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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店里传来隐约的音乐声。他轻手轻脚走下半副阶梯,只需稍稍弯腰就能看到吧台的景象。
酒瓶、酒杯、冰块在瓦斯灯下各自闪烁着细碎的光,但是织田却觉得,这一切晶莹剔透的材质都不如吧台旁边安静坐着的那位青年耀眼夺目。
明明是黑发鸢眼这样沉淀着华族风雅的清隽古典的长相,却因为清癯的身材与苍白的皮肤而多了几分鬼气森森的靡丽,如同从浮世绘上裁下来的一段剪影。光晕模糊了他纤细的线条与绚丽的色彩,但是那种忧郁、孤寂又妖冶的美感却在空气中氤氲四散。
织田作之助站在楼梯上看着这几可入画的一幕,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在另一座lupin里见到的黑衣首领,他同样坐在这个位置上,隔着长长的睫毛望向自己,说:
【“呀,织田作,好久不见。”】
一明一暗的两道身影在他的眼前渐渐重叠,严丝合缝嵌成独一无二的太宰治。
——温柔又残忍,脆弱又强大,鲜明得与所有世界格格不入。
这样足以震动两个世界的秘密似乎不该被他如此轻而易举一眼窥破。不管是if世界的港黑首领,还是主世界的武侦社员,以太宰的头脑与口才要骗过他这种三流侦探应该和呼吸一样简单。可是却偏偏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暴露出破绽,是因为“织田作”是特殊的吗?
是有多特殊,会让你披上这件沙色风衣,又是有多特殊,才会让你脱下它?
织田不知道这是他对待友情的方式,还是太宰本就如此——
精神的洁癖,让像太宰治一样的人容不得半点的伤害。主世界也好,if世界也罢,其实没有他真正的故乡,他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卑微而自由。
所以既可以毫不眷恋武侦的同事选择留在港黑,也可以决绝放弃港黑的权柄重新回到武侦,两个世界,四大会社,他一直清醒地去辨别每一个人。
织田作之助想,他可能是两个世界里,唯一一个没有被太宰区别对待的同位体。
他也许同样被疏远,被逃避,但是在最后道别的时刻,太宰依然选择了自己。
【“叫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最后和你说声再见的。”】
诚然如太宰所言,有可以说再见的对象的人生,是不错的人生。
然而,他当时却并没有为“那样的再见”而感到悲伤。
他对他拔了枪。
虽然他没有扣动扳机,但他杀死了他。
现在,织田作之助将这把枪交到太宰治的手里。
“——太宰,你来到if世界,是因为‘我’吗?”
*
这个问题让太宰的表情产生了些微的裂缝,像是被子弹贯穿心脏的惊愕。
但是只有一瞬,很快他便回到像是活了两千年般的仙人一样的缥缈游离的微笑。
然而,织田却能感觉到,他握在掌心的那截细腕正在轻轻颤抖着,像一只振翅的蝴蝶,想要从他的禁锢中飞走一般。
“我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太宰垂着眼睛,避开了与织田的对视,低声问道:“这个、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值得被问出来的意义吗?”
“没有意义了。”
出人意料的坦诚回答。
太宰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但是织田接着说道:“但有时一些小事也会扎得人心里不安,比如欠了两个人的人情之类。”
又一次听到这句话,太宰顿了一下,不做声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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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回忆,隔了足够久之后,太宰终于开口,语气有些涩然:
“人情之类的忘掉就好,对方也不会记得给过你什么人情。”
“很遗憾我不擅长遗忘。”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情,那上面承担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因为有太宰为“他”而来,才有织田作之助抚养孤儿,喝点咖啡,休息日稍微小赌一番,夜里在厨房写写小说。就这样日复一日过着朴素、简单而有序的,远非能够向谁夸耀、但是足以令他心满意足的生活。
但是,救世主本人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感激的事情。
“那种程度的事情就被你当成是帮忙,我反而觉得挺受伤啊……不,没什么,忘了它吧。”太宰有气无力地笑了。他坐回原位,像是照着剧本机械地念出自己的台词:“那么,另一个让你欠了人情的又是谁呢?”
当时,织田作没有回答,只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这一个织田作回答了。
“是一个没能看清脸的‘好人君’——”织田作之助站起来,低头看着太宰毛茸茸的发顶与单薄的肩膀,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相当离奇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他舌头都麻痹起来,他艰难地吐出胸腔里最后一丝的氧气,问道:“……也是你吗?太宰。”
“……”
太宰治闭了闭眼睛,这是他唯一不愿意对织田作之助承认的事情。
他可以是十恶不赦的港黑首领,但他不能是引导织田作去武侦的“好人君”。
太宰抬起头,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蓝色双眸,近乎喃喃:“……我不是。”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感激的“好人君”,我只是一个归还你原本人生的小偷。
“太宰治”就像“织田作之助”人生中的一段病毒程序,只有删除掉“太宰治”的存在,才能保证“织田作之助”沿着原本应有的人生轨迹——健康、平稳且正确地活着。
两只交错的沙色衣袖灼烧着太宰的眼球,他像是忍耐着什么一样,用力挣开了织田的禁锢。
这是错误的。
到此为止吧。
太宰治,你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你根本无法回应别人的爱。
周围的氧气突然稀薄起来,太宰扶着吧台的边沿,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涌上大脑,酒吧的地板花纹在眼前淡淡晕开,忽远忽近地摇摆着。他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反而被逼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太宰!”
织田想也不想,立刻抱住太宰软倒的身体,带着枪茧的宽厚手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太宰,别紧张……慢一点呼吸……你要喝点水吗?”
太宰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用掌根死死抵住不断痉挛的胃部,一整天没怎么进食过的胃袋已经绞成一团,刚才那杯烈酒如火上浇油,将本已麻木的疼痛又添上更加猛烈的灼烧感。
织田能感觉到,太宰清瘦的脊背硌在自己掌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烈颤抖着,像是在背负了过久的重担后终于要不堪承受地七零八落一般。
他单手圈住太宰,想要摸摸太宰有没有发烧,结果不小心摸到了一滴冰冷的水渍。
即便他知道这是呕吐后的症状,却还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