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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啊……”

易听雪还陷在纷繁杂乱的思绪中,反而郁卿先抬头问道:“我出?身草芥,不识大体。请大人指点,今日?可是我冲撞了?圣驾?我该避得更远些?”

老侍官叹道:“薛夫人礼数周全,切莫自责。方才若非陛下开口, 我们都不知?你二人在廊后避让!”

侍婢哀求道:“奴有罪, 奴见陛下与大将?军走到长道尽头, 几乎看?不见了?, 才敢叫薛夫人出?来。莫说陛下蒙眼背对夫人,就算睁着眼,也看?不见夫人啊!”

郁卿忙道无事?, 心下却疑惑,难道谢临渊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横竖他?已发现,多想无用?。但气还没消,脑海中也总是浮现,他?反复质问她是谁的模样。

郁卿眉头紧皱, 越想越蹊跷。

到了?耳房,侍婢取了?身新衣裳来换。

屋中唯剩郁卿与易听雪,在熏香堆炭的软毯上坐下。

郁卿一边解衣服,一边嘟囔:“你现在还觉得他?是圣明君主不成?”

易听雪焦躁地饮着茶:“或许有什么误会,你与林渊有瓜葛,但那都六载过去了?,陛下如今坐拥万里江山,怎会如此小气,至于当众为难庶民臣妻?”

郁卿沉了?脸,不咸不淡道:“不论是否小气,他?不愿让我知?晓他?姓谢,是清楚我配不上他?,怕我缠上他?,怕我是癞蛤蟆吃他?那天鹅肉。若你身边有个身份卑贱的男子?缠着你,你如何做?”

易听雪:“自是离他?远远的,将?他?贬到岭南去。”

郁卿冷声:“对。所以陛下断不会自降身份,当众纠缠于我,只会心里犯恶心,对我避之不及。再找个机会私下给你穿小鞋,让你带着我滚得远远的。哪有天鹅看?见癞蛤蟆,冲过来质问你是青蛙还是□□,不都一样么?”

“你怎是癞蛤蟆呢!”易听雪捏了?一把?她的脸,旋即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蹊跷在哪,不禁叹道,“夫人看?得明白?。”

郁卿穿上里衣,缩在毯子?里,双手抱臂搓了?搓,暖和身子?,气道:“明白?何至于被骗七年?我才是瞎的那一个!”

易听雪叹了?口气,她们二人只想偷偷看?陛下一眼,若发现他?真是林渊,郁卿就多避一避,照顾薛郎的青云路。

若他?非林渊,那郁卿无论拿诰命、去宫宴,都无所畏惧,堂堂正正行走世?间。

如今形势转换,敌在明,我在明。

陛下知?晓她身份,主动权就落在了?他?手中。

易听雪安慰道:“你是我夫人,陛下不会太过分。”

郁卿咬牙:“明知?道我是你夫人,还让我当众丢脸,他?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他?就是个……”

易听雪赶快捂住她的嘴:“我知?你脸皮薄,但那是陛下!”

“疯子?!”郁卿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易听雪思忖片刻:“算了?,若不然我找吏部侍郎吃顿酒,请他?将?我外放。我们远离京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当父母官,可不比京都逍遥自在?这几日?我也知?晓了?京都官场水深,我性子?直,素来不擅长勾心斗角。”

良久后,郁卿缓缓抬头,拉住她的手:“是我连累你。”

易听雪斥道:“说什么胡话!若不是你,我连状元郎的名头都没有。”

郁卿愣了?愣,忽地笑?出?来。

没错,她来这世?上,彻底改变了?易听雪的命运,那值得了?。

换好衣服,换了?心情。二人从屋中出?来,冰嬉已结束,宴上还有人想拉着状元郎喝酒,易听雪连忙推辞,说要回家陪夫人。周遭掀起一片调侃声。

临走前,老侍官匆匆赶来,见二人神色无碍,道:“今日?招待不周,给薛郎薛夫人赔个不是。”

郁卿不想再来玉江园,但对大将?军府中人印象不错。

尽管他?们的善意,为的是讨好薛郎,这个未来的天子?近臣。

老侍官送二人到门?口,含笑?表明态度:“今日?之事?,二位莫放在心上。陛下心神不畅,偶然迁怒夫人而已,并非无缘无故混淆赏罚,倒错是非。薛郎且听我一言,今后做天子?近臣,这种日?子?长得很呐!总得习惯。”

他?的意思,是大将军府会将今日之事埋进土里。

郁卿与易听雪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心神不畅?迁怒?”

“习惯就好!”侍者笑?呵呵道,“二位可知?,这玉江畔、玉江园最初不为此名,而是唤作‘郁江’,有春木繁盛,香草馥郁之意。这名字都叫了?千年,谁知?陛下三?年前开春来此,忽然心神不畅,震怒雷霆,命史官并天下著作将?‘郁江’通通修作‘玉江’。还说郁郁寡欢,郁郁而终,此字不吉祥。”

“连一条江水都被迁怒,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了。这些年圣意愈发难测,何止牵累薛夫人一人。习惯就好啊!”

郁卿头皮发麻:“……”

易听雪浑身一滞。

二人呆呆回到家中,对坐到夜幕降临,才想起点烛火。

易听雪倒吸一口凉气:“你当年做了?什么,竟让陛下怀恨至此。”

郁卿也毫无头绪。她最近的确想起来一些零散片段,但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

在没被建宁王掳走前,他?们就像普通小夫妻,她对林渊可好了?,堪称问心无愧。他?不说报答吧,怎就恨上她了??

易听雪道:“我从前听你说,建宁王逼你给他?寄了?一封恩断义绝书,可是这个原因??”

“还有这事??”郁卿睁大眼,好半天才茫然道,“哦,好像真有啊……你居然记得,我都不记得了?。”

易听雪顿时无语,不过这也正常,她与平恩侯之间的事?,也不大记得了?,郁卿却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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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玉江园回来后,谢临渊去了?议政殿。

柳承德已整理好奏章,听到脚步声,抬眼却看?见天子?面上未缚绸带,心道一声古怪。

谢临渊坐下后,拿来观音画卷展开,阴沉的眸子?盯着画卷上的人。

除了?身形,薛夫人与画中观音的面容,无一处相似。

他?仔细看?过,薛夫人面如莹润白?玉,脸上没有一点瑕疵,更遑论有痣。

他?取出?缎带缚在眼上,隔着朦胧白?绸,再看?画中人,却与记忆中的相似了?。

天公恨世?人,今日?偏不阴晦暴雪,非要晴得明媚,教?他?隔着白?绸,也能依稀看?清画卷上大相径庭的脸。

谢临渊随手提起笔,一大片墨汁洇开在观音脸上,覆盖她面容,又将?画倒扣在桌上。

到了?傍晚,天色终于如愿以偿地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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