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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的状态。”

他努努嘴朝脚底示意,那儿还有几个人跪在地上,朝红雨降落的方向大张着嘴,仿佛降下来的是无比甜美的甘霖。

“放心,这儿的人不会轻易找麻烦,都想着赶快从这鬼地方出去呢。”男人伸了个懒腰,仰头朝天。他应该只是轻微吸食了这种药物的香气,精神状态还比较稳定,便无所顾忌地享受着红雨降临后的片刻自由。

“劝你吃了吧,不然待会儿真没有精力,表演还没完呢。”

都走到这一步了,的确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他将药物轻轻放入嘴中,咬掉一半,就着雨水吞咽下去。很快,那种烧灼的感觉从皮肤血液里褪去,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轻飘,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连被人敲诈勒索了都不知道。

“喂,戒指……”

“唔。不给……”

为了护住那枚戒指,方崇文差点从高地上滑下去,男人见状也不硬抢了,按住他的指纹点开芙蕾币库存,结果看见个比他还穷的家伙。

“这么点儿连买颗假货都不足够呢……妈的。”

三秒之后,方崇文立刻变成了穷光蛋。雨声止息,他却没有力气走路,混沌中生出一股荒唐的好笑情绪,于是便真的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监牢区的大灯全部亮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各个不同的方位传来,某种蛰伏的亢奋若隐若现,直到一辆巨型游行车出现在道路前方,整个焦土区都爆发出刺耳的欢叫声。

“水晶之宫!”

“吁——”

下流的口哨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听得方崇文直欲犯呕。那被称作“水晶之宫”的东西华丽而缓慢地向他们驶来,朝着出口的方向而去,而直到它逼近方崇文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他才真正看清那透明的囚笼之内,过卧或站的雪白物体——

那不是别的,全是裸体的人类。

说是裸体,其实并不准确。蓝色的光条遮挡住了男男女女的关键部位,其上跃动着不同的数字,简直像在明码标价。他们看起来神志并不很清,扭动着难耐的身躯,看起来就像妖娆地在招揽着什么一样。

“他们也都被打了药。”男人平淡地骤然说道。对上方崇文那双惊愕的眼睛时,他并没有多大的动摇,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掩藏着什么悲哀的神色。

“我看你,原来肯定活得很不错。应该想象不到,A星存在这种性服务吧?其实多得很。”

“在这儿的人,都算不上是人。顶多算是可供利用的资源吧。”

“打了药,送过去,没有受孕和染病的风险,想用几次,就用几次。你知道上头的人把这叫什么吗?”

方崇文迟缓地摇了摇头,他盯着自己脚下的这一小块土地,终于把吃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叫『安全性服务』。卖得天价。”

等他吐完,眼泪和着涎液一起掉下来时,男人已不见了踪影。

方崇文就这样呆坐着,直到宵禁的人强行扭送他回到牢房,这才从垮塌破碎的绝望感中挣扎出意识。然而,他全身恶寒,却鬼使神差地想起祖父生前最爱念的那首诗,于是对着黑漆漆,似乎永远看不见光明的天空,沙哑地喊叫了出来。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此何人哉。”

17:14:26

A. 14

昏天黑地地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还是浓稠到一望无际的黑暗。

方崇文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因为太久没有进食,他已经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趴在门边观察的时候,思考的速度也变得很迟缓。

他时常抓住那一抹溜进来的光,看着它随门外人影的闪动在手上跳跃,仿佛是虚无的希望。就这样待了一整天,等到锐利的耳鸣终于过去,守备的人来开锁,他才得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焦土区的管制似乎很散漫。没有给囚犯统一安排饮食的惯例,抑或是完全不关心他们的死活。这里的人只有在夜间才能短暂出去寻求食物,用的还是外面的交换方式。

方崇文捧着肚子在小巷里游荡,终于看到一架食物贩卖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芙蕾币库存为零。

空荡荡的胃也因此绝望地绞痛起来。他处于完全被饥饿驱使的状态,理所当然地想到这种管理模式的好处。因为有口腹之欲,所以囚犯能以各种手段来加以利用,比如用可以致幻成瘾的药物来引诱,比如……让他们迫不得已提供性服务。

焦土。他想到沈正临第一次和他通话时说的那些话,切断资源,停止芙蕾币的流通,那一次大型暴动,能坚持三天已经是奇迹。

他从外面光鲜亮丽的世界掉入此间,过往的信仰几乎全被粉碎。那股熟悉的恶寒再次席卷全身,他无处可去,只能抱着无法停止颤抖的身体缩在那架货机底下,等到生理性反应过去,才能继续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迷蒙间他想到,如果走之前让沈莫给他一些钱就好了,至少不会饿死。但他又想,就算拿走了很多钱,像他这么迟钝的人,迟早也会被骗得精光,还不如就这样饿死,免得浪费资源。

那颗红色的矿石还在手边,在暗夜里,他把全身所有的温度都给了那颗钻戒,嘲笑自己没有出息的想法,任泪水把视野不争气地打湿成一片。

应该永远也见不到了吧。

离婚协议他都签好了,再怎么离谱,也不会让一个被抓到焦土区的人继续做他的妻子。

一直想着“这样很好”,心却还是剧烈地疼痛起来。

正在意识混乱,想着不如就在外面露宿一晚的时候,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一丝人声。

刚开始方崇文还以为是夜里巡逻的警卫,于是他把身体藏在货架机的背光处,等待脚步声过去。后来那两个身影直接停驻在了货机前,方崇文看到滑轮的一角,继而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老夏,要甜的。”

她是用英文说的,语气听起来挺傲,完全不同于方崇文打过交道的那些人。说完之后,女孩放下立住的滑板,在空荡的场地晃了几圈,才悠游自在地回到这里。

那个被她称作老夏的人付了几个芙蕾币,等待货架机出货。一道明显成熟很多的男声咳了几下,接着是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狠狠踹上来的架势简直让人以为他是要强行拆卸。

食物咚隆落地,空气里传来烟草的味道。方崇文还在黑暗里天人交战,他本想着出去讨口饭吃,看男人的架势忽然又不敢了……

“小心你的牙。”

他又咳了几声,听起来像是有严重烟瘾的旧疾,语气倒是和缓了很多。

“那个……”

方崇文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身来,不出意外地看到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地站着,两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恐。

“草!吓死我了!”

男人目瞪口呆地大骂了一声,烟草都被抖得掉了大半。

“啊,是活的。”

女孩则显得淡定很多,喝了一口甜饮之后,把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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