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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时，他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我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吴有努力掐着自己的手指不让它发抖，再回忆也还是很害怕，“要么，其实我是个坏人？不然你那会儿也不会那么恨我，那些人也不会强……”孙贺黎耳中一刺，眉心揪起，“强什么？”吴有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没说出那个词，但强撑的笑意还是垮下来，“没什么，我是想说，我已经想起来了，以后应该还会想起来更多，那我住你这里…大家都不自在。”

“不，你先说清楚，我不明白，你那时到底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孙贺黎依然牢牢抓着那个只露了一点齿间音的字眼，心里不安愈加浓烈——他已经猜到了某个词，但他不敢说不出来。

吴有抿着唇，喉结滚动，最终没有回答。

他探下身提了包站起来，孙贺黎还愣在当场，眼里翻腾着的不知是怒火还是痛色，胸口起起伏伏。

“那……我就走了。”

吴有走开两步，梅姨在厨房门口远远看着他，一脸着急，他对她笑笑以示安抚。

又走两步，想了想，没忍住回头，有句话他还是想问上一问。

“贺黎，你当时接到电话，是真的没想救我吗？”——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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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68. 争取

68.是吗？他当时是真的不想救吴有吗？孙贺黎被问倒了，他实在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或许是真的不想救。

他接到电话，没听到吴有的声音，还以为那是对方在骗人。

但当时如果叫他晓得电话那头的确有吴有在听着，他是不是就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了？不。

他代入想象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那时的他依然会那么说。

时隔多年再回头去看当年当景，他认得无比清楚，自己那一刻的确是动了借他人之手置吴有于死地的念头。

哪怕只有一刻。

一瞬间，孙贺黎脑中缓慢炸开一片光怪陆离来——他一贯自诩做人有底线，不算至良至善也比那些不把人当人看的纨绔强上几分，所以只要吴有没丧命，只要他手里不沾血，那他名为报仇的折磨做也就做了。

只要理在他这头，他是受害者，就没人能说他一句不是，他仍然是干干净净的孙贺黎。

他信奉了自己这套逻辑有不少年份，直到吴有失踪三年，他日日若有所失，心里才有不安滋生，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想错了。

再后来他找到吴有把人绑在身边，吴有也仍然一如往昔包容着他，他便又放心了，看来过去的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他从小依仗的生存逻辑也并没出什么错，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拉着吴有的手一起往前走。

而绑架就在这时再次发生。

他鬼迷了心窍，松开了吴有的手，就像多年前他在电话那头的默许，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一次——哪怕也只有一刻——也足以把吴有陷入绝望的同时，将他自己彻底扔进混乱之中。

阿姐孙贺赢说他惯会逃避，他也的确如此，事发后把孩子、案件、公司通通塞满脑子，麻木地等来吴有的苏醒，看他前事尽忘，万事太平，生活的齿轮依然可以继续滚动往复。

一直到这一天这一秒。

他龟缩进他的逻辑里活了那么多年，终于在这一秒被猝不及防地拉回到多年前的那一通电话，逼着他以一个第三方的视角重头清算。

这么一看过去的自己，他的逻辑便如同见风的沙堆陡然倒塌——原来，他的心一早就见不得光。

脑中眩晕不止，孙贺黎闭紧双眼，狠狠按着太阳穴。

“…我明白了。”

见孙贺黎痛苦地垂下头成了哑巴，吴有了然地点点头，竟还松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我没有猜错。”

“阿有，阿有啊！有什么话好好说，”梅姨见他要走，赶紧伸手来拦，边拦边回头叫孙贺黎，“先生！你快劝一下呀！”孙贺黎浑身震颤，登时被梅姨喊醒。

他疾步奔走上前，拉住了吴有的手臂。

“别走！”他哽咽着，“…别走……”“我不走，留下来算什么？”吴有没挣开他的手，也停了脚步。

“朋友，兄弟，都可以！随你喜欢！”孙贺黎急急说道，“要是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做家人！还有……”他想起还在楼上睡着的孩子，又不敢说破，尽管他和吴晴编造的假象在吴有眼里恐怕已经岌岌可危。

“我是说…你不用非得是我的什么人，你就是你自己，是我希望你能在这里住，我可以照顾你，我们……”“我不愿意，”吴有侧过身来看着孙贺黎，眼神复杂，“…你不明白吗？我不可能想起那些事了还继续住在这里，更加不可能还把你当普通朋友看。”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梅姨，再难开口也还是继续说着，“以前的事我忘记了，也不想再记起来，你就当…以前的那个吴有已经死了，把我当做陌生人，不行吗？”“不行！我不答应！好…你说你不想记起以前的事，可以，我们就从你醒过来开始算。

一月十号到今天四号，我们已经认识快一个月了，还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了那么多天，我怎么可能把你当陌生人看？”孙贺黎紧紧拉住吴有的手腕，丝毫不肯放松，吴有吃痛，但并不反抗。

“是啊阿有，怎么好咒自己死呢？不吉利！”梅姨搓着围裙，也急，“再说，不看先生的面子也得看看我们囡囡吧，他那么小那么乖，你真忍心舍下他呀？”听到朗朗的名字，吴有面皮发红，露出难堪的神色来。

“对，还有朗朗……护士告诉我，你偷偷去医院看过他好几次，你舍不得他的，对不对？”孙贺黎试探着抬手，似乎是想摸一摸吴有的肩膀。

吴有敏锐地往后一躲，“我没有……他是你的孩子，和我没有关系。”

孙贺黎嘴里发苦，“可他已经记得你了！每次你抱他他都会醒，护士说在你怀里他从来不哭。

他到现在还没有名字，连百日都没过，你忍心不要他吗？”“别说…别说了……”吴有倒退着，这下连行李包都提不住了，脸色惨白，“我不是…我为什么不忍心？你不要再说了！我、我走了，你放手！”孙贺黎轻身一揽就要把他抱进怀里，吴有又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