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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与河岸的缝隙间。
太冷了,冷得身上几乎痛了起来。
不过,眼下,也不知道是冻得发痛,还是真的在痛。
再冷也没有人管。
她垂下眼,动动五指,意外发现虽然浑身冷得关节僵住了,但勉强活动一下,倒也还能动。
既然能动,就得上岸,水里太冷了。
她借着月光,揪着河岸上茂密的芦苇丛,推开身前的浮木,一步一步,咬着牙把自己扯上了岸。
手上有水,滑得很,那样用蛮力,连手都被芦苇茎割破了几道。
那点伤,跟她身上其他伤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她没管。
她颤巍巍站上了岸,这才发现在水里漂的久了,上了岸,整个身子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她本就脚步虚浮,差点又栽回河里,堪堪扶住岸边一棵树。
她勉强喘了几口气,借着月色,四下打量。
顺着河水往下,应该到天山山门前才是,怎么到了这个山洞口了?
这山洞里面有什么,莫非是逝水牢那样的溶洞?
她不想进去,走到山洞前,不死心地往里探头,看了看。
一看,却愣住了。
那山洞的另一端,泛出些熹微的光亮,红彤彤的。
这山洞里有人?
她不敢相信,踩着河岸,试探了脚下土地的虚实,方扶着山洞石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这山洞很短,短到,没有走几步,就看见了山洞尽头的东西。
荧荧灯火映在她眸子里,映成一片颤动的辉煌的海。
南琼霜抠着石壁,简直不敢相信。
灯火万千,盈盈闪烁,排满山下镇子的整个天空,映得天都红彤彤的。
这下边,是山下集市。
绕过了天山派封山门禁的,山下集市。
这是一条,出山密道。
第79章
雾刀不在。
眼前是出山密道。
身后无人跟随。
摆脱往生门,独自下山,天时地利之机。
唯一叫她有点犹豫的,是“人和”。
她受了伤,又发着烧。在山上继续走,或许很快可以碰见山上弟子,她就可以回到顾怀瑾身边。往后一切,她都不需要操心,顾怀瑾会事无巨细地帮她安排好一切。
有顾怀瑾在,她就只需要靠在他肩上,哼哼两声,大夫、敷药、煎药、休养,一切的麻烦,都不需她绞尽脑汁。
但是,倘若下山。
山下集市距离这里还远,若要到山下去,她必须得带着这一身伤和昏昏沉沉的脑子,独自跋涉过漆黑的、或许有野兽出没的密林。
山下是绝不可能碰到山上弟子的,她唯有赌,赌可以安然无恙地抵达集市。
赌倒是无所谓,南琼霜这一辈子,一直在赌桌上住着。
更关键的问题是。
她没带钱。
在天山上,她连院子都出不了,身边时时有人随行,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
何况,今日送行宴后,本是要跟顾止直接上朝瑶峰的,她所有的盘缠细软,都收拾在了顾怀瑾之前为她准备的下山行囊里,没有带出来。连她头上那根可怜的簪子,也早落入了水中。
没有钱,寸步难行。
再说,她后背伤得鲜血淋漓,浑身湿得跟落汤鸡一般,走在街上,难保不会被人注意。
往生门的眼线遍布天下,倘若被同行撞见,她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反正,出山密道就在这里,不可能换了地方。
不如今天先回去,治好伤、换身正常衣服、带上钱,再找个机会摆脱雾刀,反正她在山上受刁难的机会多了去了,没有衡黄,也有宋瑶洁。
她微微一哂,回身,又从山洞内走了回来。
找到了一条出山密道,人跟着亢奋了许多,意识似乎也没有那么昏沉了。
河水昼夜不停地奔流,她循着水声,借着一点月色,小心翼翼地沿着泥坡走下山。
渐渐地,树木稀了,视野开阔了起来,越过最后两三棵巨树,眼前是一个静谧的山谷,萤火虫自灌木丛里飞出来,闪着微弱的光。
她一看,却愣了。
她就奇怪,怎么走了这么久,都不见有弟子擎着火把在山上搜她。
原来是走到了这来。
漱玉斋。
她轻笑了一声,今日这一切,都是因宋瑶洁那只珠花而起,现在,也真是冤家路窄。
漱玉斋坐落于浮光谷内,整个归宋瑶洁管辖。宋瑶洁一向喜静,又不待见她,除非顾怀瑾以少掌门之威强迫,否则,不可能放人入谷搜索。
眼下,顾怀瑾大约正满山寻她,顾不得宋瑶洁。
她掩在一棵树后,悄悄往院中窥视。
来都来了,要不杀了宋瑶洁?
算了吧。日后,还需要宋瑶洁刁难她呢,不然怎么摆脱雾刀?
她笑了一瞬,打算离开。
忽然竟发现,漱玉斋门前,似乎有些古怪。
侍卫尽数撤走了,那圆月门,在夜色里仿佛一个空荡荡的缺口,简直是一种昭然若揭的邀请。
宋瑶洁发的什么疯?
山上众人的院落,夜里都是有侍卫的。暮雪院有之,漱玉斋,倘若她没记错,也是有的,就守在那圆月门前。
怎么将侍卫撤了?
南琼霜忽然想起今日送行宴上,宋瑶洁和慧德,两人神色都那样不对。
倘若她没记错,宴席上,慧德曾说,今夜要来漱玉斋教导宋瑶洁佛法。
如今这是几时了?教导佛法,慧德是回了,还是没回?
不论慧德回了还是没回,都不该将侍卫尽数撤走。何况,慧德那一把老弱身子骨,竟然大老远自菩提阁内出来,到漱玉斋内教导什么佛法,她怎么想怎么不对。
倘若她想的是真的……
或许这件事,她可以利用。
她四下环视一圈,见确实没人,略略活动了一下颈椎,试探着动了动后背。
伤得重,还是痛,轻功是用不了。
好在,这附近无人,她可以大摇大摆地进院子。不过,进去之后,要隐藏踪迹,需得小心。一个不慎,被里面的人发觉,她非得被灭口不可。
不过,明知道可能会被灭口,今夜这场冒险,她还是拒绝不了。
她可不是每晚都有机会夜探漱玉斋,更不会每晚都能撞上慧德入宋瑶洁的院子。
倘若她猜得对,那么便是一个惊天秘密,她大可以拿着这个秘密,撕下面具,威胁宋瑶洁,逼慧德退位。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她自巨树后面闪身出来,踮着脚小跑入了圆月门。
漱玉斋内,所有的灯都熄着,寂寥无声。
虫鸣喧哗嘈杂,萤火虫兀自在空中飞舞。
然而,那萤火虫萦绕的窗下灌木上头,支开的窗里面,宋瑶洁却不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