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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温柔小声地问:“至安,你最近是不是,又看到……”

幻觉。

这是她想说的词。没说出口是怕刺激到谢至安。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林予健皱眉,同样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啊。”他下意识摇头否定。

“那就好。”另外两人都松了口气,“医生之前开的药要记得按时吃哦。”谢至安握笔的手用力,肩膀和头都垂了下去,“……我记得的。”那三瓶药一直放在他的书包里,早上要吃,吃完饭要吃,睡觉前也要吃。如果要在同学面前,如果要在康译面前做一个正常人,那他就要藏好他的尾巴。

可为什么他有这么多条尾巴呢。他看着画布一片浓郁的红色被稀释,如宝石一般的蓝色零星闪耀。可是,所有东西,还有所有人,确实是会变成这种颜色的,他能看到蓬勃的绿色树叶,也能透过康译的侧脸看到绯红的浪潮,像风一样的,陈旧的味道。

他脸上没有表情,手上动作也没有停地完成了画作。没人知道他不露声色的沮丧。

直到在和林予健走去公交车站的路上,路灯一盏一盏路过两人,亮光、熄灭,穿过夜晚,谢至安终于想到一个不会暴露真实目的的问法,他问:“阿健……如果轮到我和你在画室值日打扫卫生,但是我一直没来,一个周末都没来,你会怎么做?”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是会很担心的吧?”像是在自我肯定。

“那肯定会很担心啊!”林予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帽子摘掉,看到他游移的目光,最终还是不逼着他和自己对视了,不过语气保持强硬还是很有必要的,“你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学校有人欺负你吗?你那个虚伪的混蛋哥哥又找你麻烦了?”

林予健把谢至安当弟弟看,虽然不知道安长希做的所有事情,但仅他知道的那些就够他厌恶了。每次看到周围人对国民天使Omega狂热追星的时候,他都觉得一阵无力又愤怒,要不是他和谢至安的性子都比较温和,而且谢至安自己也时常说没事,他早就成为网上爆黑料的喷子第一人了。

“……没有。我最近都没见到他。别担心,阿健。”谢至安小声说。

林予健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他知道谢至安不愿意麻烦别人。实际他也遗憾自己这个朋友做得不够到位。“那就好。有事你就带电话给我,我家虽然小,但还是住得下你的。”

谢至安倒是想到另一件事。

对啊,打电话。一般人果然还是会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吧,如果没来,联系一下也是正常的吧?不通话也可以发短信。

但他和康译居然没有交换手机号码。

他第一次有些后悔,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没有这个想法,刚刚莫名雀跃的人又耸拉下脑袋。或许,是没有这个必要。

00:22:16

呼吸困难

周一上学的路上,谢至安第一次在车站、公交车上环顾四周。帽子底下的人因为这个小动作就冒了一身汗,清晨的车上还没有供应冷气,窗外一股一股湿热的风吹进来,他慢慢走到车厢尾部,靠在门边。

路过蓝滩大桥,目光掠过消波块能看到远远的工业海港。尽头的天仍旧是灰蓝色,不过没多久朝阳橘红的金线蔓延过去,它们就会被全部吞没,变成明亮的一片。

没有看到康译。学校门口骑自行或是电动车的都没有。

教室里没有。打了上课铃,校会,下课铃,午休过后还是没有。

没有人隔个课间就来拿谢至安的水杯去接水,也没有人勾着他的脖子站在走廊和人嬉闹聊天。唐老师看到空掉的座位没说什么,侯邵祥路过的时候倒是说了句,“啧,康哥真是说不来就不来。”没有人注意空桌子旁边的男生。

谢至安勉强听老师上完今天的课,更多时候借着最后一排位置的优势趴在桌上画画,乱七八糟的,手掌被铅笔和没有干掉的墨水蹭得脏兮兮。他用蓝笔在左手手腕和手指上画了很多茧、破茧的虫、蝴蝶。他有些头晕,就将右脸靠在摞起来的书本上,看向窗外,手指张张合合,嘴唇也无声开合:“……飞,飞。”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学校明令禁止主科占用学生运动时间,所有人都得到操场去。男生大多去打篮球,女生打羽毛球和网球的比较多,还有些三三两两绕着操场散步。从高一开始,学校提供可供学生选择的专项课程,可惜谢至安都没有选过,上星期他不知道干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直到体育老师正巧在“抓壮丁”让人去把排球之类没有人用的东西放回器材室。老师倒没发现他的窘迫境地,只是这个苦力活恰好解救了他,还给他提供了一个好去处。

存放体育器材的器材室是低矮的两间小平房,窗户的铁栏杆生了锈,门上挂着一个同样生锈的大锁,但没锁住。推门的时候会发出“咯吱”的响声,甚至连屋子中央的电灯都套着那种老旧的铝制灯罩。整个屋子光线昏暗,人一动,漏进来的阳光掀起细小的灰尘,角落里散发出阴暗处发霉的草腥味。

谢至安拖着装满排球和乒乓球拍的网袋走进更里面的那间屋子,把球拍放在门口的柜子里,排球随意丢在柜子边上。那扇高悬紧闭着的窗户下面,用来做坐位体前屈的垫子一张摞一张,叠得有人大腿这么高,不算软,表面还落了一层灰,他一下躺倒在上面,手臂遮在脸上,没咳嗽,好在他习惯穿长袖,校服再怎么弄脏也不心疼。

他倒也不是累,虽然确实一直都提不起劲来,但他明白其中的区别。是无聊,一切都很无聊。

男生两条腿曲着,脚掌踩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靠墙坐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和笔,过了两秒又咬着笔盖拿手机点开电台调整频道,交通广播不要,广告不要,直到频率变成音乐。他下意识跟着拍子点点头,开始在纸上画草稿,鞋子又在软垫上踏几个印子。

会在电台点播的人多半都是些刚下班堵在路上的上班族,年龄阶段偏高,放的歌也怀旧。这年头哪里还有十几岁的小孩子听广播的,不过谢至安可不知道。他在这近乎密封的破旧楼房里把歌声和偶尔穿插的女主持人的声音放到最大,时不时哼两下。这地方没空调,风扇年久失修早不能用了,没人愿意多待,把东西扔第一个屋子就赶快走得了,可能爬满虫子蚊子又闷出一身汗的地方,就连秘密幽会的小情侣都得再三斟酌。

谢至安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因为把裤腿卷上去,小腿上不多时就留下几个红肿的包。可实在好热,纸张都在他的手里变软,铅笔笔触变得很淡,黑笔画上去显得有点糊。正在谢至安思考是脱掉外套喂蚊子还是继续穿着蒸桑拿的时候,他突然有所感地看向那扇木门。一秒过后,熟悉的“咯吱”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和室内的暗淡相比,外面的阳光几乎显得有些刺眼,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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