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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沿,盯着少年全然陌生的脸,想到这副躯壳里是温师兄神魂,不由暗自思忖:师兄可否和她一般,留存了记忆呢?

指尖悬在对方鼻尖上方轻晃,楚梨沉思许久,自觉自己身上异样甚多,为了稳妥起见,终是决心先扮作原主模样,待等师兄醒来后再视情况做出应对。

这时,殿内一角倏然转出道幽幽的,掺了几分酸涩的声音:“陛下……您是打算将他纳入后宫吗?”

楚梨这才想起,早先那名曾暗暗对她表露过亲近之意的少年,隐约记得,是叫

……浅风?

捧着鎏金暖炉从帷幔后转出,浅风目光扫过昏迷的少年,额前碎发随着他撇嘴的动作轻晃,在晨光里划出墨色弧线。

“他是生得好了些,可瞧那副样子,大抵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怎配做得陛下的面首。”

楚梨险些打翻案头药碗,亦有一口气喘息不及地呛在了喉间。

“咳咳,浅风啊,你不要多想,朕只是见他可怜,心生怜悯才带了回来,况且今日朕才第一次见他,等他好了自然是该去哪里去哪里,怎么会做朕的面首呢——”

面首,温雪声,这两个词只是放在一起,便让楚梨骤然生出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来,想到日后可能真的要有那么一日,她不由低下头,深深扶额。

也是这一低头,未尽的话音忽滞——

只见原本昏睡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露出一双笼着朦胧水意,却又狭长瑰丽,仿佛秋水映月般的凤眸。

四目相对见,少年眼底雾气散去后漾开的提防和失措,让楚梨心底渐渐涌现一个猜测,在她刚想要再度确认时,他倏然朝后蜷起身,本该孱弱的目光染上几分强撑着的凌厉,哑然质问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楚梨望着他下意识攥紧锦被的手指无奈轻叹——成,看来这镜中天地,又是独她一份例外。

事已至此,她再无他法,也只能开始浸入了身份。

抬手示意面露不满的浅风先出去,待到殿门自外合上后,楚梨拢住袖口鎏金云纹,端出女帝该有的威仪,语调矜润。

“此处是周国皇宫,朕巡国时偶然见你昏倒在街上,便顺手将你带回了这里医治。”

少年抬眸警惕地望着她,苍白的唇抿成直线:“我方才听到……面首。”

楚梨:…… w?a?n?g?阯?f?a?b?u?Y?e?i????μ?????n?②?〇?②?5?????o??

“你听错了。”她卷起险些咬到的舌尖,语气坚定,毫不心虚道,“朕说的是,鸡汤煨的银丝面熟了,你饿不饿,朕让人端来?”

锦被窸窣响动裹着刻意拉开的距离,楚梨望着几乎贴到墙角的少年,不由眉心一跳——

原主和他那般如画的初见,怎么到了她这儿……倒像是她想要强夺暗害受难少年了呢?

将脑中杂思挥去,楚梨极力换上温软神色面向少年,脑中将他想象成白糖糕的样子,笑语嫣然道:“那就喝些粥好了,你身子弱,不能突然进补,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将话问出口的同时,楚梨已经在心底想了一堆的夸赞之词,准备不管少年答做什么,都立即从各个层面对他的名字进行赞赏,以此为契机逐渐抹去他对自己的误解。

“……洛棠。”

略微低沉偏凉的嗓音,与他的面容并不相符,却仍旧清朗悦耳,像是庭间拂过的晚风。

楚梨霍然拍掌,紧跟着他的话音赞道:“果真是好名——”

等等,洛棠?

击掌赞叹的尾音突然卡在喉间,楚梨盯着少年低垂的睫毛看了半晌,忽觉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些。

不过巧合重了个字而已,也至于把她惊成这样,别说师尊不会在这里,便当真在,亦断不会这般病弱无支地蜷在锦被里。

想至此,楚梨释然一笑,转而继续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棠字不错,不过不太衬你,待你好些,朕命人裁几匹朱砂缎,帮你制些合身的,色浓些的衣袍。”

同样是以棠为名,她师尊总爱穿灼灼红衣,不论身处何处都是最打眼的那个,以此作比,她不免也会下意识地觉得洛棠衣着过于素淡了些。

洛棠忽然抬眼,眸光落在楚梨身上:“与你的一样?”

楚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发现自己这身除却用料厚重华贵了些,款式色泽的确像是楚见棠惯穿的那种,便笑眯眯问道:“你喜欢这种吗?”

失去记忆的师兄性子冷淡了些,说不准喜好也有改变,偶尔换换装扮也不错。

“我无所谓。”洛棠倏然转头面向雕花床柱,在楚梨正不知如何回应时,复又低低补了句:“听你的。”

闻言,楚梨无比欣慰,果然是师兄,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对她没什么好的印象,依旧是这么体贴人意。

她俯身将被角朝上拉了拉,在洛棠再度紧张起的眸光中,温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朕来陪你用膳。”

说完,楚梨转身走出殿门,随着门的开合,光隙一点点变窄,洒在洛棠侧脸上的阴影亦渐渐扩大。

殿门合拢的刹那,洛棠眸色倏然深下,眼底水雾如晨露遇阳般消散殆尽,再无半分张惶和紧张。

等他好了……该去哪里去哪里吗?

洛棠轻轻勾唇,想到楚梨说这话时义正严词的神色,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抹思索。

看来,伤得还是太轻了些啊。

他抬起手,宽大衣袖自腕间滑落,露出其中斑驳凌乱的青紫伤痕,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随即自袖中夹层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毫不犹豫地,在交错的伤痕间再度划下。

薄刃划开皮肉时溅起的血珠溅上苍白侧颜,洛棠却始终面不改色,又相继添了几道伤后,才有条不紊地撕下里衣按在伤处。

直到血彻底停止流出,他缓缓揭开碎布,只一个捻指间,染血的布条在掌心腾起赤金火焰,无声无息地掩去了留存下的唯一痕迹。

待灰烬飘落窗柩,少年轻轻屈起指尖,未尽的火舌映出他眼底与病容截然相反的锋芒。

如此,总该可以了吧。

第67章 劝留是亲信,不是面首。

“我怎么记得之前好像没这么严重来着。”

楚梨立在榻边,看着正小心地给洛棠包扎着小臂伤口的太医,默默嘟囔道。

只见洛棠左臂上错落着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但即便是浅的也足有半指盖的厚度,翻卷的血肉因失血而白得颇有些吓人。

方才有衣衫盖着,袖上沾染的血亦不算明显,直到她命人带了干净的衣衫来给洛棠换时才发现不对,没成想内里竟是这般光景。

太医抹了把额头的细汗:“是臣只把了脉,没有仔细检查公子身上,公子脉象本就虚薄不足,臣疏忽下,竟没探查出失血之兆,还望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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