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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会向圣上请粮。”

“请粮的上书我也写了，只是恐怕……”陈玉闻斟酌道，“去年中原大片歉收，不是个丰年，能请到多少粮草呢？就算能给捘出来一点，也要等开春才能运过来了。”

杨逢心知这才是他想说的，而且恐怕来者不善，他问：“陈将军的意思……？”

陈玉闻说：“既然河西军已归你调遣，就想请你想想办法。目前肃州都护空缺，杨将军你拜玉门都护实则统领着全部肃州的兵马，肃州之内的粮草可否支一点给我们？”

“算支还是算借呢？”杨逢问。

“……这个，就请杨将军定夺吧，”陈玉闻揶揄起来，“据我所知肃州并不缺粮，多少周济我们一点也好……”

那态度已经很明显，兵都归你了，一点粮草还舍不得给吗。

杨逢恳切道：“陈将军请勿担心，在下必然不会吝啬，只是这个冬天实在不好过。肃州是不缺粮，可是去年一役后有几千兵撤到关内来，伤的伤残的残，还需重整，粮食不见得够吃。我刚到都护的位置上，回了一趟京城又耗去两个月，现下军中有多少粮食我也不清楚，需要清点，等我派人清点出数目就与你支粮。”

陈玉闻沉吟几番，面色不是很好。

门外有脚步声，姜度在外面站定了不进来，杨逢问什么事，姜度说：“沈先生回来了。”

杨逢转身与陈玉闻商量：“可否这样，陈将军在城中再等两天……”

“好吧，就等两天，”陈玉闻说，“我也需要早些回去，军中还等着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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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走了，杨逢起身送，将他送到营门口。一路上没有看到沈彻。

待陈玉闻走远，姜度才低声来报：“沈先生在营房中等你。”

杨逢便去见沈彻，与他说了陈玉闻要粮的事，沈彻问：“现在玉门城中粮草应该不缺吧？今早我看过了，营中起炊不像缺粮的样子。”

杨逢叹了口气，确实不缺。玉门是通商要道，无数客商往来东西在此集贸，进进出出也就肥了都护府。杨逢进京述职前还是中郎将，无权过问粮草之事，但玉门城中屯粮他大概知其数，少说也有五万石。

“五万石？”沈彻挑眉，“那你打算给陈玉闻多少？”

“我想……多给他一点，算成是借的，”杨逢说，“我怀疑他并非真的缺粮，至少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只是以借粮为由试探虚实，我也不想白白给他……”

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观察大哥的神色有变化，便问：“你觉得呢？”

“试探虚实，说得好……”沈彻笑了几声，又道，“可你觉得他试探的是什么虚实？”

杨逢答道：“他麾下大军都归我管了，自然不服……”

“不不……并非如此”沈彻轻轻摇头，“归你管那是皇上的旨意，纵使不服也无可奈何。他真正想试探的是玉门城中有多少粮草，想试试你们到底有多肥。若你几千石粮食轻易就给他了，他就敢在今后一次次地找你要。”

杨逢心下一沉，这话确实没错。

沈彻又道：“需派一批可靠的人把粮仓看好，别叫陈玉闻刺探到什么，另外清点也可缓一缓，叫他们慢慢点，能拖就拖着，没有一个准确的数目才好与陈玉闻周旋。”

杨逢问：“依你之见，应该给他多少？”

“越少越好，”沈彻一顿，转而道，“上午我在城中看了不少地方，再同我去城外看看如何，路上与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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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

玉门城中住民千余户，有汉人、羌人，也有归顺的突厥人，即便灰暗冬日也有客商穿行城中叫卖，熙熙攘攘，只要没有战事便是一派安宁。

杨逢跟着沈彻一路向西来到城门下，守城的是玉门军，见了杨逢都很恭敬。冬季苦寒，城防值守是很辛苦的，然而冬季却也是边境最安定的时候，突厥人几乎不会举兵来犯。一旦气候回暖进入春夏就要加倍警惕，到了秋季，突厥必然犯边。秋季膘肥马壮，突厥人要为过冬抢粮，抢吃穿用，什么都抢，要么小股来袭抢劫农户和商队，要么就是以大军攻城了。去年秋末一战前方守军将领疏忽，没有防备突厥釜底抽薪突然来袭，措手不及连失五城，打到玉门时，杨逢带兵死守十几天，最终天降一场大雪，突厥兵冻伤无数，这才叫杨逢扭转败局。

如果当时他退一步，或者那十几天中有一天松懈，玉门城就也要丢了。

他与沈彻来到城外，城墙上满是箭簇划痕，不止是最近一战添上去的，还有曾经屡次攻城守城的痕迹。风沙中这座城已经立了二百多年，新旧箭痕层层叠叠，城墙本身也已经脆弱了。

沈彻以指节叩着城墙：“太老了，突厥人再来打一次都扛不住，该修了。”

杨逢点点头：“前任主将也提过要修，只是……”

沈彻道：“只是一提而已。玉门当时又不在边境，为官者躲在这种地方只愿高枕无忧，但是现在不同了……”

杨逢当然也知。城外朔风阵阵卷起尘沙，荒野中回荡着风声呼号。

沈彻语重心长：“子遇，你到了这个位置就该知道有些事不能拖了，现在就要做。”

杨逢道：“我也在想。”

沈彻问他：“打算怎么做？”

杨逢当然还没有完整的计划。

沈彻道：“我有一个想法，陈玉闻不是找你要粮吗，给他。不算借的，就算送给他的，但有一个条件，叫他们河西军过来修城。玉门守军有两千，叫河西军再借过来两千，赶在出冬之前速战速决，半个月修完最好。”

此策确实可行，杨逢不禁直接答应下来。

“还没说完呢，”沈彻摆手，“趁这些天你跟我再去东南四城看看，肃州的城防现在都归你管，那四城也不该落下，一旦玉门顶不住也好有个退守反攻之所。”

杨逢有些犹疑，如果要修那四城的话……

“那四城的整修其实不急，但也是越快越好，陈玉闻的兵来了就别让他们回去，一个一个修完再走。”沈彻道。

杨逢还有疑虑，沈彻更加笃定了：“怕什么，他不是缺粮吗，这两千兵过来咱们给他养着，不是正好缓了他的粮草之急。至于给他的粮草，少给一点，两千……一千石就够了。”

“未免太少了？”杨逢问。

“不少不少，你就咬定自己手中粮草也不宽裕，给得越少越好，”沈彻流露少许促狭的目光，“他们也未必是真的缺粮，咱们价码开低一点，再让他们讨价还价。”

两天后，杨逢与陈玉闻讨价还价，苦口婆心说了若干次“我们的粮食也不够吃”，最终敲定从肃州军中支给陈玉闻一千七百石，陈玉闻回去点两千兵供玉门修城墙。杨逢不太会砍价，终究给了他这么多，沈彻表示：无妨，他们河西军如果真的缺粮，那这一千七百石刚好够他们吃一个月，支撑到出冬，给他们这些是刚刚好的。

陈玉闻带着手下回河西了，走的时候仍有些不满意。杨逢按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