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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点烟。
微弱火光照亮她的脸,几点血珠挂在她眉毛上,要掉不掉,被冻成冰珠挂着。眉眼间,已不复初见时的温暖可靠,那张总是洋溢着旺盛烈阳似的脸冻上霜色,黑暗将她整个人吞没,冰冷地判若两人。
“老头,你手烧起来的味道实在不如火柴。”她说着,叼着烟,举起火钳,用力插入那人眼眶。
“咔嚓——嚓——”
“呵儿——”
火钳在颅骨中搅动,似在搅碎令人不愉快的生机。
他叫不出声,只在喉咙里溢出几声痛嚎便渐渐没了声息。
岑让川被凌妍残忍手段吓退,攀着裸露山壁想要跑。
可她觉得自己就算跑也没有用。
“你怎么回来了?”
预料之中。
凌妍早发现她了。
岑让川喉管犹如塞满灰烬血痂,凝结出密密扎扎的肮脏冰碴,堵得她说不出话。
“害怕?”凌妍没有看她,又用火钳去挑那具尸体碳化皮肉,火光在她眼里跳动,只映出微弱薄光。
岑让川明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赶紧跑,速度跑,手脚并用退化成猴那样跑,可偏偏两条腿钉在原地,抬不起半分。
“不跑的话,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凌妍终于肯侧过脸看她,烟雾从她艳红嘴唇吐出,岑让川这才注意到,她今天化了淡妆。
胸膛胡乱跳动的心脏摁住,岑让川强迫自己冷静,没出息地问:“听完我还能活着吗?”
电视剧里的炮灰听完都死了。
凌妍抽烟的动作顿了顿,细长双眼带了点浅薄笑意,霎那间,烟消云散,快地如同烛火吹灭:“你走吧,本来就不想杀你。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回来?没看到我杀的守墓人?胆子真大,和密室那会一样。”
哪怕出现异状也没有逃,还敢跟着小鬼把简寻找回来。
提起这件事,两人眼中皆是一阵恍惚。
不过才几个月,已经像是好几年前的事。
岑让川得到她肯定的答案,总算鼓起勇气:“她说,卖刀了。”
“有什么好稀奇的,就因为这你回来?”凌妍随手把烟灰弹进身旁尸体火中,盯着他烧融的头颅,“这死老头就是卖刀的,我姨跟着他卖刀,就只会说卖刀。”
“可是……凌妍,你说过,她曾经是研究生。”岑让川忍不住往前走一步,“My daughter。”
上世纪的研究生,英语还夹着中式发音。
她在药物作用昏迷下,真的是在想着字面意思的卖刀吗?
凌妍怔住。
冬日夜风起舞,刮起大风将火势燃起更旺。
她们在上风口,隔着一条水泥路望着对面景象,宛如隔着棋盘上的楚河汉界,站在各自的世界凝视对方。
“My daughter。我的女儿。”岑让川重复说着,被浓烟熏得红了眼。
凌妍转过头,慢慢吸了一口烟。
烟雾模糊她的面容,水色流过眼眶,未等积蓄出水珠就被抹去。
“既然被你发现了。”凌妍微微颤着手,点燃第二根烟,“那就听完我的故事再走吧。很简单,很老套。我希望你听完,能把我妈送到云来镇。岑让川,我信你。”
她转过头,眼中竟满是水光,映着火光,亮得惊人:“从密室那次开始,我就只信你。到这作为结束,我也依然信你。”
信你能帮我。
信你勇敢聪明。
是凌妍见过的,最有胆子最讲义气的女人。
是可以永远相信不会被背刺的朋友。
烟头在火焰中燃烧。
凌妍指尖的烟在闪动。
一下又一下,风呼啸而过。
红色火光暗淡,旁边黄灯亮起,闪烁两次后变成绿灯。
老照片的昏黄笼罩天空,今日雾霾严重,随意呼吸一口都感觉吞咽下细沙,喇得嗓子刺刺疼。
大街上人来人往,集市无比热闹,商家为了吸引顾客,大喇叭喊着,气球拴着,极尽所能吸引目光。
小吃街逛完,到了宠物摊前,仓鼠聚集在笼子里挤作一团取暖。
即将下雪前的温度刺骨严寒,穿着厚棉衣都感觉冷。
可老人家们说,小孩子屁股上三把火,她们穿着厚度适中的衣服都不觉着冷。
凌妍拉着母亲的手往摊子那走,想要只五块钱的小仓鼠养。
母亲同意了,但要砍价。
从小生活优渥的母亲磕磕巴巴,讲价讲得不太利落,凌妍想,还不如自己上呢。
于是摊子前,站着都还没坐着摊主高的小豆丁口齿伶俐地在跟摊主砍价,这景象吸引来另一位婶子,她盯着她们老半天,替她们从五块砍到三块,还附带塑料笼子。
母亲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花花绿绿的钱,五毛两毛地凑。
刚刚买的太多,现在只剩一堆零钱。
她们这边交易完成,那边父亲带着姐姐又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本是无数平凡日子中的一次出行。
在母亲说要去公厕解个手的功夫,一切都不复存在。
五分钟。
可能需要排队。
十分钟。
不会顺带在补妆吧?
母亲爱美,家里一堆化妆品,偶尔她们两姐妹还会偷着用。
二十分钟。
可能在上大号?
“爸爸,妈妈是不是在拉臭臭?”姐姐抬头问父亲。
戴着金丝眼镜的父亲儒雅随和,一手拉着一个坐在周围长椅上,哄着她们讲故事。
半个小时。
父亲也开始着急,托附近的女人能不能进女厕帮他看看母亲在不在里面。
烫着一头卷发的时髦阿姨进去又出来,说里面根本没人。
从那时候开始,她们的世界蒙上厚重阴影。
黄沙雾霾倒灌而下,将她们埋入沙土,露出的脑袋被迫呼吸,鼻腔酸涩,顺着腔道强塞进冰冷沙砾,喷吐而出的是鲜血。
在她们十八岁成年那日,父亲思虑过重离世。
已在悬崖峭壁上的家在她们被长辈带走抚养那刻分崩离析。
“我们答应对方,这辈子一定要找到妈妈。”凌妍换了第三根烟,血迹在她指缝里干涸,光拿烟的动作已经掉下不少痂。
她们找到了。
就在这个村子。
母亲在常年暴力胁迫下精神已经不正常,作为生育机器,为这个男人生下五个孩子。
姐姐曾经独自找过他们这五个孩子,商量能不能把她们母亲接走。
他们漠视她们的请求。
漠视母亲关在黑屋中度过的几十年。
漠视她的痛苦与无助。
无数次交涉,换来的都是冷言冷语。
“既然这样,那就全部毁了吧。”凌妍起身,将火钳往旁边尸体用力垂直掷下。
火钳如箭,直直把要蜷曲起的黑炭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