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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他自己真的太过丑陋,无论是皮肉还是内心,以至于别人根本无法忍耐?

那谢至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把护照和录取通知书从抽屉中取出来。它们在手中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轻飘飘的,如果他不拿稳的话,就会像羽毛一样飘落到地上。一个星期前,他还将自己的一生都拴在上面,他的未来、他的希望。

分明是他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渴求的东西。

可他还是失去它了。

谢至安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六月的天气很好,安家的采光也很好,门口玄关到客厅一截都是落地窗,窗户没关,偶尔有穿堂风吹过,和斜射进来的阳光一起落到他的脚下,照在他苍白的脚背上。

推开阳台门以后,窗外的鸟叫声更加清晰,可他的耳朵仍旧像糊了一层膜,什么都是朦胧的、什么都是破碎的。

那间房间建在花园里,原本是这栋别墅带的一间温室花房,白色屋顶,玻璃墙壁,还有地暖。不过在他到安家之前已经荒废了一段日子,花坛里只有杂草丛生,野花星星点点。

屋子里没地方给他画画,他偷偷把画本画架颜料全部移到这里。后来藏不住了,他干脆去求得父亲安秉诚的同意,直接从阁楼搬进了这个房间。

那是他来到安家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口求安秉诚。

床搬不动,他就拖了床垫下来,将它窝在温室的角落,铺上深蓝色的床单。屋子里的书桌是他依着花坛边沿改造的,而花坛里的花草泥土被他全部挖了出来,再用石板铺平,最后倒水,养了一池子的金鱼。

大概还有一些不具名的花。

堆在房间里的画册、衣服、杂物越来越多。每个边角都变成他塑造的样子。

玻璃花房是属于他的地方,每一处都是。

就像门口鞋柜的那个抽屉是属于安长希的一样,他不会去翻,甚至目光也不会在上面多停留一下。安长希也不该踏进他的玻璃花房。

可是对方就这么进来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拿走他的护照、录取通知书,藏在,不,就放在他永远不会去找的抽屉里。然后,在那一个星期里,冷眼看着他错过签证办理时间、补办时间、录取时间,看他一点点崩溃、绝望。

他甚至鼓起勇气去问了安秉诚,以至于暴露这两年他休学的事。

他梦想着的大洋彼岸,他梦想着的逃离。

七百三十天,他每天在画室打工存钱、练习、准备作品集,还有考试和申请奖学金。就这么简单地化为了泡影。

可是他们本来就不在乎,不是吗?不在乎他的生活,他的学习,他开心与否。他只是借住在这个房子里的陌生人。

所以何必阻止他呢?

谢至安抵着玻璃坐下,毛毯上蜷起的毛线蹭到他的手指,有一点痒。

他想起刚才的问题,"那谢至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怎样的人呢?

一个杂种。他替安长希回答。

他的母亲谢朵是安秉诚的小三,或许连情妇都算不上,只是几次发泄欲望的关系。

但很不幸,她有了他,还悄悄地将他生了下来。

一个丑陋的男性Beta。

安秉诚是Alpha,后代有很大概率是 Alpha或者Omega。身为普通Beta的谢朵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希望,才会在安长希的母亲戚佩去世后就牵着他来认祖归宗的。

谢至安和安长希同一年出生,不过一个在十二月,一个在二月。

事情很明了。安秉诚也没有抵赖。

在谢朵也去世后,谢至安住进安家。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安秉诚的形象与他自己在脑海中想象的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到处留情的Alpha,恰恰相反,他对于亡妻戚佩是肉眼可见的深情,以至于对他们的儿子安长希有求必应,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溺爱的程度。

安秉诚再忙,一周也会抽出几天接送安长希上下学,周末还让佣人带着一起去游乐园、野餐。安长希去拍哪部戏,他就给对方投资,拿最好的资源,用他母亲戚佩在演艺圈时最好的团队。

父子俩很亲昵。吻脸颊、拥抱、家长会,训斥都是温和的玩笑。

全都是谢至安想得到而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就连死去的母亲也没有对他有过多少温情。他只是被养大,用来宰安大总裁一笔的羔羊。或许曾经有过一点。母亲抱着他读课本,亲吻他的额头,说他好好学习成为有用的人,那父亲也会爱他的。

他的一切就是在一个又一个希望之间跳转。好像总会熄灭又燃起。

但后来,她也消失了。最后传到谢至安这里的消息是她拿着那大笔钱被安秉诚送出国,然后吸毒过量,死了。

谢至安曾一度怀疑是安秉诚安排人在国外杀了她,时常有种自己也将命不久矣的错觉,因为或许就是他们母子的存在导致了他妻子的死亡。但时间久了,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这么重要。他只是堆积在安家荒废温室角落的灰尘,有时看到会叫人心烦,但又太微不足道到动手清理都算浪费力气了。

在打电话给林予健的时候,谢至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他蹲在窗户边上,头顶的风一如既往地吹。眼泪顺着他的下颚滴落,落在红色护照本上,像出血了,一滴一滴淌过。

“至安,至安?你还好吗?”

直到林予健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谢至安才发现自己哽咽到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口中呜咽的是什么句子。

哦对了,他还是一个朋友很少的可怜虫。

整整十七年,能联系的人只有一个曾经在画室认识的朋友林予健,以及一个画室的老师孙沫。

他当然很感谢他们,如果可以,他会愿意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们。只是有时候他不明白他们怎么还会留在他的身边,留在他这样一个既不好看又不会讲话的无趣的人的生活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健……”他抱着头,将手机夹在耳朵和手臂间,浑身颤抖,只会重复这两句话。

他一直在害怕面对这世界的一切。

人群、转向他的视线、高昂的说话声……可是这两年,他和别人接触,跟画室的人画画,还学习外语对话,和大洋那边的学校老师讨论……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藏起了他那条拙劣丑陋的尾巴,他像所有人那样笑,像所有人那样享受踏实为某样东西活着的实感。

尾巴,他说。

尾巴又露出来了。

他想起刚来安家的那年,他和安长希一起上小学三年级。他以为那个长得和天使一样的漂亮男孩也很喜欢他。

十岁是AO性别分化的一个小高峰。第一轮在四岁左右,再下一轮则是十七八岁成年的时候。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在分化初期都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那时候的班级成天都像被浸泡在七彩的糖果里,散发着一股稚嫩的奶香味。

而安长希虽然是第一轮就分化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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