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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锤进身体、敲碎骨头的可怕噪音。

马利克抬起双手，恍惚间看到两手沾满了鲜血。他惊叫着跳了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

马利克大喘着气，随着氧气流进大脑，回忆中那种瘆人的恶寒逐渐褪去。当他再睁开眼时，发现双手已恢复了正常。没有血，也没有拳头揍在人脸上时那种冷硬的触觉。现在是初夏，他所站的地方是他的卧室。没有雷雨，没有父亲，只有一只顶着内裤打转的乌鸦雏鸟。

马利克松了口气，蹲下身将内裤从雏鸟头上摘下来。

雏鸟蓬着一头呆毛，张开翅膀嘎嘎大叫，不知是在感谢还是在抗议。它傻愣愣的样子终于把马利克从回忆的泥沼中拯救出来。

马利克苦笑一声，伸手在雏鸟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别叫了，我这就给你去准备吃的。”

他站起身，最后一次深吸气。

马利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你需要向前看，为了迈尔斯，为了你自己……

14:45:37

死穴（2）

马利克来到黑靴俱乐部门前的时候刚好赶上和亚德里安约定的时间。望着路对过由两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把守的暗红色大门，马利克不由得摘下鸭舌帽擦了擦汗，又下意识松了松领结，但还是觉得胸口勒得慌。

他身上这件衣服是两年前买的，虽然保存妥当，看上去跟新的一样，但毕竟是两年前的尺寸，现在穿来多少有些紧巴巴的。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花园设计图、干花样本、种植笔记都在——他快步过了马路，来到两名守卫面前。

守卫们只瞥了马利克一眼，脸上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马利克以为进门儿要花钱，他都已经把钱包拿出来了，却突然被要求出示什么邀请函，顿时有些懵：“我……我没有什么邀请函……”

守卫不加掩饰地白了马利克一眼：“那恕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一上来就吃了个闭门羹，马利克慌张起来。他在身上摸了摸，找到了亚德里安给他写的信：“是亚德里安子爵大人请我来的，你们看，这是他的手信——”

听到子爵的名讳，守卫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他将信将疑地扫了一眼马利克递上来的信纸，眼睛瞬间亮了。他将信还给马利克，端起恭敬有礼的笑：“原来是子爵大人的客人，您怎么不早说？来，快请进。”

暗红色的大门就这么被打开了。虽然守卫的变脸让马利克心里有点膈应，但想到省下了一千蒂尼尔，他便没了脾气。

他跟着守卫走过一段装饰着鲜花的走廊，又进了一扇门，终于来到俱乐部的大堂。黑靴俱乐部果然是服务贵族的高档社交场所，窗明几净，烛光温婉，有乐手现场奏乐，和马利克去过的那些乱糟糟的庶民酒吧完全不一样。最关键的是，每个桌子都由暗红色天鹅绒围成了小隔间，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到底坐了什么人。马利克一路走过去，只偶尔听到一些高谈阔论或是闲言碎语从帷幔后传来，竟没与一人打照面。

侍从将他带到大堂最里侧的一处隔间，帮他将帷幔掀开。亚德里安子爵正端着高脚杯坐在桌旁，今天的他依旧衣着光鲜、容光焕发。

见到马利克，亚德里安将酒杯放下：“您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您迷了路，正准备叫人去找您呢。”

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趁着马利克入座，亚德里安花了一秒钟时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翻。马利克今天换了身新衣服，这身衣服尺码有些小，导致他的动作不太自然。他脸上带着紧张不安，眼睛似乎也不知该放在哪里——

很好，这样很好。亚德里安在心底点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精明如亚德里安，当然知道黑靴俱乐部并不是能让马利克这种人感觉舒适的交谈场所。但亚德里安接近马利克的目的本就不是和马利克谈论什么建园子的事儿，而是要在不被马利克发现的情况下把笔记里的密信取回。

可不巧的是，那本笔记偏偏被马利克视若珍宝，一直小心地带在身边，甚至不太愿意让他人触碰和阅读，所以亚德里安需要制造一个契机。

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会下意识寻求他人的帮助和庇护，也会露出平时不会露出的破绽。马利克越是紧张，亚德里安成功完成任务的机率就越大。所以他才故意找了这么一个会让马利克感到不安的地方。

当然，除了任务之外，亚德里安不否认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在里面——望着桌子对面马利克窘迫的样子，他感到自己心里那恶劣卑鄙的嗜虐情趣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八卦小报惯会胡扯，但它们至少说对了一点：他，亚德里安子爵，的确是个生性残忍、人面兽心的混蛋。

等马利克坐定了，亚德里安取过桌上的传唤铃来摇了摇，抬头问道：“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马利克瞅了一眼手边水单的价目表，马上垂下了目光：“我喝水就好。”

那可不行——亚德里安拿起单子往马利克眼前递了递：“今天我请客，您想点什么都可以。”

马利克有些尴尬，实际上他不点喝的不止是因为价钱问题，还因为这菜单上用花体字写的酒水名称他一个都看不懂。什么天鹅之吻、夏日玫瑰、沙漠夕阳……他实在想不出这些曼妙的名字对应的都是什么饮品。

他正犹犹豫豫，服务生却先一步来了。那带着白手套青年笑容可掬，等着马利克点单，他恭敬中带着冷漠的态度反而弄得马利克更加紧张起来。幸好亚德里安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轻声笑笑，把服务生招呼到身边，轻车熟路地点了两杯名字花哨的咖啡。

待服务生走了，马利克这才松了口气。他蹭蹭鼻子：“抱歉，我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让您见笑了。”

“不，是我事先考虑不周，早知道该约在镇上酒吧的。”

马利克马上摇摇头：“那怎么行？那种地方人员混杂，万一遇上惯常在酒吧里闹事的那帮恶棍可怎么办？您会受伤的！”

哪怕性格恶劣如亚德里安，面对马利克这的一双闪亮诚恳的小狗眼，也不由得心生歉意。他清了清嗓子，将话题转移开来：“我们来谈谈花园的事情吧。你已经画好设计图了吗？”

意识到话题终于回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马利克来了精神：“我昨天晚上照着您给我的花园图纸设计了几种草案，请过目。”他说着从挎包里取出一打图纸，在亚德里安面前展开，“这边几个方案都是很常见的花园风格，好处是工期短、成本也低廉一些。您手边那个是我新设想出来的，借鉴了一些纳尔萨斯传统园艺的风格，不知道您觉得哪种好？”

“我觉得你说的最后一种比较好。我可不想自己的花园和河谷地区其他贵族的重样。”亚德里安随口附和道，“那么花卉呢，能给我讲讲您有什么备选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