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5


着门外,“还说你们没事!他怎就这般听你的话?”

“听话?”廿三旦轻笑,眼尾勾起一抹风流,“好弟弟,都说男人最懂男人,”他又转了嗓。

声音曼妙,紧拉慢唱似的,“哄两句的事儿。”

确实比女人还女人。

“…”玉芙还是个气。

“就告诉你一句,这戏子没有和老斗顶的,好光景就这么几年!”他不捏嗓子了,声音便带着过来人的沧桑,“爱艺咱就多唱,能唱几年呢,也就趁着好时候多攒点钱,过几年就能娶几房婆娘,过安生日子。”

说着一把将他按回炕上,抓起人的白脚,也不嫌弃,扯过炕头巾子擦两把,像对弟弟,“刘启发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一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喝露水吸仙气儿似的,真真是白教了!一个戏痴,一个情痴,半斤八两,没一个懂事的!”

玉芙却红着脸,抖抖嗦嗦不吭声,从来没人给他擦过脚。

“何老板,醒酒汤熬得了。”门外小丫头轻声禀道。

“进来。”

这人放了手,玉芙便赶紧把腿盘起来,白脚丫子藏进被子。

小丫头低眉顺眼地端着汤碗进来,小心翼翼地伺候好,又收了碗匆匆退下。

廿三旦起身去门边洗了手,涮了巾子,坐回来。瞧着他那天真的臊样儿,笑着直言,“我这屋里头,全是伶俐丫头,哥哥我可不好男风。”

“你…”

“怎么,都是逢场作戏!还能一辈子跟男人,一辈子都在台上?

可玉芙傻了十几年,怎么能一下明白呢,呆呆问,“你不好男风,那你……你和周公子。”

“你可真拿他当真!我和他,都是戏,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什么‘周郎’,逢场作戏罢了!”

“那你…你恨他么?”

“不恨,我还要感谢他呢,这世道,谁能清清白白,一辈子站直了腰杆儿唱戏,妄念!能唱戏有口饭,我就念人的好!倒是你,演了今儿这一出!”

“可…他…他不捧我…”

“捧?捧也是靠银钱!周公子待你算好,给了什么,你拿着便是,那不就算是捧了!”

玉芙头脑晕晕乎乎,又是有点懊恼,怕是真和那人吵散了。

“弟弟呀,你且别闹了,明儿我还开锣,安生睡吧!”

“何老板,我…”

“…”

廿三旦看他那难受样儿,玉指一戳人脑门,“得了得了,今儿哥哥和你睡,好好开导开导你。”

说着给两人拢好了被窝,开口道,“你啊,把皮猴崽子看得重,这孩子学戏快,可囫囵得很,嘴里什么都往出吐。”

他可是听过柏青唱荤戏,也不知那孩子怎么学会的。

“皮猴儿是个好孩子…”

“他自是好的。好的我才要说两句。至于你,你以为你参得慢,可你是个带脑子的,我瞧过你的《桑园会》。”

“当真?”听见有人留意过他,玉芙往近凑了凑。

“嗯。”廿三旦懂戏也爱戏,“一上来,就是两句‘丈夫一去不回家,不施脂粉不插花’,可是全京城扮相的伶人就没有不擦粉的,可你,你唱这出戏就不擦粉,扮相也很好看。”

“谢谢何老板。”玉芙嗫嚅。

他在广和楼可真没唱俩月,竟有人如此留意他,他受宠若惊,就连师傅也都只夸皮猴儿,嫌他嗓子不亮堂。

这人比人,在小孩子的心里,总是过不去的。

“还有呢,你还和做配的老角儿顶过嘴吧,被骂得细细咩咩哭了几天。”

是了,那是一出《探窑》。当时这折子戏他和老角第一次搭。老角老旦一开口就叫他“王宝钏”,俩人扮作母女,这一个“王”字未免太过多余。

可这句传了几百年,现在京里头,百十来个皮黄班也都是这样唱的,师傅教什么就学什么,怎么听来就怎么唱,就算觉得别扭,也是那老辈传下来的,惯没有改的道理,谁也不较这真儿。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y?e?不?是????????????n?????????????????o?m?则?为????寨?佔?点

唯有玉芙去较,偏偏叫老角儿改词,改成“宝钏”。这理儿谁都知道,可唯有玉芙说出来,说出来又被当成逞能耐、出风头,他性子又软,只能是闷头自己哭,也不敢多言语。

“何老板…”玉芙抽抽嗒嗒,嗓子里挤出来半截气音,惯会传情的眸子眨着闪着,搅碎了一屋子的烛火。

“我也爱戏,可这世道…要不说你和皮猴儿不顶事儿,满脑子装的都是戏啊曲啊的,外头天都塌了半拉,你们还在这咿咿呀呀地做梦呢!”廿三旦瞧这泪眼儿,起了心疼,便又多说了几句。

“那......该想什么呢?”玉芙攥着被子角怯怯地问。

他隐约觉得该攒些银钱,便一直不敢大手大脚,可攒够了又能怎样?

“想什么......”廿三旦忽然语塞。

他也不过是从那些老爷们的醉话里听来几句“世道乱了”。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搂着小戏子又哭又笑,有人早就麻木了,唯有酒气膏子和脂粉才能熏出点活人气儿。

自己终究是个下九流,能有什么高明想法呢?

争强好胜十几年,差点折腾坏身子也不过讨了个二流名角儿的名声。每日盘算着戏份钱、赏钱,跪着接,笑着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攒,能吃上这口戏饭,已是好的了。

窝里扑腾的鹌鹑,就算翎毛染得再光鲜,别人也觉得他飞不过墙头。所以,他自己便也觉得这愁绪有限,心里纷纷扬扬,说出来不过薄薄一层。

“兴亡谁人定?苦的都是老百姓......”

他念了句直白戏文,又忽然觉得没意思,便摆摆手,“想着赶紧给自个儿置处院子,吃喝不愁,不用提心吊胆地伺候人,就是造化了。”

见玉芙听得怔忡,他伸手替人掖了掖被角,“别琢磨这些了,咱们梨园行的人,台上一折子就唱得人的一生,都是九曲玲珑心,没个蠢笨的,你大了就全都懂了,长大就好了!”

说着便探身吹了蜡,一句话飘在明灭里,“你呀,不是个爱争抢的,可骨子里比谁都要好,养好了,争口气!”

黑暗中,玉芙裹紧被子。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些,可是逮着人了,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尽。

可人家要睡了,他便只是滚着眼泪,抖着肩膀,却死咬着嘴唇不敢再出声儿了。

“得了得了,四更天了,您又唱上大轴了?别忍着,抽搭吧,哥哥听着呢。”

廿三旦说着,握了握他的软手,又仔细替人掖了掖被角。当真依言垫高了枕头,支着头,就着月光瞧他。

听了这句,玉芙扑哧一声笑出个鼻涕泡,廿三旦也笑了,撑起半边身子,探手从床边扽过帕子,顺势给他一擤。

玉芙红着脸接过用过的帕子,团了团,塞进自己枕下,声音还带着点鼻音,轻声道,“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