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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朝她告别。
岑让川一晚上眼皮就没歇下来过,隔着车窗望向凌妍:“你为啥要这么晚走?今晚一起啊!”
“跟你说过啦,祭祖,打扫卫生。”凌妍笑着回答,长马尾落在胸前,飒爽英气,她抬起下巴,催促道,“快走吧,银清等着你呢。”
“你们村晚上祭祖吗?这么大烟?”岑让川被呛得不行,最后问了句。
凌妍无奈点点头:“不跟你寒暄了,还有事呢。赶紧回去。”
“行吧,那你过完年也早点回来。”
她不说话,只笑着点点头。
车灯亮起,岑让川收回目光,往前驶去。
后视镜映照出凌妍的身影,她依然是风衣长马丁靴,一副可以随时骑马奔去远方的矫健模样,生机勃勃地立在原地,如同夜里的旗帜。
岑让川收回目光,沿着山路蜿蜒向下。
四周寂静,面前时不时有灰烬飘过。
村里都是战争年代从各地汇聚起来的逃难人,晚上点篝火做点烧鸡烧猪已经成了默认习俗。前两年不时有火烧山发生,禁止了一批又一批,今年又烧起来了?
不对……
太不对……
岑让川越想越不对劲。
凌妍在这村子里格格不入,好几处细节就像……
第一次进西村时在平桥上遇到凌妍,她在藏什么?
如果朋友跟你在一个村,你会不会邀请她去家里玩?祖辈恩怨并未影响她们的感情,完全可以互相窜门。
公墓,岑让川刚到村里去的就是公墓。
凌妍怎么会那么巧跟她见面?
从西村逃出来,在后土娘娘那跪拜,周围的人根本不认识凌妍,路过的没有一个人跟她打过招呼。
越野车慢慢停下。
没有路灯的山路,蚊虫绕着车灯飞舞。
岑让川拉手刹往后看去。
后座女人安详睡着,手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烟头烫过的痕迹。
灯光按开,她从两座之间探过身去,捋开袖子。
公墓疯女人手背上每处伤痕位置都和现在重合在一处。
头发、面容,都是说不出的眼熟。
岑让川想到一个可能,这个想法让她禁不住微微发抖。
凌妍之所以格格不入……
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卖刀了,刀了……”女人发出梦呓,似是在做噩梦,抬起手想抓住什么。
碎片化记忆纷至沓来。
“也是拐来的。”
“听说这几天她男人身体不舒服,没人拴着,她才跑出来。”
“以前也是个研究生,可惜了。”
卖刀了?
“妈。”
电光火石间,依靠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岑让川从无数记忆中抓住乍现灵感,问出一句英语:“Where's your daughter?”
女人闭眼皱眉,很久不说话。
饱经风霜的脸上微微睁开眼,迷糊着望来。
车灯摇摇晃晃,年轻女孩的脸在光晕中模糊。
遥远地让她想起从前,药物作用下,女人张嘴慢慢喊出声。
“小妍……”
“你怎么,到这了?不要到这,飞出去,飞出去……”
岑让川二话不说,回到驾驶位倒车回去。
当寡妇的姨,放屁。
这是亲妈!
岁月磋磨下伤痕累累的脸依稀能看出女人和小妍之间的联系。
血缘这东西,否认有什么用呢?
有心人照样能寻到蛛丝马迹。
岑让川不顾危险,迅速开回公墓山下。
四周已经满是漂浮的灰烬,大雪落下,黑白混杂,构成灰色世界。
她沿着公墓石阶拼命往上走,雪天路滑,水泥浇筑的土路滑得要命。岑让川不得不伏低身子手脚并用向上爬。
她心中正想着今年春节过得真是遭罪,就看到前几阶石梯上有几点血迹。
圆圆的,大小不一的,映在雪地上,格外明显。
岑让川后背一凉,要完了。
她慢慢站起来,寒气刮得肺疼。
气都还没喘匀,就看到不远处掉落的一截手臂。
血迹干涸的手臂。
旁边还有一把镰刀。
岑让川咽了咽口气,借着天光爬去。
仅剩几级台阶时,血腥气呛得人直想呕。
被冻住的红色跟熔浆似的淌下,甚至在台阶下形成小小的冰棱柱。
她扶着台阶扶手抵达山顶公墓,果然……
守墓人的尸体睁着眼睛坐在亭子里,脑袋已经被劈开,甚至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脑组织淋下,干涸血痂挂在他半张脸上,像在纸人身上淋了层红色糖霜。
他低着头,眼睛却是向上翻,直直朝岑让川瞪来。
她腿一软,差点要跪下,就发现守墓人下半身被剁成几段,就扔在她脚下不远处位置。
岑让川吓得骂出声,再不敢去看守墓人尸身,转身去寻脚下血迹,沿着这处暗红继续走。
原以为会看到更多残忍画面,却发现除去守墓人血迹外便再无其他。
她走到墓地边缘,看到草丛里丢着一把斧子。
边缘锋利,沾着血肉。
灰烬从底下飘上来,飘在眼前。
篝火燃烧的灰不可能这么猛隔着这么远飘来。
岑让川抬头望向远处。
半边天空已经被映红,本该热闹的春节却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连狗叫声都无。
“让川姐,这有条去西村的近路,你知道吗?小光头经常从这抄近路上学。”上中学的小妹天不怕地不怕,曾带着她来过这。
雪地反射天光,有双脚印从这走过。
岑让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踩了上去。
脚印覆盖脚步,由上至下。
西村小路出口再往前,抵达村口,牌坊已经被火吞没,烧得只剩黑色炭块,随意用力推动都会砸下。在牌坊旁大石头边立着一个人。
她抬头望着前方火光燃烧,房屋烧了太久,倒塌地仅剩黑漆漆的木架。火光中,躺着几具蜷曲如蚕的尸体。
可岑让川知道,远远不止她看到的这样。
刚刚她在山路上下来途中,西村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却安静地如同鬼城,无人呼救,无人救火,就好像……
他们已经全部死去。
凌妍拿出一包烟,烟头在烟盒上敲了敲,往前走几步。
岑让川这才注意到凸起马路边还有具没有烧成碳的人。
火光中,那人已经站不起来,血肉作为燃料,筋骨成为灯芯,点亮路边黑暗。他痛苦地从喉管发出“呵儿——呵儿——”破风箱似的喘气声。可喉管已被烧坏,他再如何挣扎也发不出声。
凌妍走过去,安静地用火钳夹起他的一只手,因为夹得太用力,手腕从身体断开。她叼着烟低头,就用那只烧着的手腕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