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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益大人说我是这一辈最出色的暗人,其实他错了,我是最没用的,我早就犯了暗人大忌,我五岁时就动了情,我倾慕一人,年复一年盼着他,每次受训跌伤,我都咬牙强忍,再大的磨难也不算什么。十三岁那年冬日,我受训时跌伤,伤口溃烂,引致高烧,却听到他回府过年,我强爬到内府高檐上,远远望着他被人簇拥其中。他那么好看,映着纷扬冬雪,仿若能将整个天地光华敛尽。我看痴了,不舍离去,等想起要回去时,大雪已将去路封冻,我差点冻死在那儿。因此事,碧狼大人罚我在暗室一月,我却快乐无比,我是第一个活着从暗室中走出的人,她们夸我厉害,我为什么厉害,因为有少爷你啊!”
我轻皱眉,清婵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琼姿花貌,堪称绝色,即便素颜也有万种风情,如今微醺泪眼,梨花带雨,胜似朦胧秋月。如此美人垂泪,哭诉衷肠,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容吧。
“十四岁时中秋,我听说你要回府来过,我便多方求人,终于得一机会为你舞上一曲,我在众多舞姬中望你,你却自顾饮酒,我心生懊恼,鼓起胆气在舞尽后下台为你献酒,你微笑接过,并对我言谢,我开心的几日未睡。七天后,我受令杀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可我毫无惧意,他的脑浆喷溅我一脸,我是笑着抽出刀刃的。后出行任务,我事事抢在前头,几次险些葬命,我却不觉得可怕。我曾被六个高手追至荒林,掉入百丈枯井,求生无门,几欲轻生,可一想到你对我的笑,孤独死亡都不算什么,我强令自己不准放弃,我生吃活鼠,生吃蛇肉,养好脚伤后从井底爬出,磨光了指甲。少爷,你可知道,你是清婵的信仰,是我的毕生所求,我朝夕昼夜无不思你念你,这份情,你为何从未察觉!”
我心中极酸,她对杨修夷的爱,我自叹不如。
若她没有害我,我可能会在离开杨修夷前,把杨修夷死命的推给她,因为我相信她能给杨修夷最好最好的照顾。可是如今,我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去原谅她对我的所作所为。
杨修夷一直静默,我和清婵同样亟待,我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他会被清婵打动么,换个立场,若我是他,有个女人如此情深意重,心系于我,且是个如花美眷,赛玉美人,我一定立即将她娶了,毫不犹豫。
良久,杨修夷轻声道:“你有你倾慕的人,我有我在意的人,你不该害她。”
我愣愣的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清婵美眸圆睁,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我如何能不害她!我恨她!我恨透了她!她什么都不如我,唯一有的只是机缘!与你朝夕相处的机缘!她每日都能与你见面,我却只能在每年佳日盼你归来,这是苍天的不公!”
“苍天不公?”杨修夷沉声怒道,“她比你更有资格埋怨!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清婵悲戚看着他:“你当真如此讨厌我?”她忽然几步上前,一把撕开衣襟,黑衣顿时如水般从她身上泻下,没有里衣,没有肚兜,没有里裤,香肤冰肌莹彻,如雪凝脂,高耸的****,婀娜的细腰,霎时晃晕了我的眼。
杨修夷飞快别过头去,语声清冷:“穿回去!”
我撑身爬起:“你还要不要脸!”
杨修夷旋即回头:“初九?”
清婵含恨朝我望来:“我不要脸?是你欲擒故纵,欲迎还拒!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贱人!被万人唾弃的感觉如何,那些泔水……”
杨修夷反手在她脸上落下一掌:“住嘴!”
清婵跌撞在地,含笑带泪,抬首道:“少爷,我一直是清白之身,这是我的身体,你喜欢么?比那妖妇如何?”
我跳下床,抓起桌上茶壶扔她:“你不要脸!”
她侧头轻巧避开:“还轮不到你来打我!”
杨修夷扶住我:“初九。”
清婵从发髻中抽出一支细簪,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杨修夷,忽的朝自己的修长脖颈刺去。
我惊叫:“你干什么……”
血珠溢出,顺着她旖旎白嫩的肌肤滑下,如蜿蜒水流,汩汩淌地。
她抬眼看着我,朱唇轻启,冷笑:“玄女醉尸吟,认得么?”
我瞪大眼睛:“你疯了!”
“田初九,我会回来找你的,你等着,我会让你夜不能寐,生不如死……”
杨修夷暴怒:“够了!”
话音一落,清婵登时化成一团烈焰,她惨叫一声,在红色火光中化作青烟,旋即消散,一粒尘埃都未有留下。
第078章 庄园
云白天蓝,清风乘兴,满园香气醉人,彩蝶点于花蕊中,与繁花相舞成趣,偶尔回旋翻飞,落在我的肩上发上。
我坐在园中,和湘竹一起将各色花瓣捣成碎汁。
这里是宣城北郊一处庄园,清雅怡人,园主是个谦和英挺的中年男子,知道我醒后他早上特地来见我,对我的态度恭敬的令我无所适从,简直不好意思吃他家的东西了。
又将一盆花瓣捣烂,挤出花汁倒于盅中,湘竹打趣笑道:“小姐,你说我们算不算辣手摧花?”
我如若未闻,捡起一捧干净花瓣置于盆中,继续鼓捣。
坐在这儿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她一直与我说话,天南地北闲扯着,我始终默不作声。
她说的这些我早年同师父云游时多半听过,什么益州女神显灵,沧州尸群屠城,柳陌县山体倾塌,崇正郡一夜之间全城百姓蒸发。
她这么喋喋不休,无非是想我理她几句,倒不是她多关心我,而是我知道丰叔承诺了她,若她能让我开口说话,便奖她二十两银子。
从昨夜到现在,我一直没说话,没吃东西,只喝了几口水,今日她们说要酿百花酒,问我要不要帮忙,我便一同来了。
并非我故意不理人,而是我心绪极乱,不知如何开腔。
不管我有多不愿承认,喜欢杨修夷已是事实,我不知是从何开始的,它不知不觉,如润物无声,悄然在我心中生根。
鸿儒广场上我意识混沌,胡言乱语,可对他说的那些话我还记得,昏迷之时未觉的有怪异,醒后触及他眸光,真想扒条地缝钻进去。
关系忽然就变得微妙了,我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几次想说话,到嘴边却喉咙喑哑,索性便什么都不说了。
而除此之外,我时刻不惦记着我们之间的悬殊差距,如横亘的万丈沟壑,难以逾越。现在看清了也好,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小姐,杨公子来了。”
我抬起头,他正叫住春曼,疾步过去接下了她手里的汤药。
亭阁的风吹起他的浅绿青衫,将衣上的银色木槿花刺绣轻轻翻动着,还有腰间垂着的碧玉吊坠,整个人清雅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