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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架上怪模怪样地嬉闹着,“我是个谨慎的司机,开着车在各个区之间辗转,从没被开过一张罚单。”

两人缄默了几秒,祝泊侬解开棉袄的纽扣散散热气,摘掉贝雷帽抓了抓捂得热烘烘的头发:“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全世界的警察都在到处找你,你会让我身陷囹圄的。”

“就是这么回事,你还想知道多少?”

“见鬼,你他妈真的杀了一堆国际刑警?”祝泊侬盯着陈希英的身影,看他从这头走到那头,拎起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这下麻烦了。”

陈希英放下水杯,垂着眼睫用毛巾擦拭杯身。他双手都缠着绷带,隐约可见斑斑血迹散布其中,突起的拳骨上也尽是伤痕。他这三天一直在提摩拉山区的原始森林里逃亡,隆冬已至,漫天飞驰的蒙蒙雪尘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有时候他坐下来休息,侧耳倾听,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神秘诡谲的松涛,仿佛这是荷马时代,是死绝了的荒凉的寒冬……

过了一阵后陈希英才说:“是那些坏警察先袭击了我。但军情局可听不进这些,不然我也不会走投无路到要靠偷渡回国了。”

“你这话应该去跟法官说才对。”祝泊侬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的右眼是被伤到了吗?”

陈希英扭头睃了他一眼,然后弓起脖子解开了绑在后脑上的眼罩绳,露出他两只完好无损的明目来:“我好得很,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人一下就认出我的脸。”

“噢。”祝泊侬点点头,局促不安地捻了几下脚尖。

“陆道清要求你要把这事办好对吧?”陈希英把枪插在腰间,拎起大衣准备穿上。

祝泊侬狠狠吸了一口气,绷紧了脖子:“我说了我会考虑一下的。”

“把我送过边境,我会给你报酬。”

“我从不帮犯人。”祝泊侬俯身撑着膝盖,使劲地揉搓着后脑勺的头发,“你的出现让我大感意外。”

陈希英垂手站在他面前:“我不是犯人。”

“是啊,你是逃命的。”

“难道你不是吗?”陈希英平静地对他说,“我们都是牺牲者。”

祝泊侬忽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少顷,陈希英穿戴好了衣帽,重又拿起他的伞,站在门旁静静地等待着祝泊侬站起来。他们谁都没有言语,祝泊侬最后还是起身整理好纽扣,戴上了他那顶酒红色的毛呢贝雷帽,拉开门走了出去。陈希英跟在他后面走上楼梯,径直穿过香气四溢的餐馆走到外面阴冷、昏暗、好似抹了一层浊油的胡同里。

凛风犹如刀锋切刮着风窗玻璃,祝泊侬一路开着车往他的基地奔去,陈希英坐在副驾驶,严峻地压着唇线注意周围的动静,手里随时随地都拿着一把枪。他们一路上没多少交流,陈希英想着他自己的事情,呼吸着车厢里亲切又阴森的潮湿的呢绒气息。触目所及之处只有苍山净雪,天际倾颓而下,而距此不过百公里、同样横亘在穹窿下的沙漠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我建议你换身衣服。”祝泊侬抱着手臂背靠墙柱,一边留意着外面一边说,“库房里有一大堆其他偷渡客留下来的旧衣服,自己挑合适的穿上,打扮得普通一点。”

陈希英蹲在地上翻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找了几件合身的毛衣。换好衣服后,祝泊侬让他在房间里吃了一点火腿三明治,还有些冻鹅肉。陈希英喝了口水,问:“你有没有机枪?”

“你要什么样的?”

“12.7毫米口径的M2H8重型机枪就够了。”

祝泊侬撬开地窖的门,从下面抬出一挺机枪来。陈希英躺在车底盘下面把部分零件拆掉,安了一个底座上去。随后他找来几根金属杆固定在底座上充当支架,再花了点时间弄了个手摇式升降杆。祝泊侬帮他把机枪在支架上卡死,转动扳手拧紧螺钉。陈希英打开车顶棚,调试了几下支架的升降性能,最后放了一箱子弹在旁边。

“希望这东西派不上用场,”陈希英站在车子前面说,“但有总比没有好。我们要从战区经过,得小心点,要是被抓住了我就得杀出一条血路来。”

“你很擅长做手工。”

陈希英转身离开了车库:“以前在公司里就是车间工人。”

他们在夜半时分启程出发,陈希英戴好一顶黑色的绒线帽,提上枪袋走出仓库,从平坦的院场上穿过。这地方是偷渡客的中转站,几辆吉普车停在环形停车区域,顶上亮着照明灯,强烈的光线照在雪地上,成群的人影好似一团团灰垢。不少人挤在院场上等待转运,他们沉默着坐在一处,拉紧披巾包住头脸,露出一双双瑟缩的眼睛。

“这些都是准备过境的外国人?”

祝泊侬没去看那些人一眼,稀松平常地回答:“要逃亡的不只有你一个。”

“现在边境严防死守。”陈希英说。

“但你不也决定要越境吗?”祝泊侬看看他,再去看看院场上受冻的人,“他们和你一样。”

车子准时开出了转运基地,陈希英看了眼表,这个时间通常是边防最松懈的时候,夜色和大雪能够为他们提供庇护。祝泊侬说他将取道瓦塔走廊,穿过耶洛拉多大峡谷进入庵涂盆地,再越过伊利亚山到达目的地。陈希英展开地图看了看,找到他们所处的位置,如果一路顺利,他在天亮之前就能踏上维国国土。

地图上的一切都缩得很小,陈希英看到那条加粗的边境线,它好似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盐科拉山脉的标识醒目地写在纸上,与边境线重合,用图示画出重重山岭。陈希英凝视着地图,发现山脉原来不是茫无边际,沙漠原来不是绵亘不休,那些雄壮的崇山、无垠的漠土在地图上不过是一小点罢了。离拂晓还早,人和狗都睡着,而雪风催着陈希英继续跋涉,心向故土,飞越边境。

第七十二章 圣诞快乐

距离天亮还有两小时的庵涂盆地只有雾沉沉的夜空和湿漉漉的雪,一声爆炸响过之后,雪尘扬起来盖住了桦树林。尘雾中闪现出几道焰光,装了消音器的枪屡屡发出沉沉的闷响,就像是橡果落在了软绵绵的地面上。五六个人被榴弹炸翻在地,还未等浓烟散去,陈希英便端着枪穿过烟墙走过来,压低枪口对着地上扭动的人影各自补了一颗子弹。

边境地区的夜寒是出了名的可怕,陈希英穿着厚棉袄外套,看起来格外高大。他用一条粗呢围巾包住下半张脸,眉毛上尽是霜花,眼珠的颜色似乎都被冻得淡了下去。他从几具尸体中间走过去,冷漠地扫视着他们,查看是否还有活人。忽地身后的雪地里传来几声呼叫:“埃尔金,埃尔金……”

陈希英在风声里辨认出这是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他回头看到有个被炸断了腿的人正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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