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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庶,兹于十二月十三日吉时登基,即皇帝位,定号天启,大赦天下。”
宣诏完毕,跪地叩首:“恭贺吾皇登基,圣寿无疆!”
群臣跪地,声如潮涌:“恭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间紧迫。
钟薏紧了紧背上的包袱,朝着?那?条她在心底演练过无数遍的路线跑去。
"小路在南墙后的枯井,顺着?井道走,五十步后能转进一条密道,尽头?是旧宫墙,那?里的砖早年被?换过,松动得很,我可以把它撬开。"
过去这么久,她不?敢忘记一个字,日日背诵,死死记在心口,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钟薏毫不?犹豫,转身奔入南墙后那?条小路。
狭窄的井道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指尖贴着?石壁,一边咬牙,一边默数脚下的步子?。
“三十六……四十七……”
心跳声如擂鼓,浑身汗湿,她不?敢慢下一点。
“五十。”
倏然停住,指尖摸到一道冰冷的缝隙。
钟薏深吸了一口气,用肩膀抵住,用尽全身的力
?气猛地向前撞。
石门吱呀一声轻响,开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密道。
钟薏毫不?停留,侧身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御乾殿前钟鸣鼓动,群臣伏地。
司仪高声喝令:“请陛下受玉玺,执天命!”
密道空气陈旧混浊,石壁凹凸不?平,碎石划破她掌着?路的手,钟薏一声都不?敢哼,喉头?已经泛起腥甜。
像是身后有人在追,她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拼命加快步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见密道尽头?的宫墙。
钟薏奔到砖墙前,果然看到角落一块砖略有松动,她毫不?犹豫跪下,手指探入砖缝,用力?一撬。
砖块沉重,指尖都几乎劈断。
她额上冷汗直流,手掌在抖,强忍着?将砖块一一拔出。
终于露出一个能勉强容她通过的小洞。
她屏住呼吸,蜷起身子?,奋力?地从洞口跨了出去。
一名内侍缓缓上前,将那?方象征至高皇权的玉玺高举至天子?身前。
卫昭低头?,玉石上几乎可以映出他歪曲的眉眼。
他终于伸出手,稳稳攥住。
冰凉触感生寒,却仿佛一瞬间灼烧他的掌心。
此?刻,这天下终于彻底落入他的掌中。
他扬起下颌,看了一眼刺目的天光,脑中突然浮现?钟薏的脸,微微蹙起长眉。
今日清和院只留了几个婢子?照看,她定是不?习惯。
他要尽早结束,等这一礼了结,便回去陪她。
旧宫墙外是荒芜小路,钟薏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灰尘和沾上的血,一路埋头?疾奔。
太久没有如此?剧烈地跑动,脚下已经开始踉跄,头?脑晕眩,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坚定。
不?远处,一辆巨大的牛车歪停在路边,车上堆着?厚厚的干柴,车夫却不?见人影。
她眼神一亮,几乎未作迟疑,径直扑进柴堆中将自己藏住。
杂草刺得她发痒,她却纹丝不?动,只把整个人埋进最?底部,因?为激动而?全身滚烫。
过了不?知道多?久,车夫脚步声才响起,他拽着?缰绳,一边登车一边嘟囔:“今日天子?登基,可怜我连热闹都凑不?上咯。”
鞭子?一扬,柴车缓缓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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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朕亲自去追。”
卫昭一步步走回?御乾殿,长毯铺向最上首的御座。
柴车行上主道,滚轮咯吱咯吱。
卫昭在九龙金銮宝座前站定,文武百官皆伏首屏息。
柴车在承乾门前停下。
“阿山今天还?送啊?”门口守着的侍卫招呼一声。
钟薏死死将自己藏在柴深处,一动不敢动。
因一路狂奔而流的汗水早已濡湿衣襟,衣料贴在皮肤上,被凛冽钻入的寒风一吹,冻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
“诶,是,这趟结束还?有一趟。”
她竖起?耳朵,听着侍卫的脚步越来越近,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碾压。
卫昭垂下眼,一点点看过这张自己幻想过无数次的位置。
侍卫掀开车上的黑布。
她几乎能感受到阳光穿透柴缝照在眼皮上,赶紧闭眼,指尖死死扣住包袱带,不敢有丝毫动静。
来人随意扫了眼,重新盖上。
“走吧走吧。”
检查完毕,两个侍卫合力把?门推开,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摩擦间?出轰鸣。
良久,他转身面对?密密麻麻低垂的黑色头颅,终于坐下。
原来龙椅......这么?硬。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她的脊椎。
他昨夜握着她的腰和她承诺,等他登基,他们会一起?搬出东宫。
他的漪漪,清和院适应得很好,那?在别处也定是一样。
他会给她换更华美的院子,更大的床榻,窗外种?满她喜欢的花木。
阿山继续扬鞭。
一路震颤,时有锋利的木柴边角戳到脊背,钟薏却?察觉不到半分疼痛。
身后宫门“咣当”阖上,发?出沉闷一声。
她才敢稍稍放松些许。
皇帝启唇,缓慢开口:“传朕旨意——”
真的出来了......
她出来了!
钟薏窝在柴里,浑身上下还?维持着死死收紧的姿势。
心口的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忽然一下子断了。
她鼻腔一酸,迫切地想哭出来。
卫昭眼底泛起?幽沉的笑。
感官重新复苏,她现?在才察觉到汗水贴着额头流下来,黏糊糊的,还?有不知何处受伤了的血腥气。
将近三年以来,她从未如此狼狈。
此时全身都在开始疼痛,钟薏忍着,心中的喜悦和快意完全盖过痛楚,比在清和院的任何一日都要高兴。
卫昭心跳莫名开始加快,快到几乎窒息。
他眼前一阵发?黑,双手握在扶手上,才维持声音:“朕蒙先帝厚泽,继承社稷之重,以正邦本。登基之初,谨以仁德,以恤众心。”
一片黑暗中,听觉便格外敏锐。
“着令:一者,赦天下。”
她谨慎地呼吸着,听见风声;听见车轮碾过地面;听见柴木与柴木之间?的细碎摩擦;还?能听见大牛鼻息规律有力,像是在替她喘气。
“二者,赏忠诚之臣。”
人声好像顺着风从很远处传来,隔着经年山水。
“三者,免三旬徭役,减三成春税。”
钟薏数着时间?流逝,暗中估算柴车已离皇宫多远。
清和院中他未曾禁她看书,她便偷偷背下京中地图,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