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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重要的事情,他怕做不好,陆炡却说:“我只信得过你。”

晕晕乎乎地跟着陆炡找到车辆,上车,系安全带,出停车场。才发觉天已经黑透,而霓虹灯光使夜亮如昼。

记忆里廖雪鸣从未见过这样喧闹的夜晚,嘈杂声响争先恐后地灌进耳道。

他很不习惯这种感觉,不自觉地抓紧安全带,往检察官的方向移了移身体。

陆炡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尔后伸手将车窗按上,问:“身体不舒服?”

廖雪鸣摇头,“快八点了,夜里出殡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考虑太多。”陆炡单手握着方向盘,“有的人巴不得改到这个时间。”

陆振云知道陈茵出殡时间改到夜里后,以为是儿子听劝了。

本不打算白天露面的他夜改了决定,说夫妻一场,还是要烧沓纸钱、上柱香,过往情分与恩怨当让它烟消云散。

他冷嗤一声,似自言自语:“倒是替别人原谅自己了。”

廖雪鸣听得云里雾里,侧头问他说的是谁。

陆炡没回答,打开了车载音乐,柔和的钢琴曲流淌而出。

下一秒,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廖雪鸣的额头。

他被迫阖了眼睑,听见陆炡说:“路程还有一个多小时,闭眼睡会儿觉。”

廖雪鸣突然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本想闭眼休息片刻,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车停在到路边,主驾驶座已没了人。光线太暗,没摸到门上的内拉手,他从车窗往外看,赤色星火一明一暗。

陆炡正站在垃圾桶边上抽烟,靠墙的空地架满了挽联花圈。

昏暗朦胧中看到建筑轮廓,廖雪鸣想这大概就是陆炡的家了。

他伸手,敲了敲玻璃。

听到声响的陆炡回头,顺手掐了烟,走过来打开车门。

廖雪鸣下车,腼腆地说:“不好意思,我睡太久了。”

“刚到没一会儿。”

陆炡从后车座拿了背包,带他进了四合院。

与种类数量繁多的花圈相比,前来吊唁的宾客寥寥可数。从一进院落,经过抄手游廊,走到二进院落,也没能多见几个人。

灵床摆置在坐北朝南的正房,是四合院中风水最好的地方。

进到房间里,伴随着水晶棺运作的细小嗡鸣,廖雪鸣见到了陆炡的母亲。

即使闭着眼睛,死后肤色改变,也能看出母子俩样貌的相似之处,尤其是鼻梁到眉骨附近。

廖雪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正好快到整点。

他将一大一小的两个卷筒化妆包平铺在桌上,化妆工具分类摆置好。

整理平整制服,戴好手套与口罩,开始前廖雪鸣向陆炡鞠躬,又向遗体鞠躬。

陆炡站在一米外的位置,看着灯光下作为入殓师的廖雪鸣,替自己母亲最后一次整理容貌。

他用温毛巾仔细擦拭皮肤,放下手臂时动作轻得压着的花瓣都未颤抖。

接着用打湿的棉签清洁眼角鼻翼等,五官细枝末节之处。

廖雪鸣从化妆包取了眉刀,正要修眉时,看向身后的检察官,“可以看看您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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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炡应声,从里间橱子的抽屉里拿回一个相框给他。

是母子两人的合照,陆炡大概初中的年纪。短短的寸头,体型是少年的骨骼感,这时候二人的样子就更像了。

廖雪鸣按照他母亲相片里的模样,修剪了相似的眉形,眉粉简单填充。

对照肤色调好粉底液后,用化妆刷细细扫着。

待刷头触碰到鼻梁旁一块圆形疤痕,一直沉默的陆炡忽然开口:“以前这里有颗褐色的痣,别人见了我妈,都说这颗痣让她像一位有名的香港女星,她很高兴。后来不知道谁告诉她,长在这个位置不吉利,是克子痣。她立马去美容院点了,那时候激光技术还不太成熟,落下了疤。”

他轻笑了下,又很快没了笑,“明明她那样爱美。”

整理完头发,摆正头部,将衾单铺平整。

廖雪鸣从包里拿出带来的一支黄色太阳花,特意放在塑料盒、喷了保鲜水,花瓣并未打蔫。

他将花放进被子里,双手合十闭眼念了一遍《往生咒》后,又朝遗体鞠了一次躬。

转身打算让陆炡上前查看遗容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出去了。

廖雪鸣是在庭院找到陆炡的,风吹得两棵银杏树影影绰绰。

他正坐在亭子里的兰凳上抽烟,随手将烟灰抖落进景观鱼缸里。

鱼缸里早已没有鱼,积水浮着厚厚绿苔,几株叶茎蔫黄的荷花垂着头。

廖雪鸣走上台阶,在他面前停下。

听到动静,陆炡也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之时,廖雪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问:“......吸烟的感觉真的很好吗?我还没有试过。”

陆炡吐了口烟,指间夹着烟递给他,“尝一口?”

等廖雪鸣真的伸手去拿,他却将半截烟扔到地上,脚尖碾灭,懒懒道:“小朋友抽什么烟。”

“还是少吸烟吧,对身体不好,我师父就是因为吸烟患上了肺腺癌......”话又没经大脑说出口,想到陆炡母亲刚刚去世,廖雪鸣立即道歉,“我又说错话了。”

而陆炡却不恼,勾起唇角,注视着他:“行,我以后把烟戒了,争取多活两年。”

廖雪鸣嘴唇微张,一时没弄懂对方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

陆炡侧头看向正房的窗户,问他:“都弄妥了?”

他颔首,“要过去看看吗”

陆炡没回答去或不去,视线又移到廖雪鸣脸上,挑眉问:“小骗子,给我讲讲,你们聊什么了"

“......”廖雪鸣低下头,缓缓说:“陆检察官的母亲说她走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痛苦。她已经放下过去的一切,去过新的人生......希望陆检察官以后能够好好生活,不要再牵挂她。”

夜风吹过,云渐渐移开,月光投下银杏树的影子。

树影即将倾倒在廖雪鸣身上时,听见陆炡一声笑。

他下意识想去摸烟盒,又想到五分钟前做了戒烟的决定,便作罢。转而拾过廖雪鸣的右手,“不错,骗人的话术越来越有水平了。”

被握着的手慢慢蜷缩,廖雪鸣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我没有想骗您。”

却还是被陆炡清晰捕捉,他微微眯眼:“嗯?”

“我以前是不信世上有鬼神。”月光下廖雪鸣的皮肤近乎冷白,淡青色泪沟深了些,衬得眼睛真诚又无辜,“可我刚才很想去相信,也希望您的母亲给我讲了这些话,我也真的能够听到......我只想让陆检察官好。”

等他讲完,陆炡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盯着自己。

久到廖雪鸣掌心潮湿,黏腻汗水在两人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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