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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对养父母,父亲是个庄稼人,母亲半身瘫痪,他们对你恩重如山。”
屏幕上显示着两张照片,祝泊侬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颤抖着嘴唇闭上湿润的双眼摇了摇头:“别这样,别动我家人。”
“那就按照我们说的去做。”陆道清把电脑转回来盖上了,“你在边境做偷渡生意这么多年,没人能比你更适合当卧底了。我们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和你的养父母,在情况危急时能救你一命。同样,我们会支付给你丰厚的报酬,足够顶你拉一万次货得来的钱。事情办完后你拿着这笔钱,带上你的父母想去哪就去哪,高枕无忧地过个不错的生活。”
祝泊侬睁着因流泪而发红的双眼看着陆道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摸索着绒面手套上富有光泽的纹路。他思虑半晌,扶着额头闭紧双眼,深深地吸入一口热烘烘的空气。干燥的热气让他头脑发晕,好像身处梦中。良久之后他才抹掉眼角的泪珠,直视着陆道清说:“我别无选择,悉听尊便。但我有个要求,别让烦人的警察来搅乱我的生意,我要自由出入边境。”
“没问题。”陆道清同意了祝泊侬的请求,两人达成共识后握了个手,“两小时后直升机会把你送回到养父母那里去,我们给你配了一辆新车,就在农庄的院子里。”
阮新冬和祝泊侬一块儿走出库房的门,一个勤务兵走在前面,带祝泊侬去了一间干净的宿舍。祝泊侬的腿脚因为寒冻而显得不太灵活,阮新冬扶着他穿过白皑皑的院场走入走上阶梯,然后步入房中。换洗的衣物放在床铺上,面料都是极好的羊绒,靴子的内里也缝着短短的狼毛。新兵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阮新冬却留了下来,他轻轻掩上了门。
“谢谢你的手套。”祝泊侬把手套脱下来递过去,“我两小时后就走了,你呢?你要留在这里吗?”
“我也要走,我是飞行员,我得回到原先的部队去。”
祝泊侬眯着眼睛看他,而后别开视线眨了眨眼皮:“你的记忆恢复了没有?”
“我想还没有。”阮新冬耸耸肩,抬手把祝泊侬额前的乱发拨到脑后去,用拇指摸了摸他额角和颧骨上裂开的血口,“他们给你上刑上得太狠了。先去清洗伤口吧,我帮你打热水。”
浴室里开起了暖气,不一会儿就变得温暖如春。祝泊侬脱掉厚重肥大的粗呢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线衫来,领口袖边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脖子下边的锁骨上结着一团团血痂。阮新冬拧干热毛巾,扶着祝泊侬的肩膀帮他擦拭伤口旁边的污血,再把脏兮兮的尘泥揩干净,露出他原本的面容来。祝泊侬长得有点混血,五官深邃,肉桂色的皮肤、黑亮的眼睛、黑密的眉毛。
阮新冬正帮他擦着脖子和锁骨,祝泊侬把毛巾拿过去,自己对着镜子打整起来。过了会儿后他垂着脖子拨弄巾帕,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吧?”
“我知道。”阮新冬抿了一下嘴唇,“因为核弹。”
“那你怎么还跟我待在一起?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却还来帮我擦伤口。”
“当初你也是这样给我擦伤口的。”
祝泊侬把毛巾浸入水盆里,原先清澈的一盆水已经成了浑浊的棕红色,散发出一股铁锈味。祝泊侬掀起盆子倒掉污水,打开了水龙头:“你不欠我什么。”
“两小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但现在让我再陪你会儿好吗?天气这么冷,又下着雪,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把我们之间的事忘掉,忘了是谁在雪夜收留了你,忘了我这个人。”祝泊侬平静地垂着睫毛反复揉搓毛巾,“不然核弹的事就会牵连到你。好好去做你的飞行员,你前途无量。”
阮新冬说:“从飞机坠毁那一刻开始我就被牵连到了,而不是现在,更不是因为你。”
祝泊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撑着双臂,手掌深深按入水盆中。浴室里很安静,弥漫着潮潮的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祝泊侬闭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换上一副假装愉快的表情扭头对阮新冬笑道:“那我们就再做最后两小时的好朋友,然后我们就互不相干。你能帮我擦一下后背吗?我够不到。”
直升机两小时后启动了旋桨,祝泊侬穿着崭新的羊绒大衣,戴上灰色围巾朝它走过去。雪没过了脚踝直往小腿逼去,走一步就发出悦耳的嚓嚓声。直升机的旋桨刮起阵阵刀锋似的凛风,吹得雪尘四散,遮人眼目。祝泊侬埋着头避风,快步走向机门拉住握把。他坐进机舱,扶着门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阮新冬伫立在不远处空旷的院场里望着他,像一条黑黑的影子。
*
陈希英去了提摩拉。位于涅国境内纳森地区的提摩拉是座边陲小城,这不起眼的城市却是玛尔斯集团的实际控制区。古修道院位于城市东北方,置于崇山的怀抱之中,距离维涅边境35公里。
他是在宴会开始前一天夜里到达提摩拉城的,正下着雨,山脊上成排的风车正瑟瑟缩缩地闪着银光,巨大的叶片在缓慢地、昏昏欲睡地旋转。陈希英把枪袋藏在下榻的旅馆里,只带了两把手枪和匕首,只身登上山路,一直走到一座风车下边的涡轮机储藏塔里。从塔的小窗户能看到山下巍峨的修道院拔地而起,一座木桥横亘在大河上,直通往修道院的大门。
地下墓穴的入口在修道院西面的一座钟楼下方,据说那里放着一位国王的棺椁。陈希英用望远镜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在地图上画出标记,并用红色荧光笔写明了潜入和撤退路线。他圈出六角花园的位置,蹲在小窗后面调整望远镜的角度,在目镜中找到了这座花园。他在小塔里足足过了一夜,待到拂晓前雨停了,他才挎着包走下山,雨后初霁的空气格外清新。
旅馆楼下有卖油煎包子的摊贩,陈希英去买了几个,另外又要了一只羊肉馕饼。他站在摊前等着食物递出来,留意到左右两边的街口有几个装作闲聊的人经常往他这边探看,手都放在衣兜里,里面也许藏着枪。陈希英镇定自若地从店主手里接过纸袋,经过半开的木门走入阴暗的楼道,一直上到自己的房间。
他进屋后反锁了门,走到窗边去将百叶窗拨开一条缝往下看去,那几个形迹可疑的跟踪者没有上来,只是分散到楼下各处,像在等待什么。陈希英没法确定这是哪路人,但他知道有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陈希英从包里取出一份关于师兆印的文件,他反复翻看了几遍近几年师兆印的人际往来和通讯记录,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黑天鹅”导弹被劫、“鬼怪”导弹袭击陆征夷、边境城核弹爆炸之前,师兆印与隋文锦的通话往来异常密切,与其余时候大不相同。
第六十七章 锣边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