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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竟然有?了平日?里她?从未见过的仁慈,“所以枝枝,你到底为我准备了什么?”

“妾与夫君相识日?久,但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夫君,其实妾的生辰,就在明日?。”她?的声音陡然变了,变得带了一丝诡异的凄厉,他睁开眼,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除下了那张金面具。

她?的芙蓉面如同莹玉一般完好,脸颊如月色一般轻滢动人,他不得不怔住了,仿佛从前的那个可怖的伤痕,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陈定霁,再见了。”

她?笑容没了温婉,却多了一分?释然与决绝。

他沉浸在眼前的错愕里,而她?已经转身便从窗牗翻出,迅雷不及掩耳,跳入了他们正急速行进的湍流之中。

“噗通”一声,刚刚还说要送他生辰贺礼的女人,刚刚还口口声声唤他“夫君”的女人,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被她?扔下的金面具还静静地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眶盯着他,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和傲慢。

“枝枝!——”待他终于反应过来、船上?的几名亲卫纷纷跳入水中时,他扶着她?最?后消失的窗牗,身上?心?上?,第一次同时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心?空了一块。

然后那空了的地方,却蓦地转为了剧痛,他捂住胸口,眼前却生了几分?的迷蒙。

这……就是她?提前了许久想好,要送他的生辰贺礼?

她?宁愿跳入这滚滚的渭水之中,宁愿死,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她?眼下还怀着他们二人的骨肉,她?连孩子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了?

而陈定霁看着越来越急的流水,想到她?先前的种种,手上?捂住的地方猛地一抽,他口中一甜,一口鲜血,直直地吐在了她?消失的位置

——那里不是她?真正消失的位置。

刻舟求剑,竭泽而渔。

犹豫了刹那,他还是没有?像其他亲卫那样跳入水中找她?。

因?为,他根本不会水。

第78章 江州

二月中旬的江州,草长莺飞,雨润如酥。

古道高柳细叶,春水迢迢,溪桥风暖,平芜尽处,亦别有一番风流。

斛律云绰就是在这绵绵的春雨里,一眼便望见撑着油纸伞、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如下凡谪仙一般归来的庄令鸿的。

莫名有些恍惚。

自年前二人一路从长安向南,远离齐国,再沿着周与陈的国境一路向东,到达江州时,已经是二十余日之后了。

那时,正月已经过了大半,南方湿冷,她为了这次石破天惊的出逃而?躁动不安的心,也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她在草原上长大,从小?便惯于骑马奔袭,区区驾马车之事,最初为了尽快逃离,也是由她一手掌控。

没过两?日,他们发现?似乎并未有人追来,便也稍稍宽心。庄令鸿大约是心疼她辛苦,嘴上不说,但也摸索着开始驾马车。

林林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虽然身型瘦削,但并不羸弱。曾经,他也跟随父亲外出施诊,这驾马车一事,她只需要?多讲两?句要?领,他便很快掌握了诀窍。

她有时会?在车厢中睡觉,有时掀开前帘,与他并排坐在前面,看周遭的风景一点一点向后撤去,看他不动如山的侧脸,每一个棱角都是好看的,但又?似乎总笼罩着一层阴霾。

她本是个贪语之人,跟着他私奔出来,却好像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除了偶尔关心他是否疲累,是否需要?她来换他。

十分微妙。

林林像是在憋着一股劲,到达江州前的十余日,除了实在扛不住的那几次,他从未再让她碰过那缰绳。

扛不住了,便将马车停在路边,他只需要?依靠在车厢上稍稍歇息即刻,她也能在不颠簸的时候,好好睡上一觉。

所以,她甚至不敢将自己?靠在他身上,尽管在她的心中,已经幻想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江州地处陈国北境,毗邻周郡高塘,因着此地物产丰饶又?人杰地灵,庄令鸿一路上思前想后,便决定在此停驻。

这几年周衰齐强,南边的陈国尽管勉强支撑着半边江山,但也颓势毕现?,因而?江州虽是边境,却也不似襄州、延州等地的草木皆兵,反而?相对安宁富足。

在他们到达江州的第二日,斛律云绰便寻了个驿馆,将那枚她本来爱不释手的珠花,托人送往长安的宋国公府内。

庄令鸿自然是知?晓她的用意,念了几句她从未听过的诗,便静静地看她又?紧张又?警惕的模样。

她是齐室贵女,草原上最洒脱自在的飞鹰,尽管先前从延州出逃后也算闯荡过江湖,可?是如今他们得罪了她的靠山、又?身处陈境,自然不能再像先前一样肆意妄为。

身份还须藏藏好。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珠花能送到远在长安的姐姐手上吗?他们也不知?道。

但他们看到江州连贯交通的浩渺水域时,便都起了留在此处落脚的念头。

带出来的盘缠,足够他们用很长一段时间。最初的几日,他们寻了个不算起眼的客栈住下了,能有瓦遮头,有地方停放马车,并有人好好照料那匹同样奔波了二十余日的马。

为了省钱,她提出要?和他睡同一个厢房。庄令鸿思索片刻便欣然同意,但又?自动自发地在本就不大的地面上打了地铺,每晚要?等到她彻底睡下了,他才开始着手洗漱入睡。

有他在,她就莫名地很安心。

即使他不动声?色地与她保持着一些疏离,让她即使浑身有劲,但无论怎么出招,都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他是四两?拨千斤的高手。

是他所谓的君子端方,还是他……只是想履行这个带她逃离的责任,但内心里,其实并不爱她?

在日子安定下来之后,斛律云绰反而?有些犹豫了。

入住客栈的第二日,她来了癸水。

彼时两?人正在默默对坐,用着午饭,她小?腹突然坠痛,只能放下餐筷,捂着肚子想要?去净房。哪知?刚一离席,又?突然想起这趟出来时十分匆忙,只略微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包袱里并未备下月事布这样私密的东西。

见她面色难看,庄令鸿便也默默停了动作,轻声?问她:“斛律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这一路以来,他还是唤她“斛律小?姐”,多一丝亲昵都没有。

眼下的窘境怕是需要?他去解决,想到他的态度,又?想到草原上的女人都并不会?扭扭捏捏以月事为耻,她心中的烦闷,便陡然化作了口上十分不耐烦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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