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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璧面色不快。

阿顺脸上堆着小心的笑,“回公子,是几家小报馆的访员,常在这‘清雅居’门口转悠,盯梢呢。指不定又要编派谁的闲话,或是哪位角儿的绯闻,好填他们的版面。”

周沉璧一脸鄙夷,迈着大步寻向马车。

“公子,那,咱回府?”阿顺见那几个文人模样的人已经讪讪地退远了,低声请示。

周沉璧脚步没停,“去趟鸣仙那里。”

玉芙在院中茫然而立。

耳房听见了点动静,便掌了灯,一个老者走了出来,“小老板,快回屋去,当心染了风寒。”

“叨扰了,这是哪儿?”

未等老者答话,正房门帘子一挑,一个身影闪了出来,正是卸了妆的廿三旦。

“何老板,扰着您了?”门房老赵点头哈腰。

“没事,还没睡呢。让人给他煮碗汤。”而后转过去对着玉芙,“醒了?先进屋吧。”

“何…何老板,”玉芙想起来自己在广和楼大骂人家兔子,不禁低下了头。

廿三旦却只瞟了人一眼,“清醒了?”然后把人扯进屋里,“这数九寒天的,也不怕冻坏。”

他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孩子,模样好条顺儿,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我…”玉芙很少失了礼数,怯怯瞟着他。

“踏实在这屋里歇着吧,明儿再回去。”

“何老板,我骂了你,你,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行了,醉话我可没当真。再说,你个傻样儿是因为周公子吧。况且,我对你好么?我可没给你一个大子儿!”

“你把我带回来,还…还给我换了衣服。”

“这叫个什么好!你记住了,只有真金白银才叫好!”

“那…周公子对你好?”玉芙小声试探。

廿三旦听这一句痴问,又瞧着这人的乖模样,一副戏子脸上不该有的天真与乖顺,忍不住想敲打,却又怕话说重了,便耐着性子道,“这世道,哪个戏子不陪酒?朝廷禁止狎妓,总得有人给官爷们续着这乐子呢!周公子捧我,我自是要替他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但我,我可不像你,你瞧瞧你。”

玉芙低头一看,自己锁骨上净是红痕,赶紧拢了拢衣服,白颈子越弯越低,几乎要折断似的。几滴眼泪砸在手背上,他直直盯着那点水渍,自己连眼泪都是贱的,落得这样快,这样容易。

“得了得了,别哭了。”廿三旦心软了,转身解了大氅,一屁股坐在炕上。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酒醉了么。”

“可我,我差点砸了结香的场…”

玉芙又懊恼起来,自己怎的如此冲动,可真拿自己的妒火没有办法。

“凤老板的场可不是谁都能砸的,你那点奶猫子的动静,起不了什么风浪。别站在地上,来,坐!”

说着拍拍身侧。

“可人家…都瞧着呢。”玉芙顺着他的话,乖乖脱了鞋,也凑到炕上。

“瞧呗。戏子出的丑可多了,不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再说,谁还没斗过。”

戏子倾轧确是常事。

有下药让师兄弟哑的,有教唆人去拿包银压赌的,还有让小报去胡编排的。

玉芙总以为自己没有这股子妒气儿。

“撒出来也好,只要是同行,就是要斗一斗的!”廿三旦敲打他,“不过,要斗也要斗得敞亮,在台上斗。”

“可…我上不了台了。”

“谁还没倒过仓,你呀,你就是太顺了。”

廿三旦侧头看他。

这痴儿模样艳丽,眉眼如漆,前儿刚出科就唱出些名堂,现在倒了仓,可还是有戏迷盼他开锣呢。

“顺?”玉芙却不觉得自己顺,他正觉得苦得很。

“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明儿再说。你且得历练呢,傻孩子!”

可他哪儿有睡觉的心思,半偎在炕上,“我的嗓子坏了,历练什么。”

玉芙从小就长在班子里,懂的那点子事儿确实全是从戏词听来的。大些了,认过文人干爹,可读书识字学得有限,只被捧在场面里,当成个十足的小玩意儿,确实没经历过什么摔打。

廿三旦把被子搭在他腿上,“不要偏盯着结香斗,皮猴崽子嗓子亮,但你扮相美,昨儿他一出武家坡都唱得,可台前一瞧着,也不是最好的味儿。记住了,这台子大着呢!不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拌了嘴,动了手,事了了就得,莫要真起了那害人心思…”

这一番话,玉芙可是听进去了,正欲开口,门又传来叩响。

“何老板,”是老赵,“周公子来了。”

廿三旦一瞟玉芙,“我也乏了,今儿你就踏实在这儿呆着。”说着又起了身,捞起大氅,出了屋门。

玉芙缩着脖子听着门口的动静。

“周公子,人在那屋呢,我先歇着了。”

“多谢。”

接着又是一阵叩响,玉芙忐忑,终是开了口,“进来。”

这人换了一身衣服,可仍是风尘仆仆,“好些了吗,身上怎么样。”他坐过来。

“不碍事。”玉芙扭扭捏捏应了应,又突然想起一念,“结香他,你别动他!”

“嗯?”

“我……等我嗓子好了,我在台上把他比下去,你别动他!”

周沉璧轻哼一声,心道,几个小戏子,有何动得动不得的,但看人一脸认真,便耐着性子道,“好,你好好养嗓子。”

周沉璧见他乖顺,眉目舒展了几分,又道,“这处院子如何?明儿让阿顺也带你寻一处,可好?”

“院子?”玉芙耳尖一烫,话未听完便烧红了脸,“我还没上台呢!把我当什么了?”

周沉璧眉头又拧起来,“我把你当什么?不过是给你个清净地方,免得再回那大下处,沾一身糟污!”

“糟污?”玉芙猛地起身,泪又是不止,他正自视轻贱,郁结得紧,哪听得了别人挑破,“我就是从那儿爬出来的!怎么,换了这金贵院子,我就干净了?”

他说着便搡了周沉璧一把,踉跄着要下榻,赤着脚踩在冷砖上,“我偏要回去!你管得着吗?”

周沉璧一把扣住他手腕,也不敢使力道,喉头滚了滚,话到嘴边又滞住,刚想把人抱到床上,屋外忽地飘来一声娇嗔。

“哎哟,怎么又吵上了!”

棉门帘一挑,廿三旦款款进来,目光在二人之间一扫,摇了摇头。他捏着帕子掩嘴一笑,“周公子,您且先回吧,这孩子...让我来开解开解。”

周沉璧放开手,又盯了玉芙一眼,心思乱得很,终是朝廿三旦拱了拱手,跨出门槛。

“祖宗!”廿三旦见人走远,顿时卸了那副娇媚模样,急得直跺脚,“你怎的又跟他杠上了?”

“你...你们...”玉芙气得声音发颤,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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