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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五娘子坐进了车里,远远地走了。那年,沈敬亭还只有七岁。
那年,徐家的两个楔少爷年纪皆未过十五,和沈氏的五小姐订下了这一门亲事。
那年,徐家长子服从父母之命,娶洛氏为妻。
那年,他们谁都还未曾料到,今后的人生,竟是和他们所以为的相差得如此之远。
那年,他们还未曾相遇,什么事情都还未曾发生。
第89章 番外 惊梦
若说,这世间并无楔尻之分,人有万种,皆是常人。如此一来,这个故事,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面貌-
首先,徐沈两家便不可能联姻。沈老爷苦心经营多载,由开阳调任到汴州,仕途也就看到头了,后宅有正妻崔氏,姨娘若干,去年纳的妾侍刚给老爷又添了一女,算起来,沈老爷膝下一共四子六女,福禄也算不薄。
六月,沈老爷带上不成器的长子和那赵姨娘生的四哥儿去了京城里。
出门前一夜,沈敬亭去寻他五妹。沈五娘的亲娘同赵姨娘原是姊妹,四姨娘死得早,赵姨娘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平素也对她多有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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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亭来的时候,少女正坐在妆台前梳头。两兄妹几乎一个时辰出生,打小一块儿长大,连模样都有七八分相似。沈五娘年有十四,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在寻人家。
他问妹妹:“你叫我过来到底有何事?”
沈五娘放下篦子站起来,从衣柜的格子里取出一个平安符给他:“四哥明日就要去京城,路途遥远,把这带着也好。”
少年将平安符接过来,妥帖地收起。
沈五娘看看他,突然叹道:“我真羡慕四哥你,我要是个男子,就能跟父亲一起出门了。”她一脸向往,“听人说,京城繁华似锦,不知我此生有没有机会亲眼看一看。”
烛光下,少年眉眼温柔,他看着与自己长相肖似的妹妹,说:“我到了京城,给你带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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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五娘嫣然一笑。她摩挲着少年热暖的手掌:“我记住四哥这句话了,哥哥到了京城……可不兴把妹妹给忘了。”
两人相视一笑。
翌日大早,沈敬亭便和父兄一起上路,马车走官道,路途还算顺遂,不出十日,一行人便到了上京。他们不住在上京沈府,而是先找了家客栈落脚,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沈老爷便带着长子去沈府给老太夫人请安。四哥儿早上在房里吃了俩包子,便无所事事地下楼来,一个人到街上去了。
市井里人声鼎沸,除了平头百姓,也有王孙公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异邦人,十足热闹。
沈敬亭之前向客栈小二打听了买胭脂的地方,他谨记父亲嘱咐,路上也不到处闲晃,径自走去了留芳斋。城里物价高,买完了给姨娘和妹妹的礼,他身上的盘缠也差不多用尽了。少年踏出铺子,他手里攥着两盒水粉,这才走了没几步,一串马蹄声由远而近,身后的人群也分开来,紧跟着传来几声呼啸:“闲人速速避让!”
沈故亭还不知发生何事,就被旁人一个推搡,他摔倒的同时,就见一列官兵骑马而过,尘土飞扬。
少年一身尘土,他吃痛地支了支身子,回头瞧见地上打翻的胭盒,还没来得及可惜,一道阴影随之覆来。沈敬亭怔怔地一抬头,便看那刺眼的骄阳下,一个男人坐在马背上。这男人身着禁卫军皮甲,腰间佩刀, 身姿魁梧挺拔,想是和方才路过的兵马是同一路人,再看此人相貌堂堂,眉眼深邃凌厉,神色冷峻漠然,一股威严不彰自显,便听他淡淡地道: “可有哪里伤着?”
“没、没有。”沈敬亭顿时回过神。他忙一摇头,手忙脚乱地由地上爬了起来。
见人安然无恙,男人便拉着缰绳,驾马而去。少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他看了看撒了一地的粉末,兀自叹息一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男人驾马离去不久,在不远处又缓下来。他回过头,望着那单薄的少年,剑眉微拧了拧……最后,还是喊了一声“驾”,身影绝尘而去。
少年回去客栈,换了衣服,他一个人在房里用了膳,到了晚间,父兄才回到客栈。沈敬亭未将下午的事情告诉父亲,他深谙父亲脾性,恐怕说了也会招来一顿好骂,不如不提,只夜里去寻大哥,硬着头皮要些银子。沈大哥问:“你要钱干什么?”
少年微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我想……给姨娘和妹妹带些土仪。”
好在大哥还算阔绰,直接给了他五两银子。沈敬亭素来有些怕这个大哥,攥紧银子便要出去,蓦地被人一手揽了回来。
“我看四哥儿这模样,还未开过荤罢?”少年一听他的话,脸倏地一红,挣扎道:“大哥,我……”
沈大哥促狭地笑了声:“过两天,等爹人不在,大哥就带你出去找些乐子。”他又逗了少年几句,奈何这小四儿是个木讷的,沈大哥越发觉得无趣,便把人一推赶了出去。
沈敬亭回到自己屋里时,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之后数日,却不再听大哥说起,也就渐渐忘了这档事儿。不料,这日他在房里翻着闲书时,门猛地被人推开来,沈大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用扇子骨拍了一下他的脑
袋:“在这看什么书,还不快去换一身体面的!”
少年就被他大哥逮着出门,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齐去了画舫。这些画舫,说白了就是窑子,舫里都常备着陪游的暗娼。太祖有定,朝中官员不可狎妓,故此那些达官贵人除了上教坊,便是到河上来寻姑娘。你说这船在河上摇摇曳曳,人在船里头被翻红浪,岂不乐哉?
他们上船来时,舫内已有好些人,少年就看那些男男女女坐在一块儿吃酒作乐,丝毫不顾男女大防。沈大哥想是来惯了这样的地方,熟门熟路地寻了个位置坐下,浓妆艳抹的老鸨立时笑盈盈地迎上来:“沈爷好久没来,今儿个可盼到您了。听这话说得,两人竟然还是老相识。沈大哥扔下一袋银子,一口气要了三四个姑娘作陪。
四哥儿面薄如纸,那些姑娘见他生涩躲避,便知这清俊小伙是个初哥。秀气的少年郎谁人不爱,沈敬亭初涉风月,如何经得住撩拨,几杯黄汤下腹,便已经有些晕头转向。少年茫茫然地睁眼一看,这堂间充斥着男女的调笑声,其中夹着不少污言秽语,晕晕沉沉之间,他只觉身边不住有香软贴来,扭头瞧去,便看身旁一个施着粉黛的少女,此下正一脸谄媚地贴住自己。
沈敬亭看着怀里的少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五妹,顿时难受得不能自已。他推开缠着他的女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少年跑出船舫,来到了甲板上。冷风吹着脸,酒也跟着醒了大半。恍惚之际,一声长笑毫无预警地传了过来。
少年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