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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跟在易听?雪身?后照猫画虎。好在她身?无功名?,甚至不够资格开口觐见,忽觉自己就像上辈子影视剧里,主角身?边没台词的群演。

二人跪在殿中,易听?雪献出长剑,谢天?子隆恩,又?献上剑穗,以表明感激之心。内侍来取走长剑,呈给天?子,却将剑穗放一边去了。

玉屏风后的天?子只淡淡嗯了声。

郁卿知道,陛下少言寡语,只是心里叹息,自己花心思打?的剑穗,收礼人就算不喜欢,连句客气话也?不讲。

但转念一想,剑穗为薛郎而打?,只要解了薛郎烦恼,一切都值得。横竖谢完恩就走,莫再纠结。

易听?雪动了动,暗示她可以出言谢恩了。

郁卿又?默念一遍易听?雪教她的谢恩话,就一句,她已背的滚瓜烂熟,但还是有些忐忑。她小声清了清嗓子,屏住呼吸,准备开口,玉屏风后却忽然传出男人声音:

“伤好了?”

郁卿顿时僵在原地,如遭雷劈!

一瞬间,她脑中闪过无数回忆的碎片。芦草村的小院,白山镇的医馆,陋室中温暖的烛光。

她的确不再记起,但她没有失忆。

郁卿心脏砰砰作响,疑心自己听?岔了,咽下喉咙里的干涩,凝神等待。

易听?雪回禀完,那玉屏风后的天?子道:“下不为例。”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声音?!

郁卿脑袋轰鸣,炸得她有些神志不清,头脑眩晕。她胆大包天?地抬起眼,迫切地想看清天?子真颜。

入目唯见一道莹润的白玉折扇屏风,雕花巧夺天?工,举世?无双,只是不太像九五至尊所用。

即便?没有屏风遮拦,她身?无诰命,也?不可直视天?颜。

郁卿安慰自己,她与林渊分别太久,回忆里他?的嗓音都有些模糊。况且男子声线都比较低冷,天?下之大,总有人相似,认错了人是常事?。

这念头就像箭矢命中靶心,扎得她浑身?一激灵。

谢临渊,林渊,相似的嗓音,真是巧合吗?

郁卿低着头深呼吸,闭上眼,心跳随呼吸声逐渐平复。

细细想来,的确有点不一样?。谢临渊的语气更凛然淡漠,仿佛世?上没有他?瞧上眼的事?了。

郁卿心如火烤,这场谢恩太漫长又?太短,她只求谢临渊能多说两句话,好让她仔细分辨一下。或者他?走出那扇屏风,让她斗胆瞧一眼天?颜也?行。

万一他?和林渊两个模样?,岂不白担忧一场?

说不定大虞皇室和林渊有些血缘关?系,才让他?们嗓音如此像,毕竟林家乃江都大世?家,联姻也?不是没可能。

说来建宁王和林渊也有一些相似,但林渊站立时更高?,身?形更偏向颀长,不是建宁王那种猎豹般的精壮。

往昔的回忆一点点涌入脑海,郁卿实在头疼。

巧合太多,她难以自欺欺人。

此刻,易听?雪又?看向她,暗示现在可以谢恩了。

郁卿浑身?一滞,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危机。

万一谢临渊真是林渊呢?

她能认出林渊的嗓音,林渊也?能认出她的。虽说他?抛弃在先,她也?早嫁作状元妇。

郁卿依稀记得林渊并不大度,非常爱记仇。万一知晓了她身?份,会不会厌屋及乌,故意打?压易听?雪?

如今只庆幸谢临渊有眼疾,只要她一日不开口,就能瞒一日。

想到眼疾,郁卿心口又?中一箭!

郁卿额前泌出冷汗,朝易听?雪指指自己的嗓子。

易听?雪以为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便?躬身?道:“臣妻那日被灌了药,喉咙至今尚未痊愈,但她曾屡次对臣示意,陛下救命之恩,她感激至深,没齿难忘!”

郁卿跪坐殿前,从未如此崩溃。她终于明白为何裁缝铺掌柜总爱翻白眼,她也?想翻。

感激至深,没齿难忘?

她只望林渊彻彻底底忘了她,最好磕到脑袋失忆了,或者疯久了神志错乱,认不出她了!

然而,天?子却缄默不言,没让她们走,也?没有留。

郁卿的脑袋压得低低的,余光里,连枝灯的蜡泪滴落烛台。

烛火摇动,满室寂静。

夜幕降下,风声渐起。

郁卿咬着牙,再也?忍不住了,悄悄伸手拽了易听?雪袍角。

易听?雪也?不知为何,刚要再问,抬眼瞧见内侍柳承德给她使眼色,便?禀辞带着郁卿退下。

走出议政殿门的那一瞬,郁卿长舒一口,浑身?疲软,连双腿都站不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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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灯中的蜡又?燃下一截。

玉屏风后,谢临渊静静看着方才二人跪坐的地方,似是出了神。

世?人鲜少清楚,这扇玉屏风只挡屏外人。从内向外看,能瞧见绰绰人影,只是一颦一笑朦胧,如隔纱雾。

薛廷逸进来时,他?在批阅北凉残部闹事?的军报,并未仔细听?他?繁冗的谢恩,更没注意到他?身?侧的夫人。他?更在意的薛廷逸是否莽撞不堪大用,因此只告诫他?下不为例。

而他?话音一落,屏风前传来一道深深的呼吸。

这刹那,谢临渊心脏不由他?掌控,随她吸气升起,又?随她呼气猛地下坠。

他?手中笔顿在原地,笔尖微微颤动,朱砂色落在军报上的“细作”二字,好似一种隐秘的暗示。

谢临渊蓦地抬眼,瞧见屏风后状元郎夫人的轮廓。

多少日夜里,他?曾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殿中道士高?僧。

禁卫持刀抵在他?们脖颈上,命其寻来郁卿魂魄。这群废物匍匐在他?脚边,瑟瑟发抖,原形毕露,再没能看见天?明。

第一个活着出宫的,是一位来自苗疆的老妇。她皮肤黝黑,皱纹中布满风霜,低下头看着横到脖颈边的剑,并不恐惧,只露出一种悲悯的神色。

她说她不能将一个魂灵带来,因这世?上无人能操纵生死,没有阴曹地府,也?没有往生。

“民间生死相恋的话本,都是痴情人为弥补遗憾,凭空创造出来的。”她苍老的声音娓娓道来,“那些阎王审判善恶,都是遭受不公之人,无力报复的寄托。就连僧侣口中的净土,也?是贫苦庶民,对来生的慰藉。众生皆在天?地熔炉里煎熬,陛下已是至尊,为何要与愚民一般见识?”

谢临渊久久不语,屏退旁人,淡淡道:“朕从来是不信鬼神的,如今也?没信。”

只是为何他?一日日寻来这些江湖骗子,冷眼看他?们念叨魂归来兮的胡话,再将他?们拖下去处斩。他?也?不明白。

但心火一日胜过一日,几乎要将他?燃尽,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不堪其扰,沉思数日,唯得出一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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