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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吴有的手单膝跪倒在地，几乎将脸贴在了他侧脸。

离得这么近，两人的呼吸都要交缠在一起，他却突然发不了声了 ，口型还在不停重复着“阿有阿有”，喉咙里却没有漏出一丝半点的声音。

他突然惶恐起来，浑身血液迅速从头顶坠到脚底，冷得他直发颤，是他的情感暂时让步，被理智占了上风——吴有要醒了。

下一刻，他果然见着吴有眉头一皱，眼皮颤颤巍巍地掀起——光线侵入眼中，刺得像刀，让人本能地偏头要躲，脖子却不太听使唤。

不止脖子，他手脚都木木的，全身像陷在云里，又像泡在水里，冷倒是不冷，还有点软，挺舒服。

要是没那么刺眼的光就好了，他眨了几下眼睛也没适应，幸好这时有只手伸了过来，悬空挡在他眼上三四寸处。

紧接着空空荡荡的耳中就突然闯入一个声音，“……阿有？”那是把低沉的声音，应该是好听的，因他听见了就觉得亲切，这呼唤的语气也十分熟悉。

他想应答，一眨眼睛，脑子里却又空白了——他……他想说什么来着？可他竟也不是很着急，因他眼睛里看见了一个人。

这人直直看着他，眼睛亮得过分，嘴边是笑，眉头却收紧着，叫人看不懂这人到底是快活还是痛苦。

“你……”他试着开口，胸腔里的空气往上走带动声带，震颤出声音来，他觉得惊奇又高兴——自己竟可以顺利说话了，在梦里，他明明怎么努力都只能做个哑巴，小丑一样手舞足蹈，也引不起别人注意，最后只能孤老在没人的角落。

能说话是好事，大好事，可他一出声，面前这人却啪嗒一声落下泪来，正打在他下巴处，烫烫的，湿湿的，还有点疼。

真奇怪，一滴泪竟然这么重。

他分心想到。

然后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还带着回音似的，他追着看过去，才反应过来——原来正是那人在叫他，“阿有。”

他在脑海里默默念了几遍阿有阿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也让他找回了一些实感，晓得自己并不是飘在云端，也不是沉在水底，而是躺在床上了。

对，是在叫我，我是叫阿有。

嗯…吴有，对，吴有。

他莫名欣喜起来，又有了力气催动声带。

“嗯，我是，阿有。”

瞧，能说话果真是大好事，这下连面前那人也笑了，皱成一团的眉头终于松开，眼里带着他喜欢的光彩，还伸手来摸他的脸。

这触摸让他很欢喜，他忍不住也想笑一笑，但面部肌肉同样不听使唤。

他不知道自己笑成功了没有，大约是成功了的。

那人舒了口气，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痛不痛？我去叫医生来，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他脑子里还浑着，好一会儿才明白那人的意思。

“好…我不…睡，”他答应下来，但看那人急着要走，心里又莫名害怕起来，“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突然停下来不动了，盯着他的目光复杂难懂，那里头他喜欢的光彩也消失了。

他正不解，又听那人问，“阿有…你说什么？”哦，还好。

原来是没听清他的话。

他放了心，努力牵扯嘴角，试图解释得流畅一些，“你…走了…我找不到，你告诉我…名字，我去，找你。”

看着吴有澄澈的眼睛，孙贺黎眼前一黑，通身瞬间凉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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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有：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虽然狗血但我就是喜欢这个梗！看到前章有个姐妹问会不会失忆，一看就是同道中人hhhh但其实开颅确实是会造成失忆的，短期长期的都有，需要家人好好陪伴复健才能慢慢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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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63. 不认

朗朗：弱小无助又可怜.jpg

63.“他怎么了？”孙贺黎站在床脚边，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吴有，轻声问道。

“记忆受损，开颅手术常见的后遗症。”

医生宽慰他，“他还记得自己是谁，说明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多和他说说话，引导他回忆过去的事，他自然会慢慢记起来。”

“…要多久？”“这个不好说，有的人一两周就能全部想起来，有的几个月都记不清，还有的动完手术几年还糊涂着，吴先生最后能恢复到什么样一个地步，要看他自己。”

医生说完，又给吴有顺手拔了针才离开。

孙贺黎坐在床边，握着吴有的手，脑子里一团乱麻。

半个小时前，吴有昏迷了一个多月终于醒来，却懵懵懂懂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厌弃、怨恨、决裂通通没有发生，吴有平静甚至是欢喜地和他说了会儿话，又在等医生到来的短短几分钟里重新睡过去。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

这一个多月来，他没有一天不盼望着吴有清醒，可清醒之后呢？他心知他们已经走到尽头，在他放手的那一刻，他已经亲手斩断了两人的未来。

不止杜唯康问他，他也无数次问自己，后悔吗？既然后悔为什么放手？当年的真相真的那么重要？还是他以为自己能给吴有爱和信任，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自欺欺人？哪怕是在那些同食同寝的日子里，他心里也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吴有？他给出的承诺，从来都只是用来粉饰太平的空话？他早已给出答案，可他不敢说，甚至不敢想。

仿佛只要不想不说，他就能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假装自己还是那个自负又理智的孙贺黎。

于是，当医生告诉他吴有失忆时，他竟还是松了口气的。

他有多么好运，上天再次眷顾了他，轻易就移除了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吴有忘记了他，也忘记了那些被他伤害的记忆，他们等于重新开始。

哪怕最终有一天吴有会恢复记忆判他死刑，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