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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俊秀的脸都皱了起来。

“到夜会很冷的。”他喃喃道,“没有火可怎么办。”

末悟局促地道:“你过来吧,不要忙了。”

折衣是一盏灯,瞎说什么怕冷?末悟想,到底他还是担心自己,是自己连累了他。

折衣僵硬地站着,末悟便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发现那白衣已脏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一时有些惊讶。他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黑衣虽然凌乱,但血迹却都洗净了,也不知折衣用了什么办法。

折衣看向他,他便温声道:“已经夜了。而况我犯了错,也不知今后的人间,还有没有白昼。”

“胡说八道。”折衣立刻反驳,“这人间,难道死了一个皇帝就要毁灭了不成?”

嘴巴上虽不饶人,身体还是先别别扭扭地坐了下来。这地底狭窄,洞壁又潮湿,两人屁股挨屁股、肩膀抵肩膀地挤在干燥的地方,末悟略微僵了一僵,但却是折衣先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你杀了受命之君,但你也除了妖孽阿含。”折衣的眼神没有看他,“应当功过相抵。”

末悟只惨淡地笑笑,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话。折衣的语气便有些急了,“你不信我?我可是佛祖座前最坚定的佛弟子,你是我夫君,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是你夫君?”末悟却小声地重复。

折衣怔了一怔,本来多寻常的话语,不知为何遭他重复一遍却变得暧昧,他不自在地动了下身子,“是啊,你是……”

这一刻,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和离的事情。

反而是折衣,慢慢地将头靠在了末悟宽阔的肩膀上。

末悟的身子微微僵硬了,又不由得挺直背脊,想让他倚靠得更舒服些。折衣凝视着壁上那虚无的火,眨了眨眼,道:“我还记得三千年前,我初醒来的时候。你化作原形,正在睡觉,被我拿狗尾巴草逗了逗,打了个大喷嚏醒过来,看见我,就像傻了一样。”

末悟也自然记得。但他不承认自己当时是傻了,只是狼形的自己没法说话,便呆愣愣地看着折衣下床,他的一切都还如他们初见时一样,眸光澄澈,声音柔软,一身白衣如梦似幻,从他那呆愣愣的狼脑袋上飘拂过去。

折衣还回头笑他:“末悟?你也渡完劫了?”

末悟眨了眨眼。

折衣便笑了,“那便好,以后你在西天就有工作了。”

其实岂止是有工作,折衣醒后,他连老婆都不假外求了。佛祖让他们合籍,除了明面上说的水火互济的理由之外,实则也是因为折衣缺了一根灯芯,三界里知道内情的不过寥寥数人,让末悟时时看顾着他,更为稳妥。

末悟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道:“你醒来的样子,就好像根本没渡过劫。”

折衣睁大眼睛,“你是说我傻?”

“不。”末悟轻声,“我是说你……始终如一。”

折衣将这话放在舌尖品了半天,没品出滋味,去瞧末悟,后者却像有些失落。

“从此,”末悟说道,“我便再没有任何道行,也上不去西天,只是一头人人喊打的阿修罗了。”

“没关系。”

折衣很快接话。

却没有补充更多。

末悟的手臂更收紧一分。

这一句,末悟听明白了——没关系,你仍旧是我夫君。

死一般的寂静侵入这个本不见光的地底洞穴,末悟却当真越来越感到寒冷,一分分从万丈地底攀援上来,沿着这潮湿洞壁爬上他的四肢百骸,几乎冻青了他的嘴唇。但他咬紧了牙,却不敢说。

折衣回头瞧他,淡淡地笑道:“睡吧?”

末悟点了点头。

折衣于是理了理两人身后的枯草堆,让末悟躺了下来,末悟还未及反应时,壁上的那盏灯便灭掉了。

末悟一惊,想唤他,却感觉到折衣在黑暗之中窸窸窣窣地也钻到他身边来,不由得伸手去揽,却一不经意,手掌滑过一片光滑的肌肤——

刹那间仿佛有火星子从末悟的指尖燃烧起来,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折衣已褪尽衣衫,一丝不挂。

“你不要动。”折衣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

折衣慢慢地靠了过来,在两人身上盖上了一件外袍,外袍底下却是什么都没有穿的温暖身躯,紧紧地贴着末悟,手臂如妖物的藤一般缠了上来,令末悟几乎不敢呼吸。

“你……”

“衣裳都湿了,这样更暖和。”

说是衣裳湿了,其实,末悟猜,是指衣裳脏了。但末悟想象不出折衣是以怎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他太想看,可折衣却已经依偎在他的胸前,下巴抵着凌乱的黑衣,呼吸喷吐在伤痕累累的胸膛。是暖和,甚至是灼烫,每一记呼吸都像烙印,末悟抓紧了他的肩膀,心中一时是空荡荡的,一时却又满溢着不可言说的妄想。

“你知道吗?”折衣却还在这时分来与他逗趣,“灯芯的最中央,其实是冰冷的。”

末悟的喉咙动了动,“是么?”

“所以啊,”折衣的声音柔柔软软,像在与末悟撒娇——他好像已很久没有这样撒娇了,“过去的事情,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第44章

“我从不曾怪你。”末悟回答。

“骗人。”折衣却道。

“你要怎样才相信?”

“那你亲我一下。”

“这么简单?”

折衣不说话了,想必是讨厌自己得寸进尺的话术。末悟笑着,抬手去捋了捋他的发,便撑起身子,轻轻地给他印了一个吻。

然则黑暗中看不清楚,这个吻落在了折衣的鼻头,惹他发痒地险些打了个喷嚏。末悟一窘,想去点灯,却又被折衣拦住。

“算了。”折衣道,“相信你了。”

末悟抱着他,只觉这具胴体比以往手感更轻盈了些,脆弱得好像自己一用力就会捏断了他的腰。他的腰上肌肤又隐隐潮湿,散发着诱人的热气,末悟忍不住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将脸埋在他的锁骨间,深深地嗅了一口气。

折衣笑起来,不阻止他,却将一件东西往他身上拍,“这个,收好吧。”

他接住,黑暗中摸索,却是那一只熟悉的八叶锁,“天雷将这个都打出来了?”

八叶锁上雕镂莲华八瓣,象征着凡人的一颗心。末悟轻轻地抚摸过它的纹路,折衣在他怀里含糊轻喃:“我的灯油,可是很贵的。”

末悟将八叶锁扣在自己胸膛,又去吻他,这一回,端端正正吻在了他的眉心。

折衣好像受他一吻便要睡去的娇贵公主,带着倦意轻轻地道:“末悟,晚安。”

末悟这一觉睡得极香甜,软玉温香在怀,噩梦不来侵扰,地底又分不清白天黑夜,当真是温暖而惬意。

是直到一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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