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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戏终,宁善喝了口茶水,听见姜题又悠悠开口,字句锵然,又几分缱绻。

“这戏怎的这样结局。若是我们姜国女儿,可不许男人这般行事。

定了姻缘,便是结发终生,不论死活。

一人先去,一人独留余生。

死后——必当同葬。”

一模一样的话,上辈子宁善也听了一遍。

那时他坐在他邻桌,听见他如玉声音,为他话中含义所惊。

而这一世,他和他共一桌,不足一尺的距离。

掷地有声的话,似乎是向他而言。

7

结发同心,生应同寝,死当同穴。怕不是多少儿女都曾这样念想。上一世也正是被这般念想所惊所迷,可念想终归只是念想,因其珍贵难遇才引人传颂。

一辈子千帆过尽,撕破层层好看幻象。说到底,看遍世间多情客,勘破凉薄一枝春,俱是不可贪求。

宁善放下手中茶杯,刚欲开口作答,身上狐裘被人轻轻一扯。

声响自桌面高度之下传来——身量大抵到了宁善坐着时腰间高度,是个童稚女。

“哥哥,我渴了,想喝水。”宁善循着力道,侧着弯下腰,发丝垂落,听见女孩儿娇甜童音,听上去似乎还有些漏风,大概是在换牙。

连里候在一旁,眼神还落在他家殿下旁座之人身上那月白狐裘上,心里百般不舒坦,眼下却开不了口。

又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个扎小辫的小姑娘,看殿下面善就想讨水喝去。

宁善还未吩咐,他已伸出手,去给那小姑娘倒水。

谁知竟被人抢了先。

宁善半身僵着不敢动作,一手虚虚护着怀中小小人儿。小女孩儿跪趴在宁善身旁椅座上,一手还攥着一缕青丝。

姜题眯了眯眼睛,抬起自己未动过的那杯茶,笑着朝她晃了晃。小姑娘一双乌亮明眸滴溜溜地转,嘴巴翘起,转头贴近宁善:“哥哥哥哥。”

“连里,倒杯茶水。”宁善自是什么也没察觉,唤了连里。

“好的殿下。”连里将茶水递给那小姑娘,那小姑娘竟摇头不接,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发丝。

“殿下?”

“拿来吧。”宁善这下明了这小女孩的心思,笑着接过那茶杯,由她借着他手慢慢喝水。

宁善今年岁至十七,自小没有个弟弟妹妹,没接触过这样大小的孩童,倒是有几分新奇感觉。上辈子倒是养过这般年岁的男孩儿,不过……

他笑了笑,拂去心中不快想法。

姜题看着面前人低垂眼睫,啜饮一口茶,听见孔泊声音。

“世子,东西买回来了。”

他接过来,是一串红黄相间的,亮澄澄的糖果子,香味诱人,勾了众人眼神。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不过是想着有人大概会喜欢这般甜腻东西,都走进了这戏馆,一时起念,便又唤人去买,这下倒是有了他用。

“唉,此物看上去过于甜腻,不大合我口味呢。”姜题皱起眉,似乎很是烦恼模样,“要不就,丢掉?”

“糖、糖果子很好吃的!”小姑娘眼睛瞪大,看他动作,焦急起来,边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姜题看向她,眉头一挑:“是吗?”

终究是个小孩子,小姑娘用力点着头,长长重重地嗯了一声,惹人发笑。

宁善也笑,一笑春风生,抚人心上弦。

姜题目光落在他身上,透过那单薄躯体,直直到了天上人间难寻处。

回过神来,他才想起现今该是何处,拿着那串糖果子,对那小姑娘说话:“那就给你吧,要吗?”

小姑娘有些扭捏,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收生人吃食。

“若是不要,那我就……”

“要,要的!”小姑娘伸出小手,从姜题手里拿过那串糖果子,瞧了瞧他面上笑,小声说了句:“谢谢。”

姜题看她拿着那串糖果子的宝贝模样,又看她一双眼睛转起来,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下一刻便明了,这小姑娘,竟是拿了这串糖果子,转头就塞到了宁善手中,叫人呆愣。

“哥哥,你要吃吗?”明明舍不得,却又心甘情愿模样。

“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借我的花,献我的佛?”姜题不知是气是笑,出口逗她。

这下倒无人能应了,自那戏台后走出来个男人,恰是方才台上那归人扮角。下了台,自家女儿不知又跑到了何处,寻了半天。

一下把人抱进怀里,朝着桌上二人躬身:“真是麻烦二位客人,小女顽劣,望未冒犯。”

“无事。”宁善唇齿间还念着从那人口中说出的无心言,顿了顿,回道:“她很可爱。”

父女二人走得远了些,还能听见声音。

“说过多少次,三日内只能吃一次糖果子。你看看你这牙,以后还想不想要了!”

“要的要的。”

……

一串糖果子最后还是落到了宁善手里,一行人走出戏馆,他将一颗糖果子含在嘴里,入口即化。

“殿下觉得,是这糖果子好吃,还是我姜国蜜菓更胜一筹?”

宁善不知如何作答,各有滋味,不可妄言,只是笑。

姜题同他并肩,也并非一定要个答案,也是笑。

那夜的懒兵和其他几个弟兄一起从街边食店走出来,便撞见宁善和姜题并肩而行。

倒是没有想到,九殿下随手救一个人,就挑到了这姜国世子。

二人身高相近,各自带着随行之人,一人月白,一人茶色,看上去竟是十分和谐,似乎拢进了一个圈里,无人能进,无人能出。

他抬头看了看天,望见远处楼上站着个身影,定睛一看,是二皇子殿下,目光落在人群里,神色晦暗不明。

8

这已是孔泊上门去给人家送东西的第三天。

不知道他家那位到底在想些什么,蜜菓这南地平常物什像是成了宝贝,一个劲儿地往外送,还要求必定不可送多,每日三五数,小家子气。

也不知道九皇子身边侍奉的那小太监在想什么,每次接过那红木盒都是一副怨怼模样,像是他上辈子欠了他滔天债,看得他都要怕了进那门。

连里不知第多少次从孔泊手里接过那红木盒,放到檀木桌上,打开那盖子,咳了两声,唤他家殿下,颇有些不情不愿。

宁善靠着小几笑他,开口道:“今日可有胃口,和我一同尝尝这蜜菓?”

连里听出这人话里调笑意,有些羞恼:“殿下!”

他恨不得跺跺脚,殿下那几日病中他可是念叨了不少次那月白狐裘,戏馆里仔细瞧了好久时间才确定下来,心里不住抱怨。出了大门,又听见人询问蜜菓之事,真是想一下倒头晕过去。

可谁能想到呢?那夜害他家殿下染了病的坏坯子竟是这姜国世子,而他这贪嘴还吃了不少人家送来的那姜国蜜菓。

再好吃的东西,都比不上他家殿下平安,可现下,他肚里那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真真是没出息到该找个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今日早膳我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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