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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霞换上无菌服,脚步放轻,走到女儿安安的病床边。

小小的孩子躺在白色的被褥里,瘦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线条证明她还活着。

耿霞心如刀绞,她拿出手机,颤抖着按下录像键——因为明白随时会失去,所以开始记录。

镜头里,她看向女儿的眼神,俱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悲伤。

她小心拿出那张淡金色的平安符,按照瑾玉的嘱咐,塞进安安病号服胸前的口袋里,紧贴心口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贪婪地看着女儿沉睡的脸,似要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按照往常的规律,安安早该因为身体的不适而痛苦醒转,哭着喊妈妈,喊难受。

但今天,她依旧沉沉睡着。

耿霞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她看了眼时间,又看向安安,终于,她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推了推女儿的肩膀。

“安安?安安?醒醒,宝贝?”

睫毛颤动了几下,安安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病痛而总是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竟透出一丝久违的轻松,她看到妈妈,嘴角努力地向上弯了弯,声音微弱却清晰。

“妈妈……呼……我睡得好香呀……”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惊雷炸响在耿霞耳边。

是符!是平安符起作用了吗!她激动得几乎要喊出来。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不到几秒。

忽然,安安眉头紧锁,五官痛苦皱成一团,下一刻,她侧过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散发着淡淡腥气的黑水。

“安安!”耿霞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按呼叫铃,“医生!护士!快来啊!”

医护人员冲了进来,迅速检查、清理、查看监护仪数据。

耿霞的心沉到了谷底,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难道符没用?还是起了反作用?

“耿女士,”主治医生看着监护仪,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快速示意助手记录数据,“奇怪,孩子的生命体征……心率、血氧……虽然还是偏低,但比之前稳定了一些,而且……”

他指着屏幕上几条正在缓慢爬升的曲线,“这几个关键指标,还在微升好转。”

耿霞愣住了,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医生们也是面面相觑,很是惊奇。

“像是体内某种顽固的阻塞被突然冲开了?身体的代偿机制开始恢复工作了,嗯,这个发现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旋即,主治医生看向耿霞,眼神复杂,“如果能尽快补充营养,恢复进食,情况可能会更好,只是……”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惋惜和无奈不言而喻。

谁都知道,安安的生理性拒食简直是无解的难题,再看看耿霞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逐渐开始拖欠的医药费单据……唉,实话讲,这孩子拖垮了耿霞,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一个母亲的决心,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耿霞却注意不到这些,她心中只有一个无比强烈的信念:是瑾玉给的平安符!是它起了作用!

她倏而想起瑾玉另给的食盒,慌忙翻找出来,打开盖子。

盖子掀开的瞬间,一股米香温柔地逸散开来。

这香不浓烈,不霸道,却十分纯粹、温润、熨帖,像初雪融化后第一缕渗入泥土的清泉,像冬日暖阳晒过的蓬松棉被,是生命本真的气息,顿时驱散了病房里冰冷的消毒水味和残留的呕吐腥气。

而里面的米油羹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淡金色,质地细腻柔滑,看不到米粒,只有最精华的凝脂。

“安安,想不想喝点这个?”耿霞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舀起一小勺,凑到女儿唇边,“闻闻看,香不香?”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

一直对食物表现出极度抗拒,以至于闻到味道就会干呕的安安,鼻子微微翕动了一下。

她因为呕吐而含泪的眼睛,茫然看向这勺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米油羹,几秒钟后,她竟然点了点头,张开了干裂的嘴巴。

耿霞的手抖得厉害,屏住呼吸,将勺子轻柔送进女儿口中。

温热的米油羹柔滑如丝,顺着舌尖滑入。

没有预想中的恶心反胃,只有甘甜的暖流,包裹了安安枯竭的味蕾,缓缓熨帖到冰冷痉挛的胃里。

“香……”安安吐出一个字,嘴巴又张开了。

一勺,两勺,三勺……

仅仅几小勺,对于常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分量,却让整个重症监护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激动低呼。

医护人员见证了一场复生,有的感动到眼眶发红,而耿霞,她似不敢置信,放下勺子后,就一直死死攥着瑾玉的包装袋,而后,她终于感觉到包装袋下层还有硬硬的东西。

像逃避似的,她忙低下头,伸手进去摸索,掏一个用红纸仔细包好的厚纸包。

熟悉的形状让她心有预料,却又觉得难以置信,她打开红纸——里面是叠放得整整齐齐、面额大小不一的纸币,还有叠在一处的几包硬币,还残留着一点香灰的味道。

她死死咬住牙,颤着手开始清点。

两万六千一百零三块二毛。

不是两万,不是三万,是两万六千一百零三块二毛。

“呜——!”

大悲大喜之下,耿霞再也无法抑制,她握住女儿有了些许温度的小手,将脸深深埋进女儿瘦弱的肩膀,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绝望、恐惧、委屈、感激……所有复杂汹涌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声声撕心裂肺、却又饱含希望的嚎啕大哭。

病房外,与她之前同样麻木绝望的病人家属循声看来——毕竟这样的哭声在重症监护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死亡,二是新生。

“希望是好事。”

人间的喜怒哀乐在时间面前,终成过往,小寒悄然走至大寒。

“腊八过了是小年,祭了灶王到新年……”

云岫山神庙,瑾玉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心情颇好地将一个有些磨损的塑料机器人拿在手里。

机器人的身体残留着孩子微弱的念力,和其母亲坚然卓绝的信念,瑾玉感知着,笑着摩挲了一会。

而后,她打开自己房间的多宝格展柜,珍而重之地将这个小机器人,放在了那个锃亮的银脚镯旁边。

一镯一机器人,安静躺在柔和的灯光下,无声诉说着母亲们跨越时空却同样深沉的祈愿与爱。

放好信物,瑾玉回到正殿。

她右手捻决,神龛上手托向天的神像微微一颤,一枚似女体的山神印,飘至她手里。

“‘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吾也需述职归位了。”

她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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