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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的姻缘,已是铁板钉钉,牢不可破。纵然天上下刀子,婚期也绝不会更改。

给严家女儿实打实的封邑是撑腰,给裴家儿子升官是安抚兼施恩,帝王心术,平衡之道,玩得炉火纯青。

两府上下都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严令蘅虽不必亲手绣嫁妆、置办物品,却也不得清闲。毕竟是皇帝赐婚,宫中派了专人督办,更有教导规矩的嬷嬷入驻府中,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那些繁文缛节、叩拜礼仪,几乎要将生性不羁的严令蘅憋闷坏了。好在宫里的贵人似乎早有所料,特意叮嘱过嬷嬷们“因材施教”。因此,几位嬷嬷教导时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不出大错即可。

用其中一位嬷嬷私下的话说:“县主往后是丞相府的媳妇,规矩若真有哪里不尽不实,头疼的也是裴相一家,横竖不到御前碍眼便是了。”

好不容易熬到大婚前一晚,喧嚣暂歇。

严令蘅的闺房中,红烛高燃,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铺了满床,处处透着喜庆,却也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许清终究是放心不下,打发了所有丫鬟婆子,要与女儿同榻而眠,说说体己话。

母女二人并排躺在锦榻上,许清握着女儿的手,细细地将丞相府后宅的人员关系,各位主子的性情喜好,乃至一些需要注意的积年仆妇,都掰开揉碎了讲给严令蘅听。她言语清晰,分析透彻,带着几分在宅院中运筹帷幄的挥洒自如。

“最后娘要叮嘱你一句,裴家与咱家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可以为了家族牺牲个人的利益,就像这回因为赐婚一事,你爹与裴相同时进宫求封赏,你得了县主强在自身,而裴家的好处却和裴知鹤毫不相关,全落到他长兄的头上了。日后只怕这种事情不在少数,你要心里有数。”许清做最后总结。

严令蘅立刻点头,也不和许清放狠话了,免得亲娘担忧。只是把这些念头全都藏在心底,等进了裴家,再徐徐图之。

说完这些,许清的神色却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她犹豫片刻,从枕下摸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塞到女儿手里,眼神飘忽,声音也低了下去:“这个,你自己看看。明日总归是用得上的。”

严令蘅低头一看,竟是一本避火图。册子封面雅致,用楷体写着《鸳鸯秘谱》,入手微沉。

她心下了然,经典桥段来了,每次成亲前,必要向女儿传授的小黄图合集。

她抬眼看向许清,方才还挥斥方遒,分析后宅阴私毫不怯场的娘亲,此刻竟耳根微红,眼神躲闪,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她故意翻开两页,借着烛光,装模作样地“研究”了片刻,然后蹙起秀眉:“娘,这、这画的是些什么?扭在一处,奇奇怪怪的,女儿看不大懂。”

许清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嗔怪地瞪了一眼,抬手轻拍了她一巴掌:“你个调皮的丫头,看不懂便不看!”

“可明日就要成亲了,看不懂如何是好?”严令蘅歪着头,继续装傻,把册子往母亲那边推了推,“娘,您教教我吗?”

“胡闹!”许清羞得差点咬到舌头,一把将册子又塞回她手里,扭过头去,“这等事,哪有让为娘教的?届时你夫君自然会。”

“他?”严令蘅立刻撇撇嘴,脸上露出几分嫌弃来:“裴三那副禁欲清冷模样,整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养神,瞧着比庙里的和尚还寡淡。女儿瞧着,他怕是比我还不如呢,万一他也不会,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岂不是要误了良辰?”

她越说越“可怜”,仿佛明日就要面临天大的难题一般。

许清被女儿这番歪理说得哭笑不得,羞窘之下,索性背过身去,佯怒道:“越发胡说了,自己琢磨去。这等事哪有让新娘子主动的?总之不必你操心。快睡!”

严令蘅抱着那本避火图,唇角勾起一抹狡黠夫人笑意。

让她琢磨?

她可是受过现代信息爆炸洗礼的,什么没见过?只怕这避火图上的花样,还不及她所知的十分之一呢。

***

大婚当日,清晨。

天光未亮,镇国将军府内已是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严令蘅几乎是被人从温暖的锦被里薅出来的,宫里特意请来儿女双全福泽深厚的老王妃,来当今日的全福人。

她早已等候多时,笑容慈祥地开始为严令蘅进行开面仪式。细线在脸颊上捻过,带来微刺的痛感,象征着从此告别少女时代。

梳妆台前,铜镜映出严令蘅逐渐变得陌生的容颜。胭脂水粉,珠翠花钿,一层层点缀上去,掩去了平日里的几分英气,勾勒出新娘子特有的、明媚不可方物的娇艳。

许清拿起象牙梳,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极其缓慢而郑重地为她梳着头。看着镜中女儿娇艳明媚,却依稀残留稚气的脸庞,她眼眶微微泛红,带着几分克制的伤感,口中念着世代相传的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念到最后,她放下梳子,双手按住女儿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坚定:“娘的阿蘅,今日出嫁,唯愿我儿从此夫妻和睦,福寿绵长,一世顺遂安康。”

严令蘅从镜中看到母亲泛红的眼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反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道:“娘,放心。”

凤冠霞帔被小心翼翼地穿戴上身,沉重的珠翠压得她脖颈微酸,但那耀目的红色与璀璨的金线,却将她整个人衬托得雍容华贵,光芒四射。

她看着镜中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绝色女子,一时有些怔忡。俗话说新娘子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看见眼前的自己,她点头赞同。

许清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还有千言万语要叮嘱,眼圈泛红,嘴唇翕动。

就在这时,前院震天的喧闹声、锣鼓声、笑闹声如同潮水般汹涌传来。

“来了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

府门前,震天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般席卷而来。唢呐高亢嘹亮,吹奏着喜庆的《迎仙客》,鼓乐铿锵有力,敲打出欢快的节奏。

裴知鹤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原本清冷的面容被这热烈的颜色衬得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然而,这热烈的声浪到了将军府门前,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减弱了几分。鼓乐班子还在卖力吹打,但队伍最前头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府门大开,却无半点寻常人家嫁女的喜庆迎客之意,反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拦门的不是寻常的家丁仆役,而是严铁山本人。他身着吉服,却依旧虎背熊腰,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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