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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简兄,我们互道一句勖勉之言罢。”陈今昭转过脸看向他,“就带着彼此的砥砺之词,明早我们共赴朝堂,持笏出列,呈递新政。”

沈砚道了声好,亦看向了她。须臾,他徐徐出声。

“戮力同心,其利断金。自古革新无不艰难,但纵有千难万险,吾志不失,相信盛世新篇将于陈规破除后!”

“善!”陈今昭接口,声音清冽,坚定不移,“志之所向,勇往无前纵使风雨如晦,道阻且长,但我心依旧,惟愿迎难而上,孜孜以求千秋大计。我信变法维新之后,是海晏河清,盛世之景!”

“新政必成。”

“新政必成。”

陈今昭回了府。

见屋子空荡无人,她松了口气,在上折的前夕,能一个人静静待着再好不过。

说来两人也有数日光景未私下见面了,年底事情多不说,西北边境也屡遭夷越侵扰。据说是从旁地迁移的部落形成的新股势力,趁冬季严寒屡次犯边挑衅,遭朝廷质问时,却口口声声称只是抢番。

西北文武群臣对此都大为光火,近段时日连番出入上书房,对上进言。

陈今昭刚将房内的灯点上,这时长庚突然进了堂屋,在房门外唤她了声。

她撩起毡帘出来,就见对方手里正捧着个崭新的鞠球。

“少爷忘跟你说了,宫里前头送了个鞠球过来。还捎了话,道是祝少爷旗开得胜。对了,还让少爷将赛事的具体日子告知下,宫里那位会抽空过去看的。”

接过朱红的鞠球,陈今昭点头示意知道。

待长庚离开,她摸着球面缀着的金线云纹,立在原地沉默少许,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雪落无声,长夜漫漫。

朔风凛冽的这个寒冬里,不知有多少人辗转不眠。

清早,下了半夜的雪停了,天边朦胧的破开些天光。

宣治殿外,纠察官员收了卯册,内监高唱着让朝中大员进殿。亦如国朝曾经千千万万个清晨那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朝议之日。

文武群臣分列而立。

殿外三声鞭响过后,众臣山呼千岁,退向两侧躬身相迎。

仪仗队、金甲卫相继而入,前后拥簇着冕冠加身的摄政王爷进殿。

金线勾勒蟒纹的朝靴照例在她面前略停。

陈今昭未如往常般抬眸或浅笑,却是深低下脸。

她明显感到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重下来,似犀着眸在她垂着的面上反复打量。

朝靴比往昔多停了数息。片刻,他方再次朝前迈去。

踏上九层御阶,他面向百官,威仪敛眸,巍然高坐。

执事太监高唱:“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一”

接下来的朝议时间,有六部官员持本上奏,所奏之事或涉及刑狱、司法,或是官员考核、任免,还有钦天监提到了天象,再有翰林院提及了养才储士之事。

年底各部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但皆算不上什么大事。

近来唯一能与大事挂连上的,也就是夷越骚扰西北边境之事。

朝议如往常般进行着,待到各部事务禀完,廷臣也各自归列朝北恭敬侯立。整个朝堂渐渐安静下来,按照惯例,此时也就到了要散朝的时候。

执事太监持着拂尘正待要上前一步高唱时,文官队列有人同时出列。

“启奏殿下,臣有本奏。”

出列的两人持笏立在殿中,异口同声道。

在稍显安静的大殿中,两位年轻员掷地清朗的声音异常清晰,几乎瞬息,满殿惊疑讶然的目光概数朝他二人而去。

宝座上的人,犀着眸迅速扫过殿上二人后,猛地站起身。

倏地朝旁侧打了眼色,执事太监当即高唱:“朝议毕……”

散朝二字尚未脱口,陈今昭已上前半步,抢先一步开口:“户部左侍郎沈砚、荆州刺史鹿衡玉、工部郎中陈今昭,联名首倡田税变法……”

“住口!”

“臣等斗胆首倡田税新政,废除单独丁税,实行地丁合一,计亩征银,以纾解黎民负担!”源自上位者的雷霆震怒,以及满殿朝臣如电的目光悉数朝她射来。于此一刻,她好似置身于火炉之中,四面八方的火焰汹涌的将她炙烤。

用力抓着笏板,陈今昭眼睛看着地面,声音疾速却清晰,字字句句砸向在场众人耳中,“田多者课税重,田少者课税轻,无地贫民者免丁银,这是臣等奏议之要则,恭请圣裁!”

满殿哗然!

沈砚上前半步与她并肩而立,双手举过奏章。

“启奏殿下,除臣等三人首倡,另有翰林院十二名同僚附议。变法细则及联名奏章在此,恭请圣览!”

至此,在场群臣面色皆变。

地丁合一,计亩征银!

这是妄想动何人的根基,不言而喻。

他们骇然望向殿中持笏而立的两位年轻官员。

绯色官袍加身的两位官员,丰神俊朗,清癯出尘。

二者并立在庄严肃穆的朝议大殿中,脊梁挺直,面色从容,眉宇间是文人的清骨正气。明明不过两个初出茅庐的牛犊,却胆敢奏议变法、妄谈新政!如此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与满朝廷臣格格不入。

尤其是朝中耆旧们,对此感触尤为深刻。

彼三杰初入庙堂,便因标新立异而见弃于群臣,被视为异类。本以为这两年懂了些为臣之道,哪成想竟还变本加厉了,时至今日,竟敢做出惊天之举!

一时间,满殿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年轻气盛““不知轻重““锋芒太盛““初生牛犊不知死活““行径乖张,妄谈变法““早看出他们会出祸端““还是不知天高地高厚““众矢之的啊“等等言论流传在交头接耳中。

朝臣们对他们二人或侧目,或摇头,或不以为然,或话语锋锐如刀。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们这般不知进退的冲劲,朝堂容不下。

但见到年轻的两位官员挺拔如松的站在殿中,冒死进言只为天下黎民计,不少官员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似,看见了历史的重演。

与此同时,他们脑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一词,雏凤清音。

执事太监高喝:“肃静!朝堂之上不得喧哗!”

嘈杂的殿中霎时止音。

宣治殿内鸦雀无声,无形的暗流涌动在平静的表层下。

九层御阶之上,巍然高立之人面色铁青。

平生头一回,他无法于人前,维持王仪风度。

“散朝!”

伴随声沉喝,他疾步下殿,朝靴踩地极重,三两步跨下御阶,朱红的袍摆随着步履翻起凌厉的弧度。

经过陈今昭身侧时,他语声冰冷丢下一句:“随我出来!”

陈今昭对旁边沈砚轻点了下头,就接过他手里的奏本,暗吸口气后,就抬步匆匆跟上前面疾步出殿的高大背影。

沈砚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直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他方收回了目光,对殿内望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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