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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间浴室都打扫得七七八八，苏宇直起酸疼的腰，用袖子抹掉脑门上的汗，不经意间抬眼一瞥，发现置物架上还放着一个脏衣篮。

他踮脚抱下来，看到里面装着几条用过的浴巾，估计是以前的保姆阿姨忘记清洗了。

没办法，现在轮到他来处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苏宇蹲在洗衣机前，机械性地把浴巾一条条塞进去。摸到最后一条时，动作忽然顿住。

怎么手感有点不一样？

他缓缓转过头，结果从篮中提起一条玫红色的蕾丝吊带裙。

“靠。”苏宇像碰到毒蛇似的立马抖开手。

什么鬼。

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不是吧……他荒谬地想：张寅北竟然还有女装癖？

苏宇脸色复杂地捏着裙摆打量，片刻后在心里否定：型号这么小，绝对不是他穿。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是别人留下的。

而且还是这么色气的内衣，成年人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有一瞬间，苏宇想起那个蒋医生说的话。

“狗屁不带人回来过夜，骗谁呢。”他冷嗤一声，把剩下的衣物粗暴扔进洗衣机，即便那件吊带裙的用料明显不能机洗，他也像没注意似的转身走了。

“人家是有钱大少爷，花心浪子游戏人间，想怎么玩怎么玩，还用得着让家庭医生打掩护？”

苏宇嘴上阴阳怪气一通，再拿起抹布，面对眼前空荡荡的浴室，却突然没了劲头。

吭哧吭哧干这么多，真的有必要吗，或许在人家眼里连屁都不是。

镜子中照出自己狼狈的模样，一头短发还微微汗湿着，脸颊侧面不知何时蹭上了脏乎乎的印子，越看越蠢，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在犯二。

苏宇把抹布一扔，回到客厅倒地躺下，摊开手脚望着天花板发呆。

就这样吧。

他想，等张寅北回来，直接拿钱走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也别往来。

自己也真是奇怪，一碰上张寅北就容易上头，情绪大起大落的没个分寸。

好像那人总有本事把他耍得团团转，跟中了邪一样。

苏宇意兴阑珊地翻个身，面朝沙发侧躺着，渐渐他眯起眼，视线定在不远处地板上。

隐隐约约的，苏宇看到沙发底下好像有个纸册。

他吭哧吭哧地伸手掏出来，翻过正面，扉页印着“健康体检报告”几个字，体检对象为张寅北，右下角还写了日期，差不多是一周前。

苏宇没想太多，随手翻了翻，直到看见其中某一页的文字，他皱眉停下动作。

那页是份胃镜报告单，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胃部状态良好，粘膜光滑，未见明显异常。”

状态良好……

未见异常……

体检时间一周前……

苏宇渐渐反应过来，两眼发直地呢喃：“张寅北……原来你是在演我啊？”

还他妈联合别人一起？

13

挂钟时针走过“五”，窗外暮色四合。

苏宇经过最初的“怒发冲冠”，到现在已经变成“佛光满面”，甚至还带有一丝笑意。

他抱着胳膊端坐沙发上，面前清清楚楚摆着体检报告，只等张寅北回来找他兴师问罪。

但是人没等到，先等来了一通电话。

“喂，刘东？”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苏宇便拧紧眉，沉着声问，“还差几天才到还款日，你现在打来干嘛？”

“哎呦，口气别这么冲嘛，每次说话都像要咬我似的，”对面流里流气地说，“好歹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木头疙瘩都能处出感情了，你说是不是，小宇？”

“是个屁，别他妈这么叫我，跟你不熟。”苏宇冷冷道，“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刘东“欸”了一声，“你看看，急什么，我要是没事，难道专门打过来找你聊家常？”

“说，到底干什么。”苏宇按住眉头强撑耐心。

“嗐，说来说去不就还是那点债嘛，”刘东“啪”的一声点了根烟，缓慢吐气道，“算起来，这点钱利滚利你已经还好几年了，我们老大心肠软，这不，特地为你着想，让你少还几年。”

苏宇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刘东在那边呵呵一笑：“就是还期减半，还款加倍的意思。”

“你说什么？”苏宇感觉全身血液瞬间涌上大脑，“这他妈是替我着想？你们这是想逼死我！”

他激动地站起身，攥着电话的手指微微发抖，“以前算上利息，我每个月都要给你们一万多，现在直接缩短一半的还期，那你们利息是不是也该给我减半？！”

“减啊，当然减，”刘东装得煞有其事道，“老大发话了，可以给你少一个点呢。”

“这算减个屁的减啊！”苏宇脖颈青筋暴出，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捏紧。

这消息来得太猝不及防，像是他已经足够崎岖的前路上突然又拔地而起的陡峭山峰，让人眼前一黑。

刘东却在那边事不关己地幽幽开口：“没办法，老大就是这么决定的，或者你也可以像之前那样，打架、报警、玩儿消失……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话说一半他骤然压低嗓音，绵里蔵针道：“但是别忘了，你认识的那一圈朋友，还有你那个已经改嫁的妈，我们可一直有在派人盯着呢。”

如果不想他们出事儿，就老老实实还钱吧，小宇。

挂断电话过去很久，苏宇耳中还回荡着刘东那句阴恻恻的威胁。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城市华灯初上。

伴随玄关大门“嘀”的一声轻响，张寅北走了进来。

开门第一眼，就看到苏宇坐在客厅沙发上，绷着脸，腰背挺得很直。

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脱下外套走近，默默观察着苏宇表情。

“回来了？”苏宇抬眼看他。

“嗯。”张寅北站到苏宇面前，“你——”

他刚开口，却被打断。

“啪”的一声，苏宇抽出一沓纸扔在茶几上，耷拉眼皮用下巴点了点：“这是什么？”

张寅北看见封面上体检报告几个字，瞬间心念电转，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罕见地愣了两秒，慢慢开口：“这个，我可以解释。”

苏宇挑眉：“好，不过你考虑清楚了，如果这时候还骗我……”他抬头直直看过去，“以后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信。”

张寅北喉结滑动，暗中把刚想好的说辞又全部粉碎。

苏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张寅北卸下伪装，面无表情坦白了一切。

装病、医生朋友、输生理盐水、假装虚弱、用化妆品遮盖面色……

巨细无遗，全盘托出。

而后他直视苏宇双眼，默默问道：“你要走了吗？”

苏宇靠着沙发没出声，只歪头打量他。

半晌，才痞痞地笑起来。

“想什么呢，”他翘着二郎腿说，“这么一份轻松钱又多的工作，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我为什么要躲。”

“不过——”苏宇目光逐渐发冷。

他一寸寸抬起眼，盯住张寅北说：“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