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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我的身体又吃不消这样的奔波,摔倒在西漠上,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这里。”

这个故事,姬宴仙早已知晓,每个能留在她身边的人,都在她面前没有秘密。这曾为“人”的记忆,在成为神使后理当摒弃,红泪却又说了一次。

“我极为害怕,身体病弱,是最差的种子,只不过恰好凑数,想来本来很快会被抛弃。是您看中了我,将我留在身边,那从出生起就折磨我、花费了多少钱的病,不过一颗丹药就可以治愈,而我的姐姐要没日没夜赚很多钱,才能维系我一日两帖药汤。”

红泪抬起头,看着姬宴仙,脸上的花繁丽浓郁,春光炽烈,她的神态却极为平静无波,好似清水一捧,却开着不合时宜、不该存在的花。她的语气也很平淡,陈述着自己的经历:“我被您选中后,受您的恩惠,能识字,能习武,不必再饿肚子,不必担心自己会死。我出生低微,对古血派来说,甚至于卑贱,也是您一手养育,将我扶为神使。对我来说,您是我的君王、恩人、朋友、亲人,为了不让您失望,我要让他人都不可指摘我的价值,我要成为您的剑。”

“你做到了,做得很好。一直以来,我都只相信你。”姬宴仙温柔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背叛我?”

“虽然我成为了神使,拥有了极高的地位和权利,前生之事也都该彻底放下,可我不能忘记我的姐姐。在没有见到她时,我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了,即便她把我抛弃也没事,只要她现在还活着,甚至独自过着幸福的生活也好。”

红泪低声道:“可是她死了,她来到这里,为了治我的病,她变成了蓼尸。”

“……过去这么久,现在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姐姐将娘亲传给我们的簪子,送给了姬瑛,我在她身上偶然找到了。”

“原来如此。”姬宴仙静静听完这个因果,轻轻叹息,忽然自言自语般问,“拥有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亲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那样的困惑一闪而过,她神色渐渐变冷,褪去温柔的伪装,锐利微嘲的目光看向她:“红泪,你饱受天灾之苦,因帝王的无能而成为流民,食不果腹,亲人离散,造成你与姐姐悲惨遭遇的,是大衍,而不是我。你应该向他们复仇,是他们无所作为,逃避惩罚而抛弃子民。你跟我,是同病相怜,为什么要刀剑相向?”

“红泪,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姬宴仙站起来,“只要最后一根缚蛇钉没有断,这里就不会倒塌。缚蛇钉不断,他们会比我们更心急,只要我们网罗好埋伏,便可守株待兔,等他们来到这里,动手控制他们。”

她走下宝座,走下台阶,一步步接近红泪。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昂,那种经年塑造的语气,在特制的墙壁和空间内回响,富有蛊惑的魅力。她完全不像一个马上输掉一切赌注的失败者,她日夜被迫饮用这那些至毒之药,被雕容画貌,被当做傀儡替身,可她还没有彻底心如死灰,她永远不甘心就此认命,所以她才能坐到现在。

“红泪,是我养育了你,是我拯救了你。你已经足够幸运,只要这样幸运下去,来日我能给你更多更好的,远超过你本能拥有的。”

红泪不语,她抬起头,看着姬宴仙的脸。她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这张脸,如今上面满是屠戮者的欲望,再找不到从前印象里那隐含痛苦的微笑和忧郁,红泪知道,姬宴仙已经被这座庞大的陵墓同化,成为永远地羁留在古国的亡魂。

“您是否知晓苏细雪这个名字?”

姬宴仙问:“她是谁?”

红泪没有回答,只是伏下身体,向她郑重长拜:“您的恩情,红泪没齿难忘。”

她起身,再次抬头便出手如电,霍然提起手边的剑。与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姬宴仙,被寒水的影子晃入眼睛,感到微凉的风拂过面颊,生死无限地接近了她。

红泪将细剑掷出,那剑尖穿过姬宴仙的耳边,直射向姬宴仙身后的神像,刺入神像的眉心。

完满的白瓷开裂,顷刻爬满整张面孔,剑隔着瓷,击碎了藏在里面的缚蛇钉机关。

当啷、当啷……一片片瓷片落地粉碎,足下的殿室开始摇晃,地下世界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漫天震荡,玉碎瓦全。

姬宴仙想过自己的许多死法,但命运便只是一把细剑,无论她构建了如何庞大的事物,都不堪那刺穿一切的命运。她忽然想起一双深黑无情的眼睛,模模糊糊地停留,在惨白纱幔翻涌之间,又烟消云散。

姬宴仙道:“红泪,我不明白。”

“我不是为了复仇。”苏小春平静地望着她,望着一片即将来临的死亡,面容上的花不知为何反而更为鲜活,“如果这里不消失,世间还会有更多的苏细雪来到这里。”

“我害怕死亡与寂寞,所以我不相信姐姐消失;我害怕被病魔吞噬,害怕没有人在身边,所以我成为了神使,因为您是我唯一可以在这里牵住的羁绊。我知道,您也是如此,才如此勉强自己,活到了今日。”

她站起来,属于她们的世界摇摇欲坠,虚幻的终究不能长久。她该醒了,姬宴仙也该醒了,她越界地伸出手,紧紧拉住了姬宴仙,向她许下一个臣子最后的忠诚。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会在您身边,与您一同成为亡魂,死后也成为您的牵引。死不再可怕,因为会有人一直……陪伴您。”

第92章 别亦难

湿热、粗糙的东西在面上滑动,像刺猬的刺扎着脸颊,奉仞被这种不安生的触感唤醒,眼珠动了动,撕开一线眼皮,一片土黄色铺陈眼前。他身下沙粒滚烫,正躺在沙面上,待昏昏的日光扎入眼瞳,眼眶一阵酸胀,奉仞率先感到喉咙里难忍的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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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转了转视线,一双绿色的眼睛贴得极近,幽幽盯着他,粗重腥臭的呼吸巡游在面上,方才舔舐着他的,正是这匹毛发漆黑的野兽。

狼……是头成年野狼。

面对吃人的野兽,身体本应该警觉,奉仞却觉得眼皮很沉重,整个人都乏于动弹,四肢无动于衷地躺在地面,像待宰的羔羊。茹毛饮血的野狼闻着他的味道,却没有咬他、吃他、伤害他,只是徘徊在他身边,不断发出浑厚的呼噜声。

那些沙子被它刨得乱扬,漫天飞虫一样在空中跳动,奉仞几乎怀疑它在给自己挖个坑,预备将自己填进去就寝。

脚步声叠过狼的声音,奉仞身边的沙子下陷,那深深浅浅的脚步到他身前停下,有人倾身,遮蔽了奉仞眼前的日光。

“……解碧天。”

他呢喃。

解碧天的头发垂下,铺成厚重的绸帘,他伸出手,把奉仞脸上的头发和沙石捋开,指顺着奉仞的眉心,一路沿着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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