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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谢至安的目光落在他拿筷子的手上,又想到自己手指关节上一道道口子。
有点痒。
“吃这么快?”康译看他停下动作后笑了一下,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说:“我马上。”
谢至安摇头,意思是不用急。他重新戴上帽子,将口罩捏在手里。他的目光不与面前的人对上,也不东张西望。这样放空自己可能是他最习惯做的事情。
“晚上也挺热的,周围没什么人,可以不用戴口罩?”走出店铺,谢至安一如既往全副武装,康译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噢。”谢至安呐呐,下意识就答应了。手臂不上不下,在空中徘徊两秒,僵硬,但还是把口罩又取了下来,放回兜里。
康译陪他走到公交车站。两人站在广告牌前,数不清的飞蚊小虫扑腾在LED显示屏上,乱糟糟的,人一流汗再被叮几个红肿的包不免心烦。它漏出的光落在谢至安身上,康译低头看他泛出柔和白光的帽子,问他:“你坐3路?”
那天让他们相遇的就是公交3路。
谢至安点头,还是帽檐对着他。学校附近路上这时间就没什么人,连马路上都没多少车,只有一盏盏黄颜色暖光的路灯和到现在还在不停鸣叫的蝉。安静几秒,谢至安觉得自己话太少,说不清哪里不好,但就感觉不行,所以开口问:“……你也是吗?”
“不是。”康译笑着摇头,本来交叉在胸前的手腾出一只,小臂往斜后方指,“我平时住那里。上周末去外婆家,所以周一才坐了公交车。”
“哦。”谢至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教职工宿舍方向,是老旧学区房和新开发楼盘混在一起的小区。确实很近。
怪不得他之后再也没有在车上见到康译。
那他这趟就只是陪他走到公交车站?谢至安没问出口,康译反而像看透了一样无所谓地说,“刚吃完很饱,就当散步。”
谢至安呆呆点头。刚刚的话题结束,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好的是通知屏幕上显示3路还有一站就到了,康译就站在他旁边。谢至安注意到男生手里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烁:有人找他,但他没回。康译注意力在远处交通车的车灯,转头问他有没有零钱。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乘车卡,说有的。
等车快靠边停下的时候,康译对他说:“路上小心。明天见。”
谢至安乖乖点头,小声回答:“好。”……明天见。他走上车刷卡,机器发出“滴”的一声,身后的目光无端让人有点紧张。司机发动引擎,他继续往车厢里走,余光看到康译果然还在看着他,在人行道上跟他一起向车尾走。
车厢里人不多,零零散散分布在后面。谢至安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康译也站定,一只手插兜,在路牙边朝他挥手,嘴里一声爽朗的“拜拜!”车站边上的树叶枝干混着LED和高顶路灯的光给他的身体画了一边一半阴影浅淡的条纹,昏暗光线让他看上去像上世纪复古的港片男主角。除去他头发太短,风吹不起来。
等车子快走远了,谢至安拘谨地朝他小幅度挥手,直到康译慢慢变成好小的一个点,再也看不见,他这才敢从窗户探出一个头向后张望。
他有点激动。一点点。很小很小的震动在他心里荡开,传到全身,甚至大过了陌生目光落在身上或者与人接触时皮肤惯有的疼痛。虽然很不安,但是激动。
以前他只有过林予健一个朋友。阿健会和他一起画画,一起去孙老师家或者在外面吃饭,一起坐公交车,如果不同路就看对方谁先上车。这些都是朋友会做的事情。
那,康译今天教了他作业,和他一起在面馆吃饭,陪他到车站看他上车……他们可以算作朋友了?是吗?
他不知道。
夏夜里的晚风仍旧带了点湿润的气息,他摘下帽子,靠在窗户边上,略长的头发在汽车前进的风中飞舞。没有人瞧见他偷偷把手伸出窗外,一直遮住手腕的袖子也被拉到手臂,他不停张开又合上手掌,像要抓住穿过手指间隙的风。
一道又一道飞奔往后的路灯印在他伤口的位置,深深,浅浅。深深,浅浅。他忽然想到。
“……我应该去找创口贴把它们遮住。”
00:22:13
“明天见。”
星期五下午要大扫除,每个组轮流干活,除了康译和谢至安,他俩有“特权”。虽然这特权不过是把打扫卫生的地方从教室换到了图书馆自习室。
谢至安伏在自习室桌子上写题,偶尔隐秘地抬头看一眼拿着扫帚簸箕的康译。他本来想的是分工合作,哪里预料得到,一进图书馆,康译把给两人买的饮料放在桌上,顺带把他也一起按到桌前,嘴里没个正形,“小朋友就好好学习,体力活哪里轮得到你来。”
“……”不等谢至安觉得不大好,想开口说话,他就拿了吸管插进纸杯喂到谢至安嘴边,偏要对方喝两口才肯罢休。督到男生鼓起来的两边腮帮子,他勾起嘴角,没忍住直接上手在他帽子上摸了一把,“好好学习。”
这些举动对谢至安都太过了,他甚至没有个参考去照着回应,只能继续一副没有表情的平静模样,实际在康译眼里又呆得简直能算上有些可爱。
加冰西瓜汁是康译临下课时候点的外卖,送外卖的摩托停在学校大门口,不像平时还得找个偏门,偷偷摸摸从栅栏缝里把东西递给学生,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放学时间门口学生家长熙熙攘攘,谢至安那时候站在林荫道旁边,躲在绿树巨大的阴影下,视线里康译笑着走到保安室边上,跟站岗的保安说了几句话,大概是打招呼问好,然后伸手越过电动伸缩门从外面接过塑料袋。透明的袋子里面挂了水珠,两杯同样颜色的饮料在阳光在折射出浅淡斑斓的光。
康译之前问他要喝什么,他没什么偏好,其实说没什么经验更贴切,他给自己每天划的钱都是精打细算过的,出去留学还有生活的存款不能用,而且越多越好,平时画画的材料也是一笔固定开销,所以他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钱用来娱乐。但他又舍不得拒绝康译提出的任何建议,就说随便,紧跟着补充一句“和你一样吧”。
“那就和我一样。”几乎是同时,康译开口说。两人对视,谢至安很快转开目光,低头匆忙从包里翻出现金给他。康译则心情愉快地下单,虽然本意是要请他喝,但看他那样子,也就没拒绝递过来的钱。
周五图书室任务不重,基本随意打扫一下,把移动书柜里的书放回书架就能锁门走了,康译正在一架架书柜间移动,窗外橘红的光笼罩他的剪影,发尾和衣服边角都流出易碎的光。谢至安没喝完果汁,但写完了英语作业,一时间无聊,趴在桌子上用目光追随他的背影,水滴不停顺着杯壁滑下,西瓜汁里面还加了爆珠,晶莹的,显得红色很淡,它们很轻,在底部漂浮着,谢至安觉得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