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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觉得这样怪。

“姑娘”、“姑娘”的,叫得疏离,可是为什么竟一勺勺喂她喝药。

她想,不若试探一下,于是伸出手去,“不劳烦公子,给我吧。”

一伸手,才发觉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笑道,“姑娘这样受着伤的手腕,一会说不定要将这一整碗洒在我床榻上。”

并不松手,又朝她递了一勺。

她敏锐地觉出他那笑里一丝微妙的怒意,想起她是不顾他阻拦,固执己见同李玄白去了化龙潭,于是道:“……是公子救了我?公子生气了?”

前一个问题,他垂眸搅着药汤,沉默着揭过了。

后一个问题,他笑道,“我怎会同姑娘生气。”

……南琼霜看着他那笑容,心里发毛。

越笑,才是越生气了呢。

不过,看他这幅轻松样子,想来,救她出来,不过是他一顺手的事。

只是……

太讽刺了。

她被关在底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唯一愿意下来救她的人,竟然是一个未来会死在她刀下的人。

太好笑了。

她几乎是有点颓然地,靠在床头,出神苦笑了一阵,乱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不过,活着,就是好的。

她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道:“公子没生气就好。”

顾止闻言,面无表情地垂首,拿着汤匙,在药汤里搅了半晌。

良久,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姑娘都是自己愿意。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一愣。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方才她刚睁开眼那一阵,他还满眼心疼。

这一会,就冷笑着开始阴阳怪气了。

他竟也会阴阳怪气?

他不去看她,继续道,“姑娘前些日子伤了腿,自己是不知道吗?还是这山上本有许多机关,姑娘不知道?抑或前些日子,姑娘差点死在机关下,姑娘自己不知道?既然事事心如明镜,今日之事,也是姑娘自己甘愿。旁人还有什么说的?”

一串连珠炮般的诘问。这般温柔妥帖之人,何曾有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南琼霜一时愣了。

“公子……”

“姑娘身子骨弱,自己不小心,旁人再怎么百般心疼……”

猛地住了口。

两个人,面面相觑,可是谁也不看谁的眼睛,只是垂着眼睫,四只扑扇的眼睛,仿佛两只雏鸟。

末了,他再也不说了,将碗搁在柜上:“我找人来服侍姑娘喝药。”

“公子。”她急急开口,拉住了他的衣袖。

这般心急,岂非是真的动心了,她一面道,“公子要走?”

顾止只给她一个难以接近的背影:“姑娘希望我留?”

她熟练地蓄起点泪光,哽咽道,“公子答应过,绝不会抛下我的。”

抛下你?我会抛下你?

顾止在心里讥讽地想,我若是抛得下,也不会这样破戒犯禁地救你。

他笑,“究竟是谁抛下谁?”

说完,冷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

他怎么同皎皎生气了?

她才受惊醒来,受伤未愈,为什么竟同她生气了?还走了出来?

顾止自己也想不明白。

已经走了出来,是不是不好再回去了?

他站在他那冰裂纹的雕窗外,小心翼翼往里看了眼。

她长发垂在胸前,依然坐在榻上,丫鬟喂她一勺,她就乖乖喝下一勺。

好在,药是好好喝完了。

他只觉得,有些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明明是心疼她的。虽然也稍微有点气、稍微有点怨,其实……还是心疼更多。

可是,见到她连自己手腕伤成那个样子都不知道,甚至见到手腕伤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仿佛依然不放在心上。

他心里就一股无名火。

紧接着,就想到,落入地宫,也是因为不顾自己身子,非要去那化龙潭。

明明身子那样弱,怎么竟然这般让人操心?

她到底能不能学会珍惜自己一些?

他最后从窗子,往里看了一眼。

她依然在好好吃药。

好在,虽然依旧一脸不在乎,她还是将药吃完了。

有时候,他也真觉得他读不懂她。

明明是那般脆弱又胆小之人,总是一双泪眼望着他,然而一面因为受伤而落泪,转头又毫不放在心上。

她喝完了药,又拉起衾被,躺回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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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顾止轻叹一口气。

悄无声息地,从窗外桃花树下走了。

心里唤“皎皎

”,已经唤了千百次。再开口,仍只能是规规矩矩的“楚姑娘”。

甚至连一时赌气走了出去,想再回去喂她服药,都不能。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蚌。

她的名字入了他唇齿,只会刺痛他,但他别无办法地把她的名字在口中含吮,依依不舍地在舌间辗转,被逼着吐露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颗被他心思层层包裹的、看不出原来样貌的珍珠。

他自嘲一哂。

谁看得出他的心思?

别说是她。

连他自己,简直都看不出来。

第38章

南琼霜醒来这些日子,被问的最多的问题是,“你究竟是怎么跌下去的?”

她也说不上来,于是趁着无人时用传音入密问雾刀。

雾刀:“我当真不知道。当时你突然跳下去,我还以为你故意的。你不是啊?”

南琼霜:……

南琼霜:“跟李玄白有关系么?”

雾刀:“没有。他当时在抓鱼。特肥的鱼。”说着,咕噜吞咽了一下。

南琼霜:……

南琼霜:“当时,我旁边可有人?”

雾刀:“没有。我真以为是你自己福至心灵跳下去的。”

南琼霜:……

南琼霜:“你既然以为我是故意下去,怎么没跟我下来?”

雾刀咯咯笑了一阵:“密室,你能跑哪去。要么就上来,要么就死那,我在门口等你不就得了。要是出不来,还一起死啊?”

南琼霜扯了扯嘴角。

果然。

她忽然觉出一丝滋味来:“推我下来的,不会是你吧?”

雾刀闻言,古怪笑了一阵,半晌,阴恻恻道,“还真让你说对了。”

放屁。

她了解雾刀。他若想杀她,根本不会悠哉悠哉地在这跟她聊天,他不废话。

如果不是雾刀,也不是李玄白,旁边又没有人,那究竟是什么推她下来的?

她说不清。

因为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此事在慧德和宋瑶洁眼里,就更加可疑了。

她从地宫中被救上来后,修养了几日。

有一天,李玄白似乎是估计着她伤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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