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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的坦荡皇图。
因得心神难有一刻放松,加之脾性也被惯的乖戾。跟随赵篆入裕寺的奴仆随从即使再忠心耿耿死而后已,也深谙绝不在小主子独处时前去打扰的道理。
听见开门声的赵篆眉梢微微一挑,但依然维持着阂目仰头的姿势没有动。
姜黄上前几步,轻轻将手中的书信放到世子殿下面前的几案上,柔声道:“殿下,周大人的信。”
师傅?
赵篆睁开眼,拿过薄如蝉翼的拆纸刀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划开了封口。
世子展开信纸,上面不过寥寥几句话,却使得他陷入了更加凝重粘稠的沉默之中。
烛花爆裂发出一声脆响,赵篆才仿佛骤然惊醒一般开口:“知道了…镇南近日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姜黄有些疑惑地摇头,“并没有了。”
世子点点头,一摆手令她退下,同时吩咐道:“给父王回一封信吧。”
姜黄称了一声是,正要开门出去。
又被赵篆的问话给拦了住,“师傅的信是加急送来的?”
“正是,甲一亲自送上京来的,奴一刻不敢耽误,一接到手便给殿下呈上了。”
赵篆点点头,不再说话,姜黄亦是不敢多话,推了门轻步缓行的退下了。
井中各方牵扯波谲云诡,镇南也亦非铁板一块,虽说朝堂上勾连试探、草蛇伏灰至今,但要悍然撬动谈何容易。
信纸上的墨香仿若梦魇一般盘旋而上,于世子心中徘徊不散。
——
皇宫东南角有一座平地而起的高楼,名为摘星阁,为历代国师所居之处。
现如今这里的主人,便是这一代国师,明空。
皇后已然在摘星阁的殿门外等候许久了,这个天下女子至尊贵之所在的女人,没有带任何一个奴婢,只双手平放于身前,用一如她往日的温柔神态平静地站着等候。
良久,昏蓝缓缓漫上天际,“吱呀——”一声殿门终于打开,出来的却不是国师而是一身着破旧蓝褂的眼盲道童。
未及皇后开口,小道童便抢先道:“国师让我问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承诺,若是记得,便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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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皇后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那张永远端庄柔和的完美面孔上骤然裂开了细小的缝隙,露出一星半点一直被深深埋藏起来的,不可见人的诡秘、恶毒的神情,但是吐息间就被贤顺温婉掩盖了下去。
那张历经岁月也依然风姿绰约的面孔披上一个不该属于一国之母的祈求。
皇后矮下身子,坠了东珠的裙摆落到了地面上,碰击出一串连绵闷响,她平视着小道童,柔声问:“可否再请小师傅代为传一句话,便说我自然记得当年对国师的承诺,这一番来只问家事。”
小道童白净的脸皱起,撂下一句,“那你且等等。”便推门又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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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着小道童消失在门缝间的破旧蓝袍,不由得想起了幼时的萧章宁。
不,怀玉怎么会与他相似呢,本宫的太子生来贵重,自幼便金尊玉贵,是个乖巧有礼的孩子,性子也是难得的良善。
可一国储君的良善不就是仁弱吗,皇后想。
幸而怀玉改好了。
这一次国师并未叫皇后久等,小道童很快便打开了门,很是不耐烦地说:“请吧。”
皇后描画仔细的唇角微扬出一个矜持的、势在必得的弧度,一提裙摆走了进去。
摘星阁内每两步便是一座灯烛,若是一齐点燃便是煌煌人间气象。
国师向来自苦,只点了座前的两盏灯烛,阁内的光线昏昏沉沉,皇后眯了眯眼瞧得国师端坐上首的模糊虚影。
国师盘坐在蒲团上,身子前方是一个不知用了多久,边缘上的红漆已然剥落的几案。案上摆着两盏色泽枯黄的淡茶。
另一端则是着一个同样有些年头的蒲团,皇后面不改色地坐下,甚至端起那一盏不堪入口的茶汤饮了一口。
“国师知我原先要问些什么。”
国师依然闭着眼,左眼上一道深入骨骼的刀疤愈发刺目。
“…不可说。”
皇后放下茶盏,显然早已知道答案哂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便问家事吧。”
她说:“朝安温顺良善,是本宫心间最妥帖的孩子,若是将来下降,该择怎样的人家才可一生无忧富贵安乐呢?”
这个问题显然在国师意料之外,他半晌没说话,开口了却没忍住还是凉凉刺了一句,“这要看娘娘打算是嫁女儿还输嫁公主。”
皇后的脸色竟因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讥讽而骤然一变,仿佛一条被触及七寸的毒蛇,她的话语间仿佛萦绕着蛇息的嘶嘶声,“自是本宫的女儿!”
……
“可他是太子!将来是皇帝!皇帝仁懦便是自寻死路!”年轻皇后的面容因愤怒而几近扭曲,白净如葱段的手指上落满了鲜血。
那是怀玉太子的温血。
……
国师回过神像是失了趣味,伸手沾了茶水,在几案上缓缓写了几下。
皇后看了一眼,脸色犹疑,正要开口再问,国师却将食指抵在干枯的唇间,“娘娘请回吧。”
“她倒是舍得,也不知求了皇帝多久才能再一次踏足摘星阁。”小道童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慎言,那是孤的母后,朝安是她一手带大的,又只是公主。”萧章宁跟在小道童身后一同走了出来。
分明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可那双含了水的漂亮眼眸此刻却冷得惊人,萧章宁缓缓绕过几案,眼尾不留痕迹地瞥过几上已然干涸的水痕,撇了撇嘴,“可孤有时也嫉妒朝安妹妹呢。”是透着孩童气委委屈屈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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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这皇后向来不知所谓,又没当过皇帝怎知如何能坐稳天下了?”小道童撇撇嘴,但到底在国师的目光下禁了声,一边将萧章宁送到门口。
瞧着萧章宁不知不觉间抽条有了成人模样的背影,国师突然唤了他一声:“殿下……”
怀玉太子回过头,脸上有些困惑,衬得他多了几分稚气:“可是国师还有事情要同孤说?”
国师缓缓摇头,“只是瞧见殿下如今这般,甚好……甚好……”
怀玉太子闻言灿烂一笑,眼睛弯如一弯弦月,语气真诚,“若是没有国师,又如何有如今的孤呢,虽说国师一直不许孤称师傅,可是在孤心里,国师一直是如师如父一般的。”见国师不语,便又作了一揖才转身告辞。
怀玉太子其实从来都不怨毒皇后在他幼时的所作所为,皇后确实将他长久地独自关在暗无天日的冰冷宫殿之中,也曾经歇斯底里地无视他的泪水和哭闹逼他手刃血肉兄弟。
可后来知晓了当年皇帝的夺嫡之争何其惨烈,皇后母族尽数牵连其中以至凋敝至今。权利所裹挟而来的血与泪已然将这个曾经美丽温润的女子缠杀的分毫不剩了。
皇后说爱他。
萧章宁深信不疑,他一字一词地相信着这个身为他母亲的女人对他所说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