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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摸到下巴,擦拭干净,末了还轻佻地挠了挠。可奉仞眼前的脸重影交错,模糊一片,看不清解碧天。
他开口了:“我要先走了,奉仞。”
“你——你要去哪里?”
“我本就属于西漠,漫无目的,四处游荡。”解碧天道,“我没有家,不会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询问我的去处,也没有意义。”
奉仞喉咙堵住了一样,想说点什么,但动了动起皮的唇,什么也能说出来。说留下来,不合宜他的身份;让解碧天就此离开,不知踪影,却很不甘心。
如风如电,只在一瞬间透彻人心、夺掠目光,却无法摸索得知下一次的降临。
像这样的人,去留下确实没有意义,人生常有分道扬镳之时,他们未必就此告别,可奉仞远比自己所想的更在意。
在缚蛇钉被销毁的那片刻,整个地底摇荡将塌,他们钻入流沙口,瞬间被沙流分离,随后奉仞就不省人事。
所幸他们到底劫后余生,从地下了逃出来,接下来会怎么样,该怎么做,其他人又如何了……许多问题填满脑袋,缠成乱麻,他头晕目眩,对一切尚无力去思索。离开了将他们系在一起的地下皇陵,如今抵达岸边,同舟之日总有尽头,在天光之下,奉仞和解碧天的身份重新分明。
一个棘手的魔头,对指挥使来说,又该如何处置?
解碧天总是一个让奉仞举步维艰的难题。
“你这是什么神情……”低低的笑声响在耳边,解碧天俯下身,“我可不是要抛弃你。我此来西漠遗址,与太子尚有纠葛,我耍了他,这事不会轻易善了;而你是断金司指挥使,若被他知晓我们两人关系,必会波及到你,对你不利。”
“我解决后,会来找你。”
解碧天低下头在奉仞的唇上一吻,死皮湿润,被牙齿轻轻撕咬开,泛出淡淡锈味,流连于舌尖。很快,解碧天的唇吻离去,站了起来,日光又笼罩下来,阿木河已经跑开数步,站在不远处等着解碧天。
“小奉大人,我要从你那里借走一颗心,”解碧天微微偏过脸,顺着被光影覆得漆黑的轮廓,含情眼凝视着他,笑色深深,是奉仞唯一可看清的存在,“等见到你,再还给你吧。”
奉仞用力想提起身体,但仍然不能使力,无法回应。
衣摆在眼前飘荡,风尘远去,狼与人都渐行渐远,化为两个黑点,最后再听不到声音,广袤的西漠恢复了寂寥的荒芜。
西风呼啸,沙海沉沦。
秃鹫在遥远的天边飞旋。
仿佛刚才只是一个海市蜃楼的幻觉。
如果不是那唇上破开的伤口,有刺痛的余温,他几近疑心解碧天是否真的存在过。
大概从流沙出来时,头在石头上碰撞过,奉仞又短暂地昏睡过去一会,等再次睁开眼时,不知道时辰,但身上已经恢复了知觉和力气,被粗沙席卷拍打的皮肤火燎般痛。
他彻底清醒过来,翻起身,才发现原来左手也脱臼了。
奉仞坐在原地,听到一阵脚步在背后重新响起,他心中一动,猛地转身回首,看到公孙屏正拄着木枝走过来,他一愣,又镇静下来。
公孙屏找到奉仞,看他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万幸,大人你没事。”
“你怎么样了?有看到其他人吗?”奉仞拍打掉身上的沙子,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了公孙屏。
“我没事,就是右脚扭到了。”公孙屏喘着气,汗水渗透了内衫,郁闷地摆摆手,两人都灰头土脸,一点也不见来时的威风,“不知道其他人被卷到哪里,皇陵坍塌后,我直接跳进沙穴,一醒来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找到我,大概走了多远?”
“约莫两三里。”
奉仞伸出脱臼的胳膊,让公孙屏替他正回来,虽然出来得有点狼狈,好在没有其他伤势,一切算得上顺利。
“流沙的位置不稳定,任道长说他带公主出来,也许一会会来找我们汇合。”
“我就怕公主在他们手中不安全。”公孙屏皱着眉,“辟乱盟这群江湖人,不可尽信。”
奉仞摇头:“若他们要害我们,那会便不会帮我们出来,天上宫阙已经毁灭,公主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公孙屏环视了一圈,问:“那,大人有看到解碧天么?”
奉仞顿了顿,低声道:“……没有,也许已经走了,毕竟回到地上,我们还是断金卫。”
也是,那厮本来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不补两刀都算仁义了。公孙屏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往东边指:“我刚从那边过来,有个干净水源,大人先过去喝点水吧。”
两人往刚才公孙屏来的方向走,果然几刻后就看到一条水源,首尾细尖,清澈见底,在大漠上像一弯蓝月。奉仞口干舌燥,西漠白日又炎热无比,十分消耗体力,立刻近前喝了几口水,喉咙的干渴才得到缓解了,他坐在水源边,看着沙丘起伏,万里枯败,只有滚烫的土地。
他摸了摸身下的沙子,金黄从指间流走,不曾被浸染为铜色。
天上宫阙毁灭,一切人和事被埋葬。
心中忽有种怅然和茫然,数月发生的一切,了无踪影,是否只是他被沙暴席卷后的大梦?
公孙屏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看流水潺潺,两人都满身疲倦,但现在还不是能松懈的时候。他和奉仞身心俱累,无意间一同沉默,各自想着什么,片刻后公孙屏才打破寂静:“找到公主后,大人回去,该如何述职?以实情说出,恐怕陛下难以接受。”
他问到了奉仞现在最严峻的问题,遗址连同仙国的阴谋,陪葬下沉,通道全部关闭,再也没有人能找到,而皇帝的任务,他们也什么都没有完成。
公主没有献祭,所谓的前朝宝库不能打开,和这些无关的天灾,自然也不会因此好转。
若将地下的一切一五一十说出,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怒,奉仞担忧的并非自己将受到何等惩罚,而是届时与他相关的身边,都免不了被涉及,姬宴仙虽死,还有一个国师在朝中搅弄风云。
若瞒而不报,则要让陛下相信他们的说辞,不怪罪下来,可公主安然无恙,他们凭空失踪的这些日子,都会让陛下生疑。这些年天来,朝中变化他们又一无所知。
无论怎么说,都容易陷进两难的境地。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奉仞从水面倒影看到公孙屏的脸,风吹动影子生出涟漪,揉乱一片。奉仞敏锐地感到他心事低沉,伸手拍拍他肩膀:“不必担心,我会为你开脱出此事,事情复杂,不会把你牵扯进来。数月来在天上宫阙,出生入死,为了这事,你也辛苦了,若没有你在外配合的功劳,我们都走不出来。”
这话不是安慰,此事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