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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诧异他独闯这繁茂密林的勇气,也不怕迷路了。

苍山半山腰的桃花开得最繁盛,山中的秘密则藏在桃花林中。

若是寻常人误入这芳菲仙境,至多在这里就止步了,但严辞镜知道栽种在这的桃花林是别有用心。他熟门熟路从桃林中寻出一条狭小山径,尽头处正冒着白烟,这是炊烟。

两间陈旧木屋,中间横一颗歪脖柳,右侧灶房内摆了一叠豆腐青菜,两幅碗筷,没见着人,严辞镜一路赶来,呼吸失律,手心发汗,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

先说城外洞中奇遇,还是先说科考的事?严辞镜拿不定主意,他现在有些六神无主。

屋后几声鸡鸣,小鸡扑闪着翅膀飞开,树后走来一人,正是严辞镜要等的人。

严辞镜垂首作揖,恭恭敬敬喊了声“先生”。

“嗯。”那人手中执碗,碗中三四颗阉萝卜块,没停步,往灶房走去。

一袭褪色青摆收进腰带中,粗布鞋沾满泥点,及腰长发仅仅用黑布束在脑后,打扮不起眼,走姿随意却端正,浑然一股隐士气质。

“过来。”

“是。”

严辞镜跟着他绕至屋侧,看见吊在树枝上的两条腊肉,也看见了树底下,竹片成板上晾晒的灰色纸浆。

“这是在......造纸?”严辞镜心想,怪不得上回自己说要带些纸笔来,他拒绝了。

那人点点头,双手把住纸片两头,缓缓揭开一张凹凸不平,边缘粗糙的纸张,提到严辞镜面前:“还不算太失败。”

严辞镜伸手托住,再抬眼,他已经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正抬手将垂落的发丝往脑后拂,露出的五官清润,眉宇脱尘,墨染的浓眉,墨汁滴就的黑眸,此人便是销声匿迹多年的太子伴读——夏长嬴。

严辞镜唤他:“先生。”

夏长嬴招呼他坐下,先问他伤势如何,那晚冲天的大火夏长嬴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严辞镜差点烧死在火中。

严辞镜摇摇头,说已经无碍了。

夏长嬴看他一身官袍累赘,又问:“衣服不换就过来了,有什么急事?”

严辞镜只沉声道:“他们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夏长嬴:“何故?”

严辞镜把在洞中见到的尸体说了,把贡院里发生的事也说了,还说:“从洞内出来之后,黑鹰问我在洞中可有看见什么,我摇头说什么也没看见,可他那样子分明是不信。我家中起火的事根本不是意外!而后又批了孟宅给我做府邸,不是试探是什么?最重要的,今日会试结束,连卷子都不让我碰……”

夏长嬴细细听了,见严辞镜面上有郁结之色,宽慰道:“或许这只是你的猜测,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就算对方真的起了疑心,那为今之计,也只有按兵不动这一条路可以走。”

严辞镜只身在朝堂,根基不稳,硬碰上去就是以卵击石。

严辞镜汗涔涔:“可若对方真起了疑心,且不说我再也不能替对方办事,只怕离最上面的那个人会越来越远。”

夏长嬴难得见他自乱阵脚:“我早就说过,我并不赞同你佯装跟他们为伍。”

严辞镜难掩急色:“可这是最快的方法了!”又泄气,“单靠我个人......根本、根本接近不了他。”

夏长嬴叹了口气:“你不了解他,他用人多疑,想替他办事的位高权重的人不在少数,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为止,你只能跟黑鹰见面,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上面。”

“何况见到了又怎么样呢?他会听你的,把当年的真相全盘托出,然后跪在孟家的牌位前谢罪吗?如果真的这么顺利,我自己就能做到,我又何必倾囊相授让你入仕潜伏?”

太子伴读的身份既能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更能自由出入东宫,接近任何朝臣都是轻而易举。

夏长嬴道:“你一朝苦读,又沉寂多年,为的不是接近任何人,孟家叛国一事想要翻案难如登天,当年用一封信检举孟大人分量根本不够,同年北境遭袭才是让孟大人百口莫辩的实证。”

“朝堂、东宫、皇城禁军、地方军队甚至是当年卧病在床的仁德帝,牵扯甚广又时隔多年,追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结果的。”

此地离桃花林很近,花香盈袖,沁人心脾,可严辞镜垂首蹙眉,俨然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

“惊平。”夏长嬴唤了他的名,将他看做学生,更将他视做小辈,“莫要急躁。”

他伸手将严辞镜手中攥碎的灰纸接过来,用衣摆兜满,一片一片捻着,默默地等着,等严辞镜缓过劲来。

夏长嬴初见严辞镜时,他不过是个跟在少爷身后跑的小厮,可他聪慧非常,胆识过人,绝不是寻常家奴。孟家待他极好,原因夏长嬴不得而知,私下还当他是孟家二少爷,但如果不是情意深厚,严辞镜怎么会这么执着地帮孟家翻案。

也可惜,孟家的惨状令人唏嘘,要不然如今朝堂上有严辞镜,不,有严惊平这么一号人,夏长嬴也是信的。

珠玉蒙尘,但珠玉永远是珠玉。

山顶有僧人在撞钟,霎时间万籁俱静,唯有梵音悠扬洪亮,严辞镜最终还是没能在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条线来,不过满腔的愁绪已经消解不少,夏长嬴见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便催着人离开,快到午后了,他午饭还没吃呢。

严辞镜愧疚,想致歉又被夏长嬴挥手挡掉,看见他头也不回地进了灶房,严辞镜也转了身。

“若你需要助力,你可以去找当今的太傅毕知行。”

严辞镜愣了一下,点点头,回头看见夏长嬴已经在饭桌前坐下了。

桌上的两碗米饭一碟素菜早就凉透,可另一个人迟迟不来,夏长嬴也没介意,坐在桌前等着。

严辞镜是见惯了的,正房中茶碗两只,木盆两个,连枕头都成双成对,但严辞镜从来没见过另外一个人,夏长嬴也没跟他提起过。

除此之外,夏长嬴没告诉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严辞镜只知道他是元康年间三元及第的状元,是太子伴读更是太子的幕僚,而太子因为卷入孟家一事中被废了位,最后郁郁而终。

夏长嬴是恨的吧,大好仕途都没了,太子一党更是在之后被赶尽杀绝,他只能隐居在这深山一隅枯守满山的桃。

严辞镜渐渐走远,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夏长嬴硬瘦的脊背弯下去,是在低头吃饭吧。

可他没听见没看见的是,对座空空如也,夏长嬴淡淡笑着,往对面那碗没动过的白饭中夹了一块豆腐。

“瑾瑜,快吃罢。”

下山的路上,严辞镜碰见了很多从山顶寺庙中下来的百姓,面上皆是一派平和释然,仿佛香油钱一给,香火一燃,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让他看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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