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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富贵晃如烟尘一般,顷刻间就要消散无影。

夏迁脚步踉跄地闯入家主夏闽的书房时,夏闽正负手在桌前看淮州一带的堪舆图。

能毫无阻拦地走进夏闽的住所,夏迁的心已经放下来了大半:家主在夏家的地位超然,是?如同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若是?夏闽要应承朝廷的要求,在他走进来时就会将他五花大绑,准备送到城外。

好在,他赌对?了。

他这位堂哥,虽然平日?里行事谨慎,一副不敢轻易和朝廷作对?的模样,可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会竭尽全力维护世家的颜面,不会由得朝廷在他们面前耍挑拨离间的伎俩。

“大哥!大哥救我!”夏琮扑到书案前,声音嘶哑,“曹炜的大军已围了淮州,这么短的时间闹得这么大,分明是?周家皇帝有?意算计我们夏家!我看,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指使家将截杀成?郡王,分明就是?构陷!”

他并没有?看到成?郡王的尸体?,也没有?下属在此之前给他报喜信,所以,他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人真?杀了成?郡王,更倾向于是?朝廷的计谋。

夏闽负手立着,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那惯常的灼灼之势被?一种深不见底的阴鸷取代。

闻言,他并未看向惶急的堂弟,而是?走到一侧,目光穿透窗棂,落向远方?渐次亮起的营火。那火光连缀成?片,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火龙,将淮州城死死盘绕。

他的住处,是?城中最高的地方?,所以从此地极目远眺,能看清城池之外,黑压压的军阵如同蛰伏的巨兽,曹炜的帅旗在晚风中卷动。

“现在知道怕了?”夏闽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截杀宗室?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

“我……”夏迁语塞,脸上阵青阵白,“那东西?那样要紧,怎能落入朝廷手中?我原想着悄无声息拿回东西?,死无对?证……哪曾想……”

“蠢货!”夏闽猛地截断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至极的冷笑?,终于将目光钉在他身上,“你真?当那周绍是?个沉迷女色、贪生怕死的草包?你真?当陛下派他来淮州,只是?走走过场?”

夏闽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字字如冰锥砸地,“那一路的游山玩水,招摇过市,哪里是?懈怠?分明是?故意拖延,给曹炜调兵遣将,筹谋粮草争取时间。他周绍,不过是?个诱饵,一个钓出我夏家‘不臣之心’的铁证,一个让陛下师出有?名的绝佳借口!”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他们不仅不能对?周绍动手,反而还?要保护他全须全尾地出了淮州地界,甚至回京。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迁如此自大,竟敢毫无准备地对?朝廷的钦差、周皇的宗室下手,还?被?人当场捏住了把柄。

他恨不得亲自动手杀了这个蠢货,可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即便他把夏迁杀了,把人头献出去?,皇帝也不会念夏家的好。

他了解那位皇帝陛下——

他只会得意于自己的算无遗策,只会觉得夏家是?三家中最软弱可欺的,只会更坚定地将淮州这块肥肉,彻底吞入腹中!

夏闽的话让夏迁如梦初醒,细细回想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他猛然反应过来:“大哥!是?祝家,是?祝家故意挑拨,让我以为杀了成郡王就能了结这桩事!”

夏闽冷哼一声,懒得再教导面前的人半句。

早在对?方?兵临城下后,他就将一切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当然也知道祝二在这件事里头起了什?么重要作用。可祝二机灵,拱了火之后就悄悄出城回了清河,他就是?想杀他泄愤,如今也做不到了。

怪只怪面前这个蠢货烂泥扶不上墙,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他早就告诉过她,祝家的女婿裕亲王是?如今夺嫡的热门人选,祝家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可信了。偏祝二一张嘴就能哄得夏迁找不着北,整日?里与旁人做酒肉兄弟,遇着大事,果然就被?祝家精心培养的坏胚狠狠坑了一把!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交出夏迁。

夏家盘踞淮州百年,府上连甍接栋,引水叠山,在城中权势煊赫如同小国之主。即便是?周皇权势熏天,塞外边陲无人敢悖逆之时,他也没有?将淮州城拱手奉上,如今他垂垂老矣,难道他还?要怕他不成??

他们说周绍死了,他就真?死了?

以老皇帝如今的性子,没人能揣测到他真?正的用意。即便表面上,那周绍像是?他来打压三家的棋子,死活都不重要,可能和曹炜这种大将关联上的宗室,如今却只有?他一个。

焉知周绍不是?皇帝属意的继承人?

若是?他找着他活着的证据,甚至将他控制起来,未必就不能翻盘。

夏闽心中怀着浓浓的不甘与怀疑,所以,到了城外兵马规定的时间,淮州城门仍旧紧闭,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城墙上火把猎猎,映照着守军紧绷如弓弦的脸庞,巡城军士沉重的皮靴踏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有?人都很紧张,生怕下一瞬,城外那看着士气如虹的兵马便一个令下开始攻城。

不同于夏家人的自视极高,在南边地界的百姓们都听?说过皇帝陛下的英勇善战,就连边陲那些小国都要遥遥拜服,每年送上不少礼物进贡。而他们淮州不过是?繁盛些,可从来没打过什?么仗。

故而,这些人虽效力于夏家,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只是?迫于家小妻儿都在城里,不得不为夏家人做事。

然而,城外静悄悄的,始终什?么都没有?发生,眼?尖的军士看见那兵马似乎还?后退了百米,有?安营扎寨的意思。

见状,守军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夜是?打不起来了。

城中的寻常百姓则早早闭户不出,将自己简陋的屋舍用各种方?式加固了一番,期盼着即便是?打进来了,皇帝陛下的兵马也能饶过他们这些被?裹挟的百姓们——夏家的豪奢无度,用的是?他们的赋税银,这淮州城看着繁华,可他们这些底层的老百姓还?是?一样食不果腹,日?子过得甚至还?比不上旁边的洪州。

城中万籁俱寂,唯有?巡夜梆子声单调地响着,正当众人龟缩在家中时,外头忽然传来凄厉的呼喊声。

“走水啦——!”

“快来人!东城粮仓起火了!”

“西?市!西?市的绸缎庄也烧起来了!”

“天哪!是?内城夏家七老爷的宅子!火……火好大!”

这些呼喊声划破死寂,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淮州城。

正值夏日?,本就天干物燥容易走水,一听?见外头有?地方?走水,百姓们也纷纷不再装聋作哑,披着衣裳就匆匆跑出了门,生怕火势控制得不够及时,把他们也烧死在屋里头。

一出门,他们就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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