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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崩溃了。妈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能不能体谅体谅爸爸妈妈……
彦和在一旁坐如针毡。当窗口的工作人员叫到他的号码,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飞快取完药,胡乱塞进袋子里,看都没看,逃一般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那个母亲的眼泪和埋怨的话语像是一团烈火,想要烧穿他的背脊。
明深又做错了什么呢?
明深曾经过得那么潇洒,肆意张扬,在任何事面前都充满自信,如今却因为他渐渐失去了勇往直前的冲劲与活力。在别人都意气风发为了理想和事业不断奋斗的时候,明深疲惫地奔波于生病的恋人和工作之间,一次次面对他突然糟糕的状况,却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好多个夜晚,彦和情绪低落,周身疼痛,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能感觉到明深也醒着,只是不敢惊动他,安静地躺在旁边,怕他突然想不开做出冲动的事。
可能明深最错的就是遇到自己。
彦和想。
他在黑暗中孤独无助地抓住唯一的光,却任由星火与他一起,一点一点被绝望吞噬。
彦和怕明深会在日复一日的重压与疲惫中消磨了最后一丝感情。
但他更怕,在突然的某一天,明深会清醒过来,责怪他说,你为什么不能好起来呢,你看我已经这么累了。
是啊,为什么不能呢。
彦和一遍遍问自己。
……
年末最后一天,街上张灯结彩,社畜们的心早已飞去了各种跨年派对,在公司三不五时地看表。
明深见手上没有太急的工作,干脆让员工提前放假,自己也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回家路上,他经过彦和喜欢的西点屋,买了块小小的慕斯蛋糕。
蛋糕很精致,上面点缀着粉色的奶油玫瑰,覆盆子,还有一些巧克力碎片。
其实一开始只是想随便逛逛,但店主极力推荐,说这个蛋糕是跨年特别款,样式漂亮,很适合买给恋人,原料用的是黑可可粉,巧克力即能带给人愉悦的心情,又不会太甜腻,总之稀里哗啦夸了一大堆,明深被她满腔热情逗笑了,最后选了这一款。
他希望彦和能快乐一些,哪怕只是巧克力中的苯乙胺在欺骗着大脑。
回到家,张姨还在厨房里忙活。
她按照明深事先给的菜单,做了满满一大桌,有清蒸鲈鱼、花开富贵虾、高汤娃娃菜、鲜菇炒菜心、芋艿老鸭汤,这还没算上凉菜。
其实这么多菜两个人肯定吃不完,但生活要有仪式感,明深尽可能的想要让彦和增加哪怕一点点对生活的热情。
明深换上居家的卫衣,洗了把脸,从卧室走出来。
彦和不在房间,明深望了望书房紧闭的房门,眼底透着一丝无奈。
“明深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老鸭汤还在炉子上温着,随时都能喝。今天儿子带媳妇和宝贝孙子过来,我得赶紧回家做饭。这么大人了,回家也不知道帮忙干活。”张姨嘴上抱怨,脸上却带着欣喜,手脚麻利地把灶台收拾干净,把快满的垃圾袋扎起来提到门边。
“好的,张姨。柜子旁边的杨桃和雪梨你带一些回去吧,我朋友之前送来好多。”
“啊呀,明深少爷,太不好意思了,每次都给我这么多东西。”
“没事儿,新年快乐。”
“明深少爷,新年快乐。那元旦几天我就不过来了,您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也祝彦和少爷新年快乐,身体早日康复。”
“谢谢,我会替你转告他。”
张姨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像是突然进了一层结界,阻隔了外边热闹的烟火气。
蛋糕店的小姐姐,风风火火的张姨,街上的车水马龙,商场里通宵营业的跨年庆典……这些都不属于门那边的世界。
明深在空荡荡的客厅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敲了敲书房的门。
“彦和,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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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里颓靡昏暗,几乎没有一丝亮光。
彦和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柔软的天鹅绒毛毯,头埋在垫子里,依稀能看见眉头紧皱,手边散着一本翻到一半的散文集。
明深走过去把书收起来放在一旁,挪开垫子,轻声在耳边唤他。
彦和睡得并不安稳,听见声响,缓慢挪动了下身体,没有理会他,缩起来又把毯子裹得更紧一些。
明深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彦和的肩膀,伸手帮他把垂在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柔声道:“彦和,醒一醒,起来吃饭了。”
彦和被弄得有些痒,恍惚从梦魇中醒来,他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明深身上。
“你回来了……几点了?”
他哑着嗓子慢慢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快六点了,张姨今天做了好多菜。你醒一醒,我们准备开饭。”
明深扭开小夜灯,房间里瞬时多了一缕柔和的橙黄色。他把椅背上的毛线外套拿过来,放到彦和手边,抚了抚他的脸,笑着说:“晚上有烟火表演,吃完饭我们去露台一起看,听说这次烟火的设计师之前在国际大赛上得过奖,嘉明他们凑热闹,还买了广场票,冻死他们。”
“嗯……挺好的。”彦和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就来。”
浴室里。
彦和站在洗手台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子里的人。
深灰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散开的绷带,有一些沾了水,红色的血迹晕染开来,变成淡淡的粉红。
他毛衣的袖子卷起来,手臂上分布着深浅不一的伤口,许多都是旧伤,已经痊愈,只留下凹凸不平的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扎眼。
靠近左手腕处有一道新的划痕,伤口有些深,破口处的皮肤微微红肿,隐约还在渗血。
彦和用指尖碰了碰手腕,整个人打了个冷颤,脸上露出惶恐又厌恶的神情。
除却和明深刚分手的那段日子,彦和已经很长时间不会再控制不住伤害自己了。他去看心理医生,每天按时吃药,哪怕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入睡,各种躯体疼痛,在无尽的深渊里反复挣扎,他都咬牙坚持过来,没有做出任何轻生的举动。
他潜意识里不曾放弃过,始终相信有一天他能战胜抑郁症,恢复正常的生活。
和明深重逢,被追求,再一次复合。他一度觉得上天是眷顾他的,在琐碎而又绵长的折磨中,留给他最温柔的人。
他们重新谈恋爱,变得更加契合,他在一点点好起来,夏砚寒告诉他如果这个疗程结束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数值,过完年就可以停药。
然而突然间,一切戛然而止。
像是被生活开了个玩笑,短暂地碰触了一下欢愉,他在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后,又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思维僵硬,肢体麻木。每天早上起床,后背总是钝钝地痛,一点点蔓延到腰、尾椎,有时甚至痛到走不了路,心口像是被刀剜,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