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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才醒。
太宰撑着床沿坐了起来,衬衫被虚汗打湿贴在背上,不知从哪个角落钻进来的一丝夜风,冷飕飕地从他突起的脊骨上刮过。
比起糟糕但是不致命的身体状况,他更担忧自己岌岌可危的马甲。
织田作一眼扒马,森先生语焉不详,乱步心照不宣,连中也那个没脑子的蛞蝓都能理直气壮找自己要个说法……虽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审视与驱逐,但是两个世界的交汇带给太宰全新的死亡体验——
社死。
其过程之刺激,案例之经典,理应被收录进《完全自杀手册》修正版。
太宰治:“……”
他清了清嗓子,第一次用仿佛在教堂呼唤神明一般的声音深情呼唤世界意识。
“摩西摩西?”
因为擅自复活宰而惨遭拉黑的世界意识卑微极了:【治酱?你不生吾的气了……吗?】
太宰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世界意识很人性化地轻叹一声:【除了死亡,吾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太宰眉间微动,长长的睫羽覆盖住瞳孔里涌动的黑泥,肤色明净唇角带伤,看着似乎有几分柔弱可怜。
然而,他开口却是决绝的:“那你现在能把那些同位体送回if世界吗?”
世界意识:【……】
【如果不能在主世界汲取到足够的“能量”,那个可能性世界再运转下去很快就会消亡。】
太宰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是要从‘救世主’这里得到‘能量’吗?随便你,我不介意再拯救一次那个世界,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里——”
【不是的。】世界意识的语气突然淡了下来,像是从天边传来的神谕:【每个世界只有一次求助救世主的机会。】
【这一次,能拯救世界的唯有他们自己。】
为了不惊动在外守夜的国木田君,太宰最后借着世界意识的屏蔽功能才从侦探社里溜了出来。
没良心的救世主刚一获得自由,反手又把世界意识拉进黑名单——和名侦探想得完全不同,太宰没有被放弃,也没有被放假。
他只是,罢工了。
可能是刚下过一场雨,横滨的夜晚格外宁静。街道上的石砖被冲洗得干干净净,霓虹灯牌铺出一条流丽的光带,太宰却像一只避光的夜行生物,专沿着灯光照不见的暗巷小道走,偶有眼尖的路人也只能捕捉到一条飘逸的衣带。
看到那枚熟悉的昏黄灯牌时,太宰停顿了一秒,推开了酒吧的木门。
通往地下的幽暗干燥的阶梯令人产生一种时间回溯的通道一般的错觉,他拂散眼前的紫色烟雾,走到吧台前。
柜台、酒吧、椅子,墙上陈列着各式各样标签的酒瓶,穿着深红色马甲的调酒师仿佛永远也擦不完那只杯子,给人一种存在本身都被刻印在了这片空间里的印象。
头顶的瓦斯灯暖洋洋地烘干发丝上的潮气,黑发青年坐在老位置上,猫一样抻着腰伏在吧台上:“一杯洗涤剂。”
调酒师悠然地擦着杯子:“没有。”
“那掺苏打水的洗涤剂呢?”
“没有。”调酒师一边说,一边将太宰常点的威士忌送到面前。
以太宰当前的身体状况,任何一个医师都不会建议他饮用烈酒,但是这位不听话的病人端着杯子,等待了几秒,一饮而尽。
冰块旋转着与酒杯碰撞出啷当声响,酒气在他的眉眼间晕开一片朦胧的绯红,过于苍白病态的肤色终于看起来健康一点,太宰拍了拍微烫的脸颊,将杯子推了过去:“再来一杯。”
调酒师默默看了他一眼,在空杯中倒上一层浅浅的酒液。
点到为止的关怀。
但是太宰却莫名烦躁起来。他不是不知好歹,只是过去四年半里他一直浸淫在无穷的恶意之中,骤然被拎出来面对别人的好意,他会觉得有一些……不适应。
像是逃避什么一样,太宰蹬着高脚凳的脚踏圈欠身去抢酒瓶,手指在勾到威士忌的瓶口瞬间,有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从背后越过他夺走了酒瓶。
余光扫到的沙色衣袖令太宰下意识乖巧起来,他任由来人将自己按回座位,却一言不发观望着酒杯中切割精致的冰球,无论如何也不想扭头去打这声招呼。
“呀,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说话,无比自然地在太宰身旁的位置坐下了。
调酒师直接上了一杯螺丝锥子。
织田抿了一口,不掺苦酒的蒸馏酒顺着喉管滑入胃袋,醇厚的酒香伴着悠扬的曲调,挤压着两人之间的无言静默。
太宰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这杯酒记在我的账上,我还有事就先——”
织田作之助的手里还握着杯子,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太宰的手腕压在吧台上。
“太宰,我们谈谈。”
太宰想要抽回手,但是织田意外扣得很紧,没有捏痛太宰,但是也动弹不得。
调酒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整座lupin只剩下两位侦探——不是挖着蟹肉罐头撒娇耍赖的最年少干部,也不是另一个世界孤独绝望的黑衣首领,现在站在这里、低头望着织田作之助的,是穿着沙色风衣的侦探社员太宰治。
他露出困扰的表情,微微笑道:“织田君,其实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与谢野小姐会杀了我的哦。”
在那双蓝眸平静地注视下,太宰虚假的表情渐渐僵硬,最后定格成一种可以称为解脱的安宁笑容。
“没有什么好谈的,就算织田君想要向同事们揭穿我也无所谓。”他的目光十分澄澈,鸢眸里闪动着比冰块反射还要细碎的某种物质:“我似乎又一次给芥川君带来了麻烦呢,因为我虚伪的表演而导致武装侦探社的不合真是罪该万死——我是说,作为芥川君的老师,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织田作之助不愧是能和路边的老太太聊两个小时的男人,他自动跳过了太宰具有自毁倾向的发言,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把你绑起来养病是我之后要做的事,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太宰,你来到if世界,是因为‘我’吗?”
第10章
感觉像被人呼唤着一般,织田作之助走向了酒吧。
是第一次,但是绝不陌生。织田站在门口,表情平和得像是自己即将走进一座教堂。然而对于自己一会儿能够活着出来这件事,他比上一次来到“这里”时还要没有把握——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将会被杀死,即便不发动【天衣无缝】也可以如此确信。
可是那是必须要做的事,也是必须要面对的人。
织田钻进门中,走下通往地下的阶梯。漂浮在店内的紫烟一直没到了胸口,还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