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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马妈妈,马妈妈今日有意为难,晴方自当出来领受。
“日前秦妈妈将奴婢带去了铭柔阁服侍,从此,晴方的眼中便只有夏夫人一人。晴方虽不算得多么聪慧伶俐善解人意,但‘忠心’二字,却时刻牢记在心。同样,马妈妈侍奉四姑娘多年,与四姑娘主仆情深,见不得四姑娘受一丁点委屈,这份心意,晴方感同身受。换位言之,晴方为夏夫人赴汤蹈火,为何就又变成了马妈妈口中的‘吃里扒外’?”
一番陈词,马媪反倒有些下不来台,不过她也并非等闲之辈,只转了转眼珠,便又笑着回道:“既然你一心向主,晴方,在一开始夏夫人拿起炭火之前,你又为何不像刚刚那样上前制止?难道你的忠心,只在刚刚才突然生了出来,还是你觉得夏夫人受得,所以即便她双手被烧伤,也根本无意阻止?”
两人的针锋相对,此时却成了萦绕在庄令涵耳边轰鸣不绝的聒噪,她的手伤慢慢开始发作,又烫又烧还钻心刺骨。手心重伤,她便不能像之前那样双手伏地,只能勉强用腕子撑在地上,颤抖着声音,为晴方求饶:“马妈妈,是我甘愿领罚的,与晴方无关……”
“怎么回事?”一声严喝,门帘被掀开大半,原来是陈定霁的乳母秦媪。
陈定霁虽名义上应当听命于母亲淳于氏、祖母白氏,但他袭了爵位又有中书令实职,整个国公府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秦媪乃陈定霁乳母,陈定霁与她的关系甚至比淳于氏还要亲厚,秦媪的丈夫张洞又是国公府的大管事,光是这两个身份,平日里连陈定雯都要卖她几分面子,此时她一入内,立刻便成了在场所有人中说话最具权威的人。
上一世里在她面前和蔼可亲的秦媪,原来于国公府众人,是这样的做派。
所以才有人做了局将秦媪毒死,再嫁祸给她,一箭双雕。
“夏夫人今日在外冒犯了我,被我二哥请回来教训,”陈定雯心下发怵,却也只能强做镇定,“二哥去了朝会,我便代替二哥做主了。但晴方这个刁奴却处处作对,还出言顶撞马妈妈。秦妈妈,你来得正好,晴方行为不端,理应和夏夫人一样受到责罚。晴方是妈妈你亲自挑出去的奴婢,应该如何责罚,就看秦妈妈了。”
“姑娘说笑,”秦媪笑道,“夏夫人乃君侯的贵客,既然君侯说要教训,自然理应由君侯亲自教训,四姑娘……却越俎代庖,待君侯回来,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替四姑娘周全。至于晴方,自她被奴婢带去铭柔阁的那日起,她便已经不是国公府的奴婢,她的罪责如何惩罚,也自然是夏夫人的事,奴婢不能插手。”
笑里藏刀,又有理有据,陈定雯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妈妈,若晴方有任何不当之处,”手心的剧痛愈来愈烈,庄令涵已无力用腕子强撑,只能倒地不起,在失去知觉之前,她还是勉强张口,小声道了一句:“起因皆在我一人,求秦妈妈不要责罚晴方……”
***
再次醒来,庄令涵发现自己正合衣躺在床榻上,双手已被妥善包扎,虽有痛感,却比昏迷之前减轻了许多。
她转了转头,才看到此时已不在先前那个耳房之中。陈定霁还穿着朝服,就站在离她不过数尺的地方,正在埋头看她写来、原本打算送给霍长晟的字。
“君侯,”她的声音微弱,拼了力气,才勉强说道,“君侯下朝了。”
陈定霁收了纸卷,却没有走过来,而是顺势坐了一旁的小榻,“我让夫人乖乖等我回来,怎么不到两个时辰,夫人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这话不知是怪罪还是嘲弄,她低头看了看裹着纱布的双手,喃喃道,“一切祸端皆因妾而起,妾也不知这国公府如同龙潭虎穴,外人随意进不得的。”
“我回来的时候,秦媪已经替夫人请了郎中,处理了伤口。”陈定霁沉声,并未回应她微妙的讽刺,“受了这么重的伤,夫人就在我这里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等夫人的伤好了再说吧。”
“不,”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君侯在走之前,已经答应了妾……等君侯下朝回来,就带妾去见妾的夫婿。君侯,君侯还记得吗?”
陈定霁的脸色刹时沉了下来。
第27章 投好
庄令涵的动作凝在了半空。
她知道自己原本为求人而来,却阴差阳错反受了重伤,又被他照拂,现在她好不容易醒来了,却只关心他答应她的事情。
她莫名有些愧疚。
“夫人,你不关心伤害了你的琤琤和马媪有什么下场,不关心你的婢女现在身在何处,不关心在场的其他人有没有受到你的牵连。怎么,原来当晚夫人那拳拳自责之辞,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也不知是不是庄令涵的错觉,她初初醒来时,明明觉得他面色舒和,可为何她一句疑问后,他的剑眉星目仿佛笼上了一层狂风暴雨,像是下一刻,他将会立刻反悔一样。
她始终是受制于人。
“妾……”她的眼角泛起了湿意,“是妾罔入迷途。”
“既然答应了夫人,我自然不会食言。”陈定霁站了起来,冷冷说道:“待我换身便装,就带夫人去见你那夫婿的,最后一面吧。”
***
马车里,陈定霁看着刻意靠在车厢另一侧、不与他挨挤的庄令涵,心中莫名燃起了一丝邪火。
许是累了,许是手上的伤疼痛难忍,假寐的她眉头紧皱,双手还都裹着厚厚的纱布,却仍坚持着躲开他。
陈定霁原本是可以骑马的,他也因为多年的军旅生涯惯于骑马。但看着她因为手伤连马车都险些上不去的时候,他原本紧绷的心忽然跳了一下,还是不由自主想要她。
几日前,她曾联合萧毅那个太子妃李氏,给他下药,妄图用最简陋最肤浅的方式来搏他的青睐,继而滥用他手中的权力。他明明可以像处理萧毅和李氏一样处理她,将她关在铭柔阁最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见。
但她卑微地哀求,只为了保下她身边的两个婢女。
她的高尚像是一根刺。
所以他不仅放了她一马,准许她和从前一样安然无恙,还满足了她的无理要求,只因为他想看看,吃了自己亲手下的媚药的女人,究竟要怎样自救,还是会等他又鬼使神差地来找她时,再次求他可怜她,为她解毒,和她一同沉沦。
她确实求他了,但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那个夫婿。
预料的欢爱并未发生,她用一口鲜血淋湿了他所有因嫉恨妒忌而扭曲的欲火。事后,他思来想去,竟然又真的如了她的愿,将驿馆那晚他亲手砍了头的杀手的尸首,通过三弟陈定霖的手,交到了霍长晟的手上。
凶手的尸首崔孝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