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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光对于多日行走在黑暗中的蓼奴来说,实在是太过刺眼了,可没有一个人移开目光,没有一个人挡住光芒,任由眼眶刺痛充血,甚至不禁流泪,那种炽烈的光,连他们的心都要吞没焚烧了。

彩绸系于群灯之上,风扬,诸色飞荡半空,朱廊与墨墙构筑环环相接的楼屋,由白狮或黑马牵引的香车,行走在开阔的街道之上,宝光十色,乳烟轻逸。

与秀雅华美的燕都截然不同,这座城池富有浓墨重彩的古典气派,却并不使人感到轻浮虚华,反而极尽恢宏庄严的气势;它占据的面积或许没有那么大,但当其雄踞在眼前,已经让人心生敬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完全无法相信,在西漠的地下有这样一座造物,仿佛痴人说梦的成真。

蓼奴们皆呆愣原地,直到停君将鞭子打在地面,众人恍然惊醒。

方才那些多情的乐声和笑声在耳边远去,只在脑海中盘旋着余音,缓过来,他们才迟迟发觉浑身发软,面色通红。

接引他们的人正站在都城门前,穿着淡蓝长袍,面容很年轻,一头青丝,皮肤光洁,立如玉山,眼睛和神情却看起来和不惑之年的人一样,极为老成深邃。

他看到白门的人,接过停君的令牌,只倨傲地点点头,引着他们的礼轿入内。 网?阯?发?b?u?y?e?ǐ????????€?n?②???????????????o??

等走入繁华热闹的街道,白门蓼奴都不禁环顾,看着陌生奇异的一切。

他们看到生人们戴着各异的陶木面具,穿着与当世流行迥异的古衣,游走在城中。区别于蓼奴统一制式的面具与衣物,他们的打扮更加鲜活与华美,言笑晏晏,举止高雅,不觉活在此地有何奇怪。

花香弥漫在城中,灯色暖和,犹如飘飘然浸在温泉中。

两边满是繁市街贩,几乎令人眼花缭乱、目眩神驰,不知落眼何处。他们扛着轿子,抬脚卖过一个个火盆,沾了水的红花拍在两肩、发顶,绸带吹拂于素白衣袍,驱逐身上属于墓道的阴晦之气。

他们一直往前走,可以看到最深处最高的宫殿,以深紫与墨黑为主调,隐在纷纭雾气中,沉如夜色中的半阙巨物。

那正是居住着碧土月神的王宫。

还没靠近,他们已被命令停下脚步。

第34章 缚蛇钉

送礼而来的并不止他们,许多轿子停在周边,天上宫阙的人来来往往,经过蓼奴时,非但不曾同停君招呼,连一眼都不施舍,十分轻蔑相待。

一路对他们严词厉色的停君低着头跟在引路人身后,姿态低微,一语不发。

引路人待他们将轿子放在特定的位置,唤停君近前:“停君,想必厌光已经和你交代,但有些事我还是再告诫你,三日后,碧土月神莅临寿诞,席上方可献礼。鬼笼之人身有浊气,不可靠近神居,不可冒犯生人,不可擅自饮食,你引他们去华胥楼伺候吧,寿诞将至,无要事勿出楼。”

“是,大人之言铭记于心。”

停君在鬼笼算是一门之主,可终究不过是一介蓼奴,到了天上宫阙,谁将他放在眼里?此地阶级分明,他自知身份卑贱,低头应答,不敢有二话,领着身后蓼奴们一齐往华胥楼而去。

路上常有奇香异景,接连不暇,蓼奴们尘封麻木的心也不禁活跃起来,神智清醒许多,然而看着生人们犹如仙人,又怯于直视,自觉污浊之身。

华胥楼由金玉砌起,四楼之高,坐落于天上宫阙的东边,与两边街市通并,重锦垂联,层层轻绡叠之,近看更是迤逦非常。风过之处,纱绡飞扬,可窥见其中杯觥交错、纸醉金迷。

停君告诉他们,华胥楼宴饮笙歌,日夜不断,是天上宫阙最热闹的地方,贵人众多,一定要小心伺候,不可有失。

他们从旁门入内,分往各层楼间,楼中侍者与他们一样,穿差不多的缃色长衣,见到蓼奴,也不惊讶,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无意与他们接近。

好不容易跟着鬼笼的人混进天上宫阙,又是抬轿又是几度生死边缘,不说仔细欣赏这处天外仙国,饭没能吃上一口,觉也没能睡上一会,就被当作顺手的奴仆,派到华胥楼给生人们端茶倒水。

“不如做掉两个换上身份。”解碧天磨了磨牙,受缚这个窝囊身份已久,他本就不多的耐性也消磨得差不多了,自进了华胥楼,目光在生人们身上掠过。

奉仞警告:“此地古怪,若出事对我们无益。”

解碧天没答话,忽笑了一声,附在奉仞耳边,袖中的手指了指数步外一对青年。他们虽都是男子,但揽肩搂腰,举止亲昵,显然关系非比寻常,怎么看都是一对断袖情人。

“我看这对就不错。”

距离寿诞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华胥楼人群络绎,多是华衣垂带,宣朝衣冠以繁丽贵重为美,与大衍盛行的华彩飞逸不同,凡是居住在天上宫阙的生人,看起来身份皆堪比燕都的世家。

印证他的话语,那两个衣着俏丽的人厮混到柱后,半掀起面具嘴对嘴,仗着地方隐蔽,立马火热朝天起来。

奉仞目不斜视:“现在正值紧要时候,还是少多生事端……别看了,快走。”

解碧天被他拉走,遗憾道:“自打下到这墓里,好久没见这么有人味的画面,奉大人不观摩观摩么?日后谈情说爱时可是要手忙脚乱的。”

他无意说中,帝京多有高门有意择奉仞为婿,可惜流水无意,奉仞铁树不开花,何况谈情说爱。

“非礼勿视。你既然感兴趣,”奉仞顿时停下脚步,“自己去替一个就是。”

“还是算了,我一人去,怕你吃味。”

“……”

谁会吃味?!

奉仞和解碧天被分到一间雅座伺候,一边胡扯八道,一边往那边去,两人还没走近,已经听到屏风后的交谈声。他们脚步放得很轻,里面的人也没将两个蓼奴当回事,仍自顾自说话。

雅座里一男一女,男的身量高大,穿着明绿直裾,脸上带着牛角面具,另一个女的则穿着黛紫长裙,面上戴着狐狸面具,奉一杯美酒到他唇边,两人都背对着他们,跪坐于席上。

“秋郎,这些日子好久不见你,我遣人打听了几次没回音,还以为你家中出事。”

被喊作秋郎的人咳嗽了几声,嗓音粗哑,气息几分虚弱:“不小心患了病,起先不注意,未想小半月不见好,还伤了嗓子。这两天养好了精神,才能来祝寿。”

“欸呀,你病了?”女人语露关心,摇着手中金箔纸扇,又软绵绵地贴近他几寸,左手往后,借着袖摆遮掩,似不经意掠过,两指用力掐了一把秋郎臀肉。

她眼神风骚,撒娇抱怨起来:“还以为你忘了我呢,也不知道递个音信,教我好生担心。”

秋郎原本端坐,被她这么一掐,险些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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