跟祁森最亲近的人。

可现在,我身上的味道渐渐变成了猩猩、獐子和狐狸的骚臭味,祁森留给我的味道被挤走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断了。

柏夫人一家搬走了,她们没有带我走,偌大的祁家老宅最后只剩下十几个最老最没用的仆人,还有我,我也被留在了这里,被判处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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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仆狄克越老越可怕,面容阴森,终日紧皱眉头,有一天他告诉我,军队征他去前线养马,因为他年轻时养过战马,而且养得很好。

那时我已经听说祁森上了战场,他所在的十九军是祁家在军方的一处主要势力,司令是他一位叔祖,祁森就在他手下做事,同时入军校进修。

“你带我去呗。”

狄克眯着眼睛看我,“你有什么用?毛都没长全。”

“老家伙,你带我去,我有用。”

“你是祁家的种,虽然没人稀罕你,可我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只要你带我到了那里,我给你当仆人伺候你,我不会把我的出身告诉任何人。”

狄克敲着他的假腿,犹豫不决地上下打量着我,我朝他露出一个巴结的笑。

所以这就是我最初到前线的唯一原因:我想见祁森,我想他,我要发疯了。

14:08:40

XIII

23.

写下来的这些不过是一些琐碎的童年往事,只对我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此后的事情我猜你们知道的就越来越多了,一想到那些历史学家们抓着细节不放,竭力要拼凑出他们心目中的A和Z的样子,真是深可厌憎。

你们想了解的大概是——我怎样几次率领残部突出敌人的重围封锁,怎样在狭山谷处死八百战俘,怎样从最初那个养马的小兵一步步爬上高位,又是怎样率领全部十九军转投新政权。

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要知道,那场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年,它就像一盆厚实肥沃的培养基,足够孳生出许多个像我这样的人。

对我来说值得记住的并非那些,而是在某年某月一个寒冷的早晨,我终于见到了祁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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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自己是“祁家”人,所以打了几年的仗,从没人觉得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平民beta会认识A先生。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可是A先生哪里会不知道我的存在?在那个雾蒙蒙的灰色的清晨,他站在炊事房门外朝我招了招手,我就朝他走过去。

他那时早已经是我们全军的统帅了,颀长瘦削的身材,肤色一如既往地白皙,俊美的五官却显得十分淡漠。

在战事间歇里的A先生并不显出过于精致或凌厉的样子,眉目间几分恰到好处的疲倦难掩青年人的意气。

“为什么带回去吃?”他看着我手里的铁皮饭盒,问了句。

那里面盛着滚烫的粥,我看着他说,“回长官,连里有人病了,下不来床。”

A先生看了我很久,“辛苦。”

“哪里,长官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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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们驻地只留一晚,那天晚上吹号以后,我摸黑溜去了他住的地方。

祁森已经睡了,房间里没开灯,我闻到空气中胡乱纷飞的尘土的气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我们分开很久了,我需要些熟悉的迹象来驱散心头的陌生感受。

我屈膝跪在坚硬的床板上,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准确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手好凉,”我笑了笑,低头把脸颊贴在他手背上,“哥,火力不行啊。”

祁森压低声音让我滚出去,我不仅没动,还反问他,“今早为什么招惹我?”

我们两个不知怎么就打斗了起来,祁森很快制服了我,他挂在衣架上的一件军装外套在月色中微微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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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的尘土味道更浓烈了,几乎要钻进人的口鼻里,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在房间里发烧,祁森从一片血红里闯进来,把我抱起来,给我如冰如水的清凉。

“安又宁死了六年了,”我躺在他床上,抓着他的袖子说,“哥你要一直怪我到死吗?我还要给你生孩子,他们都说A先生早就应该结婚了。”

“你他妈……”

“我们抓紧点,好吗?”

“你想跟我结婚?”祁森笑了声。

“我没敢想。”

趁他分神,我一把又将他拽下来,用了双手双膝压制在床上,被激起的尘土果然钻进了口鼻里,我喉咙有些痒。

“没敢奢望能和A先生结婚,只是想把我哥夺回来,搁在我身边。”

祁森静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替我做事吧,祁权,明天跟着我走。”

我摸黑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你让我替你去死都可以。”

24.

这天晚上我是靠坐在他床下睡的,也不过打了个瞌睡,军中的夜晚本就十分短暂,我只想守着他,半步也不离开。

早起听见起床号的时候,却发现祁森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桌前了,旁边站着个年轻男人,胸前别着绿鹰的徽章,应该是他的副官。

副官低声提醒道,“A先生,他醒了。”

祁森没回头,嗯了一声,“你把早饭拿进来。”

我们两个同桌吃早饭,祁森一手还在翻阅放在桌上的电报抄,副官还站在他对面给他念最新的战况通讯,也不知道要让他一心几用才好。

祁森听完以后问了句,“甘雨回去了吗?”

副官摇摇头,脸上带了点笑,说,“K小姐还在医院,他当然不肯走了。”

祁森抬眸看了他一眼,副官立刻不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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