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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的时候,教师回答说,“我们日常所说的叫土语,祁权,你的土语也并不标准,有很重的口音,需要下功夫改正。”

“是蛮佬口音呀!”坐在我后面的孩子大声地笑着说,“改不了吧!”

他恶劣地模仿着我讲话的音调,并且发出一种像是原始人那样的呼噜噜的声音,我的脸都红透了,原来他们都知道我身上有原住民的血脉。

知耻而后勇,我闭紧了嘴,决定没有改好之前再也不在人前开口。

·

我的话少了,祁森也并不在意,他对我还是那么冷漠,一天当中我能见到他的时间很少,偶尔一瞥间看到了,觉得他仿佛一尊大理石雕像那般没有温度,任我怎么靠近,怎么在他周围逡巡。

放学回去的路上,祁森停下来在路边小店买了十几只芭乐,顺手分给我两个,我受宠若惊,心里有了一点平时没有的底气,芭乐还没等到家就已经吃完了,边追边喊着,“哥哥,我还想吃一个。”

祁森在前面走,也不管我跟不跟得上,到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说,“不洗手,在路上灰扑扑地吃东西。”

“哦,”我眨眨眼,马上认错,“下次不了。”

心里想的却是这有什么呢?我甚至捡过菜场上其他人吃剩扔掉的半只苹果。

祁森没再说什么,却带着我绕了个弯,到正在浇草坪的园丁那里,让他给我洗手,园丁便立刻在软水管上刺了一个洞,水流高高地冲出来,我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

水溅到了我的脸上,祁森索性弯下腰,把我的脸也给搓洗了一遍,草坪上潮湿的热气沿着裤脚蒸腾上来,我听见他说了一句,“脏死了。”

6.

祁森的芭乐是买给安又宁的,安又宁是他姨夫的侄子,跟他和祁染是同年生的,哥哥对安又宁特别好,好到让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的滋味。

安又宁身体很差,连走路都会累,总是坐着轮椅,但他很好看,笑起来眼睛弯成清亮的月牙,里面仿佛有桂树的枝叶在婆娑摇曳。

安又宁来祁家做客,祁森就不去上学了,他把芭乐洗净切成小块,撒上酸梅粉,装在玻璃碗里递给安又宁,“宁宁,给。”

安又宁就看着他笑,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谁都无法打扰他们。

我悄悄地走开了,在廊下坐着发呆,听见佣仆们边做晚饭边闲聊。

“宁少爷小小年纪就这么体弱多病,真招人疼啊。”

“他们这几个大家族不都是这样,顶看重门第和血统,总是彼此通婚,这样下去是一代不如一代的。”

“可是森少爷便很好,朝气蓬勃的,和宁少爷也很般配,我看宁少爷再过几年准会分化成omega,和森少爷真是天生一对儿。”

……

·

过了几天,安又宁回家去了,祁森依旧去上课,我也依旧每天跟着他。

祁森没有再给我买过芭乐,倒是那雅又来给我送了一次吃的,红心芒果干,我躲起来吃得唇舌都红了,自己还不知道,去祁森那里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

他走过来用手扳开我的下巴,眼神有些慌乱,面色发白地把我抱了起来,正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柏夫人。

“怎么了?”

“他吐血了!”

柏夫人过来看了看,笑起来,“哪里吐血了,这是吃了什么东西吧。”

祁森反应过来,显得很不高兴,又把我放在了地上,转身进房间去了,柏夫人对我说,“没事儿,他小时候见过宁宁吐血,所以特别害怕这个。”

·

我只好把我私藏的芒果干都拿出来,用报纸包着揣在怀里,去敲祁森的门,跑到他旁边献宝,“哥哥,这些送给你。”

祁森瞥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仿佛积攒了很久的不悦,“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吃这么脏的东西?”

“这不脏,”我小声说,“这、这不脏的。”

我克制不住想要亲近他的冲动,哥哥刚刚抱了我,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小会儿,但我还是觉得很奇妙,他竟然会抱我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抱过安又宁?也许没有吧,因为安又宁有轮椅啊。

他和安又宁分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和我才是兄弟,可他对安又宁比对我好那么多,这让我很介意很介意,介意得简直要发狂了。

我把芒果干重新包起来,搓着手心里的红颜色,问,“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母亲?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我们当初回来这里,也只是想活下去。”

祁森冷冷地说,“出去。”

·

那些芒果干我吃了很久,每天只吃一小块,然后就跑到镜子前,龇牙咧嘴地看自己仿佛刚吐过血的样子。

听说外面正在打仗,祁家死了一个伯伯,我们都穿了一次白。

听说大伯死的时候,哥哥穿了三年白。

那是个世积乱离、风衰俗怨的时代,乱世出英雄,平庸的beta大都沦落为平民或奴仆,而两个beta结合本就只能生出beta,难以跨越阶级的鸿沟。

权贵豪族则始终是alpha和omega世代通婚,如此便能保证智力最优秀、体力最强悍的alpha和生殖力强的omega绵延不绝。

“alpha是最高贵的性别,他们生来就是注定要改变世界、重写历史的人,当你们进入青春期发生分化以后,我希望你们各自都能承担起应尽的责任,如果是alpha便去战斗,如果是omega便尽可能多地繁衍后代,因为你们的父母都是a、o结合,所以你们必然会是这两种性别中的一种。”生理课的教师这样说道。

但我在这群人中是个另类,因为那雅是beta。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件可怕的事,那就是我很有可能不会分化,一生都只是个平庸的beta。

14:08:16

IV

7.

我住在柏夫人这里,一天天过得昏头涨脑,也欢喜也忧愁,心底记挂的是那雅,眼睛里看见的从早到晚却只有哥哥。

哥哥是大理石做的哥哥,没有办法和他亲近,真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馨华夫人有时会来这里坐坐,她对柏夫人这位长嫂是十分敬重的,只是她坐在柏夫人身边就显得格外地浮华,仿佛公园花坛边上摆的那一排红艳艳的假花,每一朵都开得毫无瑕疵而尽是瑕疵。

柏夫人却是只开了一朵,素淡到极致的,但是这朵花是真有根茎的,已结了两颗最漂亮的果实,所以她显得那么从容娴雅,谁也无法小觑她。

她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经常谈论一些非常远大的事情,偶尔也聊点家长里短,馨华夫人前些年患有不适宜受孕的疾病,最近已经好了,想和F要个孩子,诚心向柏夫人取经。

开口之前却先拿我当个方便好用的话引子,“唉,大嫂,那个野孩子在你这里,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森儿和小染从小就听话……”

我最讨厌听这些,每次偷听到这里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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