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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所有人都被喊叫声吸引过去,纷纷探出身子往碎掉的玻璃看去。

陈希英分开几个人走到过道上,拿起对讲机向列车长报告的情况,同时挥起手臂让靠近车窗的人都退到后面来,集中到后车门旁边。外层玻璃碎掉后,内层车窗不用多久就会被打穿。眼看钢化玻璃即将爆裂,陈希英折过身子冲上前去抓住落后的几个工人的手臂,把他们往前推去,使其远离窗户。

与此同时,最里侧的车窗被整个掀飞,强劲的风头呼拥着涌入车厢内,顿时黄沙飞舞,一团团、一片片的沙土直往人脸上逼来。飞起的玻璃被风压催使着爆开了,尽管陈希英第一时间矮下身子转向车厢另一头奔跑,四溅的玻璃碎块还在他背上砸出了几道伤口,并一下割掉了他后脖子上的一大块皮肤。

“希英!”姜柳银从走道那头猫着腰跑回来,用左手拽住陈希英的大臂,受伤的右手也绕到另一边去环住他的背。姜柳银压着陈希英蹲下身,避过飞弹的石块,掀起外衣帮他蒙住口鼻。

因混乱而显得万分逼仄的车厢里充斥着尖叫声、呼喊声和风声,石块撞击车身的响动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它们就要破开车身坚硬的外壳长驱直入了。车厢摇晃着,往右侧倒去,地板上尽是倾倒的水壶、散落的水果和食品。陈希英和姜柳银互相扶持着,在晃动中跌跌撞撞地往车厢尽头行去。此时车厢内所有乘客基本已疏散完毕,他们紧跟其后准备进入下一节车厢。

匆忙中,姜柳银踩到了满地乱滚的细沙和一只苹果,脚踝一折便滑倒在地。陈希英俯下身捞住他的腰部,顺着风势翻滚了一圈,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抵住卧舱的床板。姜柳银受伤的右手紧紧拽住了床架,两人才停了下来。拽住床架的一瞬间伤口撕裂得更加厉害了,痛得姜柳银大喊了一声,然后埋下头反射性地咬住了陈希英的脖子,喉间的呼声变成了短促的呜咽。

他们缩到了第二卧舱的一个角落里,陈希英握住姜柳银的右手手腕,掰开他失去知觉的手指,将他力气全无的右手护在自己的手心里。姜柳银松开牙齿,陈希英这才发现他的眼眶都湿红了。

“老天。”姜柳银擦掉眼眶旁湿漉漉的水珠,然后在漫卷风沙中与陈希英紧紧相拥,简直无法再将他们分开一毫,“谢谢你抱住我。”

“别怕,别怕。你刚才为什么要跑回来拉我?”陈希英将脱下来的外套蒙在姜柳银头上,紧紧地缠住,“我们先到13车厢去。你的脚踝没事吧?我扶你,我们一起走,跟在我身边。”

碎石如同子弹在从洞开的车窗吹射进来,噼噼啪啪打在脸上,无处不疼。陈希英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黄沙拼命地往鼻腔、口腔和耳朵里钻,好像他这个人马上就要化作流沙散开了。

还没等12车厢的人转移完,13车厢的窗户同样惨遭袭击,顷刻间四分五裂。姜柳银拉紧立柱稳住身体,在警报灯的红光、沙尘的怒啸中不得不低下头,匍匐在地面上穿过碎裂的车窗。广播中传来了列车长的声音,姜柳银将对讲机紧贴着耳朵才能听见列车长在说什么话。他在得知中间车厢情况尚好后,马上翻到一边去抬起身子对着车厢里的人喊道:“所有人前往5至11车厢!动起来!”

沙子灌进了他的嘴巴,土腥味差点让他呕吐起来,呛得他喘不过气。陈希英在旁帮助他指挥惊慌失措的人们离开这个凶险之地,姜柳银从旁边的铺位上扯下一床铺盖覆在陈希英身上,帮他挡住石块冲击。在所有人安全撤出后,13车厢里的沙土已经堆积了10厘米深,姜柳银脚上穿的是轻便布鞋,鞋帮内灌满了粗砺的沙子,磨得他双脚出血起泡。

他们进入了10号车厢。由于有油罐车遮挡,中间车厢尚未受到很大的影响,但石头撞击的砰砰声却并无削减。从别的车厢转移过来的人将空间都挤满了,浑浊的空气里充斥着泥土、汗水、烟草、食物的味道,闷热得令人几欲窒息。闹哄哄的人群都在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同一件事,苍白的灯光、旋转的红光把低矮拥挤的车厢照得好似烟雾腾腾的囚舱。

有人给姜柳银空出了位置,陈希英扶着他坐下,蹲在地上帮他脱去了鞋子。鞋子里全都沙石,而姜柳银的双脚已经在长时间奔走中被尖利的石块和玻璃磨得血迹斑斑,他这样的精细人哪经历过这般委屈。陈希英将鞋里的沙子倒掉,再握着姜柳银的脚踝,把他的脚搁在自己膝盖上。他用柔软的丝绸巾帕擦去脚上残留的沙粒,再极其温柔地把嵌入皮肤的石块、碎玻璃一一挑取出来。

之后陈希英问人借了一双干净的袜子来给姜柳银穿上,把宽松的裤脚也扎进了袜口,再为他套上软底便鞋。姜柳银看着对方即使紧张至极却仍毫不敷衍地做着这些事,有那么一瞬间工夫,姜柳银怦然心动了。当他凝视着陈希英虽然蒙受沙尘但难掩俊气的眉眼时,不由得心旌动摇,尽管曾几何时,他的心旌也在陈希英这儿动摇过。姜柳银很早就对他一见倾心,倾心于他的友善和专注、坦率和知恩。

“疼吗?”陈希英还是保持蹲姿,为姜柳银穿好鞋子后才抬头望向他,“疼的话就坐着别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会办好的。你手上还有伤,得小心点。”

姜柳银平平地放着双脚,他觉得很安全,就像袜口紧扎着裤管,让他觉得浑身都刀枪不入了。他低头看着陈希英,伸手帮他抹净眉毛、睫毛和鼻梁上的细沙:“不是很痛,小事一桩。”

第二十二章 石榴

军医来为陈希英治疗背上的割伤,姜柳银坐在旁边陪着他。陈希英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健壮、紧实的肌肉来,宽阔可靠的后背上被玻璃刮出了几道裂口,还有些是扎出的孔洞。他出了汗,皮肤在光下被照得亮晶晶的,好像刷了一层桐油,胸前、腹部、背后的陈年旧疤也展露无遗。清理伤口时,陈希英疼得直拽床单,时而发出闷哼声,几次将泪水逼了出来。

姜柳银见他忍耐得辛苦万分,心里也细细麻麻地绞痛起来。他们单独在一间卧舱里治伤,门只关了一半,外面的哄闹声不绝于耳。陈希英又收紧了手指,手背和手臂上青筋密布。姜柳银见状便不假思索地轻轻把手按在他手背上,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指头。陈希英松开了钢铁似的、紧绷的手指,转而翻过来和姜柳银扣在一起,他们十指交握、紧密相连。

半小时后,6号车厢传来消息,说外层玻璃被击穿,工人和士兵正在用棉被堵住缺口。陈希英拉开卧舱的窗帘,外面漆黑一片,禾乌车站已经看不见踪影了,飞沙走石从他们眼前疾掠而过。转移过来的人都被乘务员安置在各个卧舱中,每个格挡里差不多安排了十五人,挨挨挤挤地围坐在下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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