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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凉。

当初拿到石头的快乐鼓舞着他们前进，可走到了这一步，距离目标愈发靠近时，却是谁也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七块石头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背在他们的身上。

卢辛问顺不顺利，所有人都说顺利。可如何顺利，又有什么打算，却无人开口。

他们沉默地回到房间洗漱，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次日即将作别。小豹子会留给卢辛，而下一站到底是去教会还是雪山，暂时还没人决定。

那一天夜里诺肯想和雅拉瓦亲热一下，然而雅拉瓦却左右睡不着。他翻身起来走出房间，月光下是古卡闪耀着白色的身影。

他想起很久之前在海桑城的那一夜，古卡也是这样和他单独待在一起。他把古卡当成了枕头，还捏了好几把。然后对方朝他伸出手，对他说——我是召唤师，古卡。

雅拉瓦走上前来，古卡问有烟没有。

雅拉瓦摸索了半天，摇摇头。他说你怎么了，你也睡不着吗。

古卡说是，反正明天出发了也还是睡。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到了景点撒尿，回来一问——

“你在害怕什么？”雅拉瓦没听他扯鸡巴蛋，打断，把话题扯过来。

古卡扭头看雅拉瓦，片刻，回答，“我害怕的，就是你害怕的。”　W?a?n?g?阯?发?布?Y?e??????ü???ē?n???????????????????Ｍ

伤害塞西洛或者伤害诺肯，伤害古卡或者伤害雅拉瓦。否则，必然有人要放弃。可是谁又能放弃，那每块原石的包裹都沾满了这一路走来的烟尘和血迹。

拾起难，放下更难。

雅拉瓦耸耸肩，故作轻松地捏了捏栏杆，犹豫一会，又问，“那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古卡说，“但杀了诺肯，和杀了你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

雅拉瓦再问，“那你会帮着塞西洛抢完最后的石头吗？”

这一次古卡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时，雅拉瓦见着诺肯灭了第三根烟。他没有睡，却也没有亮灯。屋内只有烟蒂的一点光闪耀，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可以见着散不出去的雾气。

诺肯从床上坐起来，盯着雅拉瓦。然后他说，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雅拉瓦愣了一下，他问走去哪。

诺肯把包里的石头丢给他，里面是其中的四块。

他检查了一下靴子的环扣，整了整衣襟，“走去哪里都行。”

雅拉瓦还想问那古卡和塞西洛呢，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这不用问。诺肯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不愿意再和古卡与塞西洛同行了。

但诺肯只做出了不同行的决定，另一个决定却没有下。所以他又把第四根烟点燃，靠着桌面的边缘，让雅拉瓦过来。

他在雅拉瓦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他说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有所顾虑，想到什么就直说。

雅拉瓦点点头。

他把石头放在一边，搂住诺肯的腰，把脑袋压在对方的颈窝上。两个人的心跳传递到彼此身上，对方的味道也早已从陌生变得熟悉。

诺肯捋了捋雅拉瓦的后背，问，在一切结束之后，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建一栋房子，有一个小家。在羽巢的海港上，那是我曾经的家乡。你可能会遇到很多的排挤，很多的敌意。因为那是一个陆兽的巢穴，没有人会欢迎海民。

雅拉瓦吸了吸鼻子，他说我愿意。

“我早就没有了家，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落脚的地方。我不在乎被陆兽仇视，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仇视。”

诺肯明白了。

但雅拉瓦也有疑问，他说那你呢，你会满足吗，你是夜鹰家的血脉，你应该享有豪华的宅邸和尊贵的地位，你有仇恨和血债。带我回到陆兽的地盘，你也会饱受诟病，你又愿意吗？

诺肯说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失去你，不想以伤害你们为代价。

“我失去了太多的东西，那是因为我的执着和鲁莽犯下的错。我无数次地反思到底哪个环节让我走到如今的地步，多年来都找不到答案。”

他曾以为不加入整肃队就不会牵连家人，以为看穿了杂种的阴谋就能急流勇退，以为仇恨杂种便能宣泄心中的痛苦，以为把家人全部复活，或许就能改变历史。

然而却并非如此。

因为即使他不加入整肃队，也无法撇清夜鹰和海民多年来的关系。整肃行动不是诺肯凭一人之力就掀起的风浪，上层的变革早已酝酿了几十年。在那样的阴谋之下，夜鹰不过是牺牲品之一，他们定然会被摧毁。就像很多没有与海民合作过，却也在运动洪流中消散的陆兽家庭一样。

而在云雾山庄目睹的一切也让诺肯有所动摇。

他深知自己家人的脾气，那比塞西洛的血亲更自由的天性是陆兽的本源。他们是不会接受诺肯的安排的，不会因为孩子强行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而感激，也不会因诺肯竭力的纠正往昔而感到骄傲。

更有可能，他们压根就不会回应诺肯的呼唤。

哪怕有朝一日原石的力量逼迫他们出现，或许诺肯得到的也将是一句审判——那是你的人生，不是我们的人生。你如何能因自己的愧疚，将我们从最终的平静中带离。

诺肯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在寻找原石的路上也不恐惧前方所有的未知。他打着为了血亲和夜鹰旗号行事，于是那恨意便更容易维持下去。

但实际上，他不是让别人好受，恰恰相反，只要为了叫自己好受罢了。

为此他需要牺牲塞西洛，牺牲古卡，甚至有可能牺牲雅拉瓦。

他会让身边所有帮助过他的人都痛苦，只为了自我救赎。他将用原石抹消掉无数个巫师家庭与孩子团聚的可能性，只为自己能得到刹那的团聚。

背叛所有人的情感，独独成全自己。

他从来不敢具体地回忆家人的过往，因为那些记忆会明确地告诉他——他们也犯下了无数的罪，他们也因欲望而将对手连根拔除，滥杀无辜，他们不停地使用着原石的力量，哪怕已经无法承受。

以及，他们不会再选择回来。

而现在，诺肯不想这样。

他拍了一把雅拉瓦，结束了拥抱。接着提起原石的包裹，和雅拉瓦走了出去。他确实始终是四个人中最先做出决定的一个，所以他敲响了卢辛的门，把原石递过去。

卢辛不需要他说话，就当即明白了诺肯的意思。他非常震惊也十分不解，可诺肯摇摇头，让他不要问。

这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但既然做了，他就不想深究和后悔。

雅拉瓦跟在诺肯的身后，趁着天空彻底亮起之前走出了小屋。妮娜和阿鲁塔还没有醒，古卡和塞西洛也一样，所以跟着出来的只有卢辛，以及那一只小豹子。

小豹子默默地走在诺肯的身后，直到诺肯转过身来，他才跑过去，迅速地抱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用沙哑的声音最后叫了一次主人。

诺肯笑了一下，朝卢辛扬了扬下巴。小豹子便乖乖地退回卢辛的身边，擦擦脸，看着雅拉瓦和诺肯成为一个剪影。

当他们按照卢辛的指示，来到码头，再登上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