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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真正来临前，他还有缓期和改判的余地。

何况他还有孩子，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他又不禁感谢起程雨山来，感谢他没有坚持吴有的交代，将孩子从他身边带走。

“你还在啊？”孙贺黎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他一抬头——吴有再次醒来了。

“我一直在。”

孙贺黎勉力一笑，起身把吴有扶起，让他垫着枕头靠坐在床头。

“你怎么，不说话？”吴有身上仍然没什么力气，精神倒不错，说话也比第一次醒来时流利很多。

孙贺黎声音低低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一点都想不起来吗？”吴有细细打量他，末了抿抿嘴，“…抱歉……你叫什么名字？”孙贺黎淡淡一笑，“孙贺黎，我叫孙贺黎，庆贺黎明的意思。

有印象吗？”“庆贺黎明，孙贺黎……”吴有跟着念了一遍，也笑，“好名字。

刚刚我还以为你是我兄弟来着，看来不是，我们…是朋友？”他指着自己脑袋，“我是出了什么事了？”“……”听他这话，孙贺黎声音一哑，“我们不是朋友。”

吴有一愣，“那…那你怎么在这里？我的…亲人呢？我爸妈他们……”“听我说完，我就是你的亲人，”孙贺黎打断他，“你是我的爱人。”

吴有一个哆嗦，“什、什么？”“之前我得罪了一些人，他们绑架你来勒索我。

那个时候你……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伤。

手术后你一直昏迷，到今天才醒过来。”

孙贺黎注视着他，目光沉沉，像沉淀了什么，“你父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你还有个妹妹，她今天会过来看你。”

“……”吴有听得发怔，动也不动地呆了半天，手指绞在一起，微微发颤。

他的确是想不起来事，但脑子里并不是空白。

他的记忆更像是被打散的拼图，当孙贺黎提起两三个关键字，相关的碎片就能被牵连成模糊的一整块。

关于父母，关于妹妹，甚至关于绑架，他都有“的确如此”的熟悉感。

只是……孙贺黎是他的爱人？真的吗？为什么他直觉不是？准确的说，除了孙贺黎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亲切，他几乎对他毫无印象。

吴有喉结一动，舌尖尝到一点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苦味。

孙贺黎见他这副失落的样子，心中不忍，忍不住伸出手去，“阿有，你怎么了？”吴有戒备地缩回手，呼吸突然凝滞，“…你干什么？！”孙贺黎的手落在半空什么也没抓到，“我…我只是想握一握你的手，你冷吗？”“我不冷，”吴有捏住自己的手指放进被褥，生硬地解释，“你不要…摸我，太奇怪了。”

“……好，好，”孙贺黎收回手，干巴巴说，“不冷就好。”

吴有琢磨了一会儿，脑子清楚了一些，“你说，我有妹妹……她是不是叫晴晴？我记得…她受了伤。”

指指自己脖子，“好像是这里，她还好吗？”“她没事，她的伤早已经好了，你不信，一会儿见到她就知道了。”

吴有点点头，垂着眼不说话了。

孙贺黎也不催他，大约半分钟后，又听他吞吞吐吐地开口，“…你，她……”“怎么？”吴有纠结了会儿，“我不想见她，我……”他抬起头，目光闪烁，“我有点、有点害怕。”

孙贺黎皱了皱眉，起身坐到床沿，“害怕？为什么？她是你妹妹，你们从前很亲的，你睡着这么久，她一直很担心你。”

“我不知道，”吴有眨眨眼，努力回想着什么，但一想头就疼，他按了按额头放弃了，“我…你让她别来，或者…过两天……等我好一点儿，我再见她，行吗？”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肩膀也绷紧了，似乎这是件令人十分紧张的事。

“…好，我答应你，”孙贺黎试着去拉吴有的手，不让他继续虐待自己的额头，“我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没事的，嗯？”这下吴有没有再挣扎，安静地任孙贺黎握住他的手。

可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又有一股十分强烈的别扭感。

孙贺黎的手掌细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甲面修得饱满圆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手，而他的手干枯瘦削，手心还有一层退化的薄茧，这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相配。

更何况，这是两只男人的手。

男人和男人牵手，不奇怪不膈应吗？“…你说，我是你…爱人，”他小心翼翼开口，“我、我是个同性恋？”孙贺黎完全没想到吴有会这么问他，一时懵住。

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不能吧，”吴有默默抽回手，去捏被角上的一个线头，“…我不喜欢男人。”

看孙贺黎不说话，又笑，“诶，你是不是看我脑子不清楚，想开我玩笑啊？”吴有笑得坦荡，神态口吻都像极了孙贺黎那些性向笔直的朋友，这一认知让孙贺黎心头一凛——不可以。

不可能。

从前吴有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他爱他，甚至愿意拼了命替他生下朗朗，怎么可能不是同性恋？孙贺黎眼中一暗，之前犹疑的念头全部尘埃落定，管他的。

他坚定开口，“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喜欢我很多年了，从小你就暗恋我，你怎么不是同性恋？而且……我们不仅是恋人关系，你还给我生了个孩子。”

“啊？你说什、什么？！”吴有顿时睁大了眼。

孙贺黎见状，牵着吴有的手按在他被褥下的腹部，目光幽深，“你这里比别人多了个器官，所以你可以生小孩。

我刚刚说错了，你动手术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早产。”

吴有手指陷在自己软绵绵的肚皮里，那陌生的触感让他浑身止不住起鸡皮疙瘩，“…你开什么玩笑？我是男人，男人怎么会生小孩？我不信……”“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孙贺黎没有停下，反而想到孩子，嘴角一扬笑了，眼神压得极其温柔，“他就在隔壁保温箱里，是个男孩儿，已经有五斤重了，眉毛很长，眼睛不太黑，长得很像你。”

“…男孩儿？”吴有一时动弹不得，孙贺黎的声音一寸寸侵入耳中，把他钉在了原地，他不受控制地跟着孙贺黎的描述去想象那小孩子的模样。

见吴有乖顺下来，孙贺黎又往前坐了坐，“对，男孩子，我们的儿子，你给他起了小名叫朗朗，晴朗的朗，记得吗？”吴有眉头突突跳着，呢喃道，“朗朗……”“你记得他的，对不对？”孙贺黎试探着凑上前，抚着吴有的眉心，哄骗似的，“阿有，他生下来你还没好好看过他，我去把他抱来好不好？”吴有呆呆地看着孙贺黎，眼里情绪起起伏伏，好一会儿才像被蛊惑了一般点点头，“…好。”

孙贺黎心头一喜，立即起身出门。

未料他刚一开门，就撞上一脸失魂落魄的吴晴。

吴晴提着个袋子，不晓得里头装了什么，见到他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吴晴瞄了眼病房里头，红着眼睛转身走了。

孙贺黎想了想也不留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