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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张声势的戏,不如留着力气等他自己露出破绽。我猜测用不了两天,他就要自己找上门了。

于是,我淡声道:“好。转告大少爷,务必保重身体。”

待回到客栈,我立刻召人下令。

“这几日,加紧巡守,不论昼夜,盯死卫府的动静。”

现在局面已绷到极限,太子也好,卫泉也罢,一定都已经等不及了。

夜里。万籁俱寂。

不知为何,我感到胸口总有股不安的气在盘旋,压得我喘不过气,迟迟无法入眠。

我轻咳两声,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

下人推门而入,神情警觉戒备。

“可有什么动静么?”

“回爷的话,并没有听到。”

我点点头:“好,你下去吧。”

门阖上,从门外照进来的光影被隔断,彻底消失,屋中又恢复寂静。

我重新躺下,眼皮怦怦直跳,心像被一根细线吊着,忽上忽下,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闭着眼睛胡思乱想,静静地听着黑夜的声音。

风声、檐角雪落下的声音,甚至木梁轻微的咯吱,都被我分辨得一清二楚。

自一只眼睛失明后,我的视线模糊很多,耳力却比以前敏锐了好多倍。

我能听见雪在融化。

一滴一滴,从屋檐坠下,落在窗沿、瓦片、地面。

每一声都极轻,却近得仿佛就在我耳边。

滴水声汇成一条隐约的脉动,像是谁在暗处,正循着这节奏,一步一步逼近。

“呃——”

一声急促的闷响,突兀到像被人扼住喉咙,半截声卡在夜色里。

我愣了愣,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心口一紧。

可竖起耳朵再听,外头却没了动静。

不等我细想,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黑影疾闪而入,身法极快,脚步几乎无声。一柄短刃在昏暗烛光下闪过寒芒,直逼而来。

“账本在哪!”

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而急,带着狠意。

我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滚,刀锋擦着发梢掠过,落在榻沿,溅起一阵碎屑。

“来人!”我厉声喝道。

声落的同时,外头的廊道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铁器交击,惨叫与怒喝几乎同时响起。

外面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来的人不少,不止这一人。

那黑衣人又一跃而上,右手寒光一闪,直取我喉。

就在刃尖几乎抵上我衣领时,门外一阵轰响,侍卫破门而入,横刀一劈,与他撞成一团。

场面顿时混乱,刀剑相击的声音震得屋梁微颤。

廊上火光骤亮,我被另一名侍卫护着往外撤,脚下步履踉跄。

才踏出门槛,就见又有几道黑影翻入。黑布遮面,身形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我目光一凝,霎时心底有了数。

身边的侍卫一边护着我,一边奋力迎敌,终究分了神。

长剑带着冷光擦过我的肩,我只觉火辣一痛,血顺着衣襟滑下。

——一声怒喝几乎同时响起。

就在这一瞬,不知从何处又窜出四五个蒙面人。他们动作迅疾,衣色却与那些黑衣刺客截然不同。

刀势一转,他们竟不是冲我而来,而是直扑那些黑衣人。

刀锋交错,火星四溅。

局势一时间逆转,那群黑衣人显然措手不及,被生生逼退。

我被风驰护在身后,尚未来得及喘匀气息,耳边已是一片混乱。

桌案倾翻,烛火跌落,滚进地面碎成几瓣,火光映出一地狼藉。

空气里都是灰烬和雪屑混成的味道。

“爷,小心——”风驰低声一喝,挡在我身前。

被捉到的黑衣人用力挣扎,我正欲让留下活口,这人就当场就自尽了。

四周渐趋安静,只余血滴落在木地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缓缓拉下面罩。

我眼神一顿。

那张脸在烛光的摇曳里显现,满是灰尘与血迹,却依旧冷峻如昔。

是李昀。

他站在碎木与死灰之间,披着夜色与血痕,望着我。

“你……”我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问他,你是来杀我的?

但眼下的情形显然不是。

他,难道不恨我吗?

我无言地望着他,光线映得李昀的面庞愈发苍白。

不过数日不见,他竟像是被抽干了血肉,眉骨与颊侧的线条锋利得近乎刻出来。

我喉头滚动,想问他来干什么,可话未出口,视线先被他右手吸引。

他袖口微垂,露出一小截裹着白布的手腕。

那布带上渗着暗红的血迹,颜色发干,仍有新的血丝蜿蜒出来。

那是手筋被挑断后包扎的痕迹,我看到他的手指还微微在抖。

而他站在那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目光静静地落在我身上,连气息都压得极低。

我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怒意的情绪猛地翻上来,心口被火一样的东西灼得生疼。

“你是来找死的吗!”我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句话。

李昀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左手,去拉那只血迹斑驳的袖口。

我拧着眉,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嘴角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看着他的动作。

“你都这样了,还想来护着我?”我声音冷得像是冻在雪里。

他抿起嘴角,没有作声,神情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脸上慢慢浮起类似愤怒和羞愧的神色,双手慢慢握紧。

那是他惯常的压抑动作。

可他的右手却无法成拳,右腕无力地垂着。

掌心软得像死鱼的腹,越是用力,越是不成形状。

血顺着指缝一线一线地流淌,他终于抬眸望向我,嘴角牵出一点笑。

我的心像缺了一大块,仿佛被谁生生咬了去。

李昀笑得温柔至极,好似在安慰我一般,目光透着无力和强装的镇定。

他说:“我不能再看着你出事。”

这嗓音低沉、微哑,带着血气与隐忍的颤。

我张不开嘴,沉默着,和他互相对望。

火光映在墙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彼此靠近,却永远隔着一道无形的缝。

我感到浓重的恨意,和说不上来的恼怒,混在一起在胸腔里乱窜,窜得我肋骨发痛。

这种恨意原本该被我牢牢攥在掌心。

像线上的风筝,只要我收紧手指,它就该被我掌控。

可它偏偏不听话,在空中乱飘乱荡,忽远忽近。

无论我怎么拉扯,它都好似不再属于我。

“呵。”我笑了一声,声音冷得像破碎的瓷,“你真的从来都做不对事情。”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需要你救。”

我指着他的手腕,那处包扎的地方依旧渗着血,布条被浸得发黑。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想救我?你的右手,连一双筷子都拿不稳了。”

李昀的神情轻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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