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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束墨发随风扬起,发间那只简单的银月簪在天光下漾开一层浅浅的白,又像是蒙了层薄雾,失了几分亮泽。

院门半阖,许桉回过神来,从腰间取出一方锦布包裹之物,用衣摆擦净指腹,小心捏起一角展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素银蝴蝶簪。

蝶身简约,只在蝶翼边缘錾刻几道细密浅纹,蝶背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青金石,靛蓝中杂着几点金,似夜空星子,素净而不失灵动。

许桉喉间溢出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还是没送出去。

三百里外,一劲装少年正驾马疾驰在小道上。

他模样不大,面容仍带青涩,一双眼眸却明亮如辰星,洋溢着蓬勃朝气。

待解决不知第多少批暗中跟随他之人,在一地尸身中,少年嫌恶地用脚踢飞离他最近那人的腰间令牌,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擦净剑身鲜血,干净利落插回腰间剑鞘。

“这东厂真是落魄了,也不知道派个厉害的来,这些小喽啰,还不够小爷我热热身子呢。”

“没劲。”李蔚然扯过正慢悠悠吃着草的骏马缰绳,旋身上马双腿一夹,“春花,走了。”

“好不容易抢到这个活计,咱们早点到了,早点回战场杀北戎人去。小爷倒要看看,那村姑长得一副什么模样,才让大哥思念成那样,受了伤还非得捧着那个破木雕看个不停,碰都不让人碰。”

春花不紧不慢地踱了两步:“呼噜噜——”

“屁嘞。”他呲了呲牙,一巴掌扇在马屁股上,“我才不稀罕!”

第93章 嫂嫂

接下来的路程,李蔚然加快马力,困了就找棵树躺躺,饿了就啃口饼对付,终是在日头西斜时到了河田村。

这一路越走越偏,跑得个灰头土脸不说,仅存的一点兴致也给他抖散了。

李蔚然跳下马,伸手一扬,脑袋上的尘土簌簌直落。

“呸呸呸!”

他忙吐出飘进嘴里的沙子,抬头,一大婶儿正好奇地盯着他看,李蔚然侧眸,又跟一挑着扁担的大爷对上视线。

都盯着我干嘛?他低头看看,衣裳没破,也没沾血吓不着人,剑好端端的挂着,摸摸胸口,东西也还在。

不管了,他拱手:“大娘,请问你知道——”

“又是来找邓大夫看病的吧。”

热心肠的大婶了然一笑,“沿着路直走,最里面的就是。”

“我不——”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来早些,这马上就到邓大夫休息的时辰了,我们村子小,又没个客栈啥的地方,你再不去就只有等明天了。”

“我想说的是谢——”

“害,谢啥,甭客气。”大婶将他往前一推,挥挥手走了,“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吃饭呢。”

毫无跟大妈大婶交谈经验的李蔚然被堵得够呛,正准备去问大爷,一旁的春花打了个响鼻,想偷摸一把的大爷被马尾扇了个正着,像是怕他怪责,挑起扁担跑得飞快。

“嘿。”他挠挠头,“大哥待的是个啥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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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道狭窄,骑马不便行走,李蔚然只得任命地牵着春花,一路收获无数注视,都新奇地看着他……身旁的春花,边看边啧啧称奇。

“看这毛,这体格,这一看就是匹好马啊。”

“哟呵,你啥时候还会看马了?”

“咋看不出,你没觉着这比许捕头那匹精神多了?”

“娘,我也想骑马。”

“那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当了大官,想骑多大的马就骑多大的……”

李蔚然一抖,握住缰绳的手更紧了。

村中只有一条主道,好歹是找到了谢家的位置,就在那什么邓大夫的旁边,李蔚然拴好马,整理好衣襟,上前敲门。

“谢瑾宁在吗?”

听大哥说起过,他失忆时靠打猎为生,以大哥的本事定能挣个盆满钵满,结果见到他时还穿着那么破的衣服,身上连一个子都没有。

这座院子瞧着比旁边邓大夫的家都好,怕不是用大哥的钱修的。花他以前的就算了,大哥从来不要战利品的,以往的俸禄也都私下拿去给镇北军的兄弟们补贴家用了,要不就用作战死家属的抚恤,这次却主动开口要了几样,还把手头上的房产田铺的契书都让他带了回来。

这小村姑最好是对大哥一片真心,否则,哼,他才不会认这个嫂嫂。

李蔚然越想越替阎熠不值,手上也没个轻重,将门敲得震天响。

“谢瑾宁在家吗,找你有事。”

“我在。”

清润如流泉的嗓音自门扉飘出,李蔚然一顿,听这声音,怎么是个男的?

“所谓何事?”

李蔚然揉揉莫名发起痒来的耳根,轻咳两声,“我是来送将军的……”

话音未落,脚步声急促,视野中骤然出现了一张清透灵动、莹白光洁的脸。

似循声而出的小鹿,他面如美玉,目似秋水,眼波转动间潋滟生澜,灵动非凡,又纯净得仿佛霜雪凝成。

如此仙姿佚貌,实在不像是生在这乡野之中的人。

许是跑得急了,他面颊稍红,推门而出的气流带动李蔚然的额发。

幽香拂鼻。

李蔚然下意识吸了口气,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眼。

来人实在陌生,瞧着比他还要年少,腰间却带着剑,像是名剑客。

许桉告知他北愿已找到了那名女子,但仍劝谢瑾宁对生人保持警惕,谢瑾宁自然应下。可这少年口中的将军二字,让他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警惕之心。

“将军?”

他一眨不眨盯着李蔚然,眸光晶亮,急切问道,“可是阎熠?是阎熠让你来的吗?”

院子里是种了很多花吗,怎么这么香?

不是,大哥也没跟他说过是个男嫂嫂啊!

“啊?”李蔚然愣愣点完头,才后知后觉谢瑾宁说了些什么,“是,是阎,阎熠……”

阎熠是定威将军一事,村中知晓也就谢家与邓悯鸿三人,眼前人方才巨大的敲门声本就惹人注目,眼看周遭来看热闹的身影多了起来,不等他反应,谢瑾宁直接伸手将他拉进了院子。

直到被拉至桌前,李蔚然仍跟个木头似的,直挺挺地站着,谢瑾宁让他坐,他才坐,接碗时还差点打翻了,洒了自己一胳膊,一副手忙脚乱,不敢看他的心虚模样。

但谢瑾宁无心关注他的异常,开口便是一连串问询:

“阎哥回去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危险吗,如今可安顿下来了,他可还好,我今日才听说了大彦和北戎再度交战的消息,他有参与么,可曾受伤?”

这么关心大哥,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善良纯然。

不管了,男嫂嫂就男嫂嫂吧。

李蔚然咽下口中分外清甜的水,逐一回答。

“将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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