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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暮雪院寻她。

当日顾止不在,阿松一如往常地拦不住这个日天日地的祖宗,她从阿松身后被李玄白拉出去,刚聊了几句,忽然一张陌生面孔毕恭毕敬地站到两人身侧,行了个礼。

“玄白师兄,楚姑娘,慧德长老请二位往菩提阁说话。”

李玄白看了她一眼,把她拨到身后,道:“师父要找她?”

青灯垂首,她是带点菩萨相的面孔,恭敬道,“是。”

*

入了菩提阁,不仅慧德坐在上位,宋瑶洁也坐在一旁。

南琼霜一看便知,今日这是场鸿门宴。

慧德坐在珠帘垂掩的罗汉床上,隔着圆滚滚又晶莹剔透的珠子,专心致志看着桌上一卷佛经。

旁边,宋瑶洁垂眸用茶杯盖转圈刮着茶沫,看不分明神色。

两人拨开珠帘进去,侍奉的下人不约而同垂首退下,一时屋内只余四人。

佛香安静燃着,静谧袅袅。

南琼霜有些心神不定地看了一眼李玄白,站在他身后。

太安静了,怎么无人说话。

越是不语,越觉得如坐针毡。

李玄白见她往他身后躲,会意,道,“师父。师姐。”

宋瑶洁闻言,撩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慧德的神色。

慧德犹自看着佛经,并未抬头。

她明白那意思,于是开口,“今日,师父唤你们二人来,乃是为问询当日楚姑娘坠藏龙池一事。敢问楚姑娘,当日究竟是怎样发生了意外?”

一问这个问题,她就头痛:“……奴婢不知。当日,李公子对奴婢说,那口井可以照见人死后去处,于是奴婢便去瞧了瞧。谁知,有什么东西在奴婢背后一推,就……”

“是什么东西?”宋瑶洁目光在两人中来回逡巡,“玄白,你看见了吗?”

李玄白眼睫垂了一瞬,拨拨那颗鸽血红的耳坠,抬眼笑道,“当然。”

南琼霜神色纹丝不动,只是竖着耳朵听。

慧德悠悠看过来,宋瑶洁急道,“是什么人?”

“没看清。”他噙着抹混不吝的笑,往头和身上比划了一下,“穿着山上弟子衣,但不是哪位长老的入室弟子。没看清脸,就一瞬。”

宋瑶洁疑道,“确是山上弟子推的?”

李玄白手一摊,“说不准,也有可能是混上山来,扮成我们的人。”

南琼霜低垂着脑袋,容色乖顺,盯着地面一个菱形砖块,心里却有点笑意。

李玄白这脑子可比阿松那厮活泛多了。

“没有人推”,这是雾刀的话,不会有错。

但若是如实说“没有人推”,那宋瑶洁可以一口咬死是她自己跃入井中,图谋星辰阁钥匙。即便李玄白可以尽力替她辩白,说她乃失足落水,那责任,也在她。

但若说是被人推的,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何况,说得模棱两可。看见了,又没看清;或许是山上人,或许又不是。谁能定她的罪?

宋瑶洁和慧德悄无声息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慧德颔首,慢悠悠开了口:“可是姑娘不过一个外人,为何要推姑娘?”

她垂下头,不说话。

这问题她答不了。难道要说,顾少掌门偏爱她,为了她屡屡破戒,引得山内人嫉妒吗?

身前李玄白笑道,“那你得问那个人,问她?”耸耸肩,“若是真想知道,就得把那个人找出来。”

宋瑶洁回身看了一眼上座的慧德的神色。

慧德目光轻飘飘在李玄白从容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转回来端详着她。

那一眼,南琼霜竟好似被人一眼看穿五脏六腑,浑身的鸡皮都冒了出来。

年近七十的人,再傻也是人精。

虽然李玄白几乎将所有试探审问都替她挡了回去,可是那一眼,虽然轻描淡写,却是十成十的怀疑。

甚至……不止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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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心里已经认定,她身份有疑。

——虽然,至今她几乎没有任何大破绽。

慧德道,“好吧。那此事就先查下去。恐怕山上门禁机关,须得大查一遍。上次,瑶洁那个大丫鬟……死得也蹊跷。或许门禁早该彻查一遍了。”

李玄白颔首道,“正是。门禁严些,天山派驭珠之法方才安全。”

南琼霜暗自松了一口气。话到这,恐怕没什么好再审的了。

却听慧德坐在上首,居高临下但漫不经心地,缓翻了一张书页,接着道:

“化龙潭中那些鲤鱼是怎么回事?有弟子报,化龙潭边有人生火。玄白?”

李玄白挡在她面前的身影一顿。

这一句问话,南琼霜终于听明白了。

可大可小的事,偏往大了追究。慧德和宋瑶洁今日,哪里是想罚李玄白?那是想处置她。

李玄白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何况他早有前科,于是大喇喇笑道,“我爱吃鱼。”

宋瑶洁气得笑了一下,茶水都洒了些出来。

“化龙潭中的鱼也是可以吃的?那都是马上化龙的灵物。脑子里长了个胃,屡教不改,罚了你小子几次了?”

李玄白坦然躬身行礼,“师父说的是,我这就下去领罚。”抬步准备退下。

慧德倚在桌上,慢条斯理翻着书页,“逝水牢三日。”

李玄白脚步一顿,“逝水牢?”

他不是没有因吃灵潭中的鱼而被罚过,但此前,最多最多,也不过崖下思过几日。

慧德犹自看着经书,道,“楚姑娘同罚。一同去吧。”

南琼霜心里笑,图穷匕见。

李玄白急道,“师父

,当日捉鱼杀鱼的只有我一个。我这边正捉着鱼呢,她人就掉进井里了。与她何干?”

南琼霜懒得废话,要罚就是要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抓住他袖子,打算退下去。

李玄白急躁看她一眼,心说她这般从容,只是因为不知道那逝水牢是什么,继续道,“那逝水牢彻骨冰寒,乃是溶洞中地下暗河水汇成的一个水潭,潭中蓄养百余条水蛇。三日?!我倒也罢了,她如何挨得过去!”

慧德摇着头叹,“我也怜楚姑娘体弱。可惜——山规如此。”

“山规?”这般明目张胆的针对,李玄白当真恼了,冷笑起来,“我倒是想问问师父,哪条山规,要罚一个在旁边看人抓鱼的人?莫非这也见者有份?”

“李玄白!”宋瑶洁大喝。

李玄白哪是顾止那般好脾性,乃是越被责骂越不肯低头的主,于是笑道,“师姐怎么?这些日子似乎安分守己了些?不是纵容你那大丫鬟暗杀少掌门贵客的时候了?”

宋瑶洁大怒,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抖着食指指着他鼻子,“胡搅蛮缠!血口喷人!你但凡有一丝证据,我今日甘与你二人同罚!”

“证据?”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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